8、鬼胎0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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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坤定位、左带三星、右带三牢、赫赫煌煌、九道皆塞！急急如律令！”
安倍晴明食指与中指并起，压于唇瓣之间，一手捏决状抵于右腕，嘴唇开合间，不住念着源博雅所听不明白的咒语——然而随着他念咒的速度越来越快，咒文越来越深，随着阴阳师视线，隐有金色光线自佛舍五角而起，悍然连接，自四方、呈正五芒星状将佛舍紧紧勒住！
佛舍瞬间发出如同女哭般凄厉的叫声！
博雅忍不住后退一步，然而安倍晴明却是寸步不让。
狩衣的阴阳师袖袍被迎面而来的阴风鼓起，然他面不改色，唇不毫不停歇，持续下咒！
“青龙驱兵、白虎凶降、朱雀伏鬼、玄武避恶、黄龙诛万魔——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
——破！！”
阴阳师眼中隐有金芒流过，面对呼啸而来、凝成血盆大口扑向他的怨灵，他毫无惧色，修长如玉的双手流畅结印，随着一句“破！”竟是化作利箭，直刺怨灵凝住的裂口而去！
金芒一刺得手，玄雾越发四散混乱了起来。姜姒在一旁一直等待着机会，如今见玄雾淡去，毫不犹豫便提刀上前，劈手便以无法触碰雾气的唐刀外的杀气——生生斩开了佛舍的入口！！
佛舍内的佛像一下清晰可见。屋内空空荡荡，甚至连烛台和香火都无——只有他们先前透过黑雾隐隐见到的那尊佛像。
纯金打造的释迦摩尼镇压在地面上，双手合十，模样慈悲。可金色的莲花底座却已经被黑气浸染，好好一座金佛，却端坐于漆黑的莲台之上。
博雅看清了佛像，忍不住惊讶叫了一声：“啊，我见过这佛像，是仁和寺的金佛！”
安倍晴明眯着眼轻笑：“仁和寺的金佛？从那群僧侣手中请下这尊佛，可不是钱便能办到的，看来是典子夫人的丈夫、右少牟托了源泉大人的面子——只是不知源泉大人是否知道，这佛像却是被请来镇压邪祟的。”
姜姒却不管那么多，眼见着雾气又要闭笼，她转首冲阴阳师喊道：“不解决被压在下面的东西，玄雾的力量源源不绝，难以根除，我要毁了这佛像，你保护好你的朋友！”
说罢，姜姒先向着佛像深鞠了一躬，再抬首时，横刀与视线平齐！姜姒双手握刀，自左上而下，将佛像一劈两段！
纯金佛像先是顺着姜姒的刀痕划为两截，紧接着顺着刀痕开始，细如蛛网的黑色裂纹自莲台攀延而上。
姜姒警惕地盯着佛像。
而后不到一秒——整座佛像在一瞬间崩碎为齑粉！！
黑色的怨气咆哮而出！
原本尚且令姜姒感到头疼的玄雾滞了一瞬，紧接着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由原本的崩散之势骤然缩紧，呈一条线状瞬间往佛像原在之处灌去！
不消一口茶的功夫。
原本令三人心忧的玄雾便消失的干干净净，只有莲台的下褐红色的焦土。
源博雅看着那焦土，艰难道：“晴明，我觉得好像事情变得更糟了。”
阴阳师眸光闪烁，却并未正面回答。
姜姒盯着那块蠕动的焦土，忽得将自己的刀鞘递给了源博雅。
源博雅怔怔结果：“姜姒姑娘，需要我帮你拿着吗？”
姜姒瞥了他一眼，扭过头生硬道：“对，拿着，只要没死，千万别松手！”
源博雅已经习惯了姜姒不善的口吻，“哦”了一声，便也拿着了。倒是安倍晴明，扫了眼姜姒的刀鞘后，握着蝠扇的手顿了顿，又淡声嘱咐了一句：“博雅，你可千万拿好了。”
源博雅抱着刀鞘不满道：“我会的，你不要总将我当成笨蛋啊。”
晴明闻言轻笑了声，取出了怀中的鸟羽，一挥之下，又变回了鸟羽式神，对其嘱咐道：“保护博雅。”
源博雅刚想说什么，却被鸟羽式神打断。
鸟羽难得面色严肃，她向博雅鞠了一躬道：“博雅公子，请到我身后来。”
源博雅知道现在不是啰嗦的时候，便站在了鸟羽的身后，并打定了主意，若真出了事，一定要保护好鸟羽。男人家，毕竟没有被柔弱的女儿家保护的道理。
焦土蠕动的越发明显。
安倍晴明好整以暇地立于佛舍门前，姜姒却有些沉不住气，提着刀便走进了屋子，冷眼瞧着像是玩耍般在焦土中动来动去的东西，毫不犹豫一刀刺下！
“咿——！！！！”
难以状物的刺耳之声陡然炸响，下一刻姜姒忽得感觉自己的唐刀一沉，一只暴露腥肉的小手不知何时拽住了姜姒的唐刀！雪白的利刃似乎令它有一瞬间的退缩，但被利刃割伤滴血的手却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激烈不断的向这姜姒的唐刀上方攀去！
姜姒被这悚然一幕一惊，若是凡人，恐怕早已被吓得丢宾逃逸——但姜姒身为鬼神，远比这土下的东西，更狠，也更无情！
雪白的唐刀回旋一挑，恰巧卡着婴儿手腕处的细嫩骨头，顺着力道，将藏在焦土下的东西整个拔了出来！！
当探出手的婴儿被唐刀戾气所伤，嚎哭着完全曝露在众人眼前时，连姜姒的刀，都有一瞬间的停滞。
——那或许根本便不能称作婴儿，甚至，连东西都称不上。
婴儿的四肢与□□融成一片，只有一截手臂还是能活动的。原本应该是面容的地方，也早被大火少得面目全非，只剩下一团辨不出原装的虬状肉块，在□□的腹部处，裂开了一张长满牙齿的口——先前姜姒他们听到的怪声，恐怕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婴儿没有视线，却能感觉到来自四面八方的危险。它凄厉的呀呀叫了起来，结界外的怨灵便像是得了什么号召，一个个拼了命一般的撞击着结界。
结界本来十分稳固，然而在界外怨灵不要命的自杀式袭击下，竟然也出现了晃动！片刻之后，结界果然出现了裂缝，原本在结界外的怨灵大批涌入！
姜姒却并不以为意，因为这种程度的怨灵，在它们接触到梼杌血气之前，她一刀便能解决一个。然而阴阳师却与她截然相反，面色骤然沉下——
安倍晴明眉梢蹙起，骇然道：“不好，这东西想要把方圆百里的怨鬼全部招来！”
方圆百里的怨鬼全部招致有梼杌气血所在之处？
这样的场景光是想象，便能知道一旦成真，恐怕比真正的百鬼也行也差不到哪儿去。
姜姒一惊，手下差点逃了一个怨灵。
安倍晴明即刻对姜姒道：“让它闭嘴，我重建结界！”
姜姒闻言，下意识便拔刀欺向了那怪物！有危险袭来，那张裂开的利口立刻停止了嚎叫，反而想姜姒扑去。姜姒刀术精湛不过两下便能将这怪物打翻在地——只是安倍晴明要求的是闭嘴，姜姒便只能一直缠着怪物的口器攻击，防止对方再度开口召唤怨灵。
另一边，源博雅深知安倍晴明其实是根本来不及重新构建结界的，一是因为时间仓促，二是没有作为结界阵眼的法宝。
然而安倍晴明却径自向他走来，神色肃然。
源博雅难以置信道：“晴明，你不是要拿我当阵眼吧？”
安倍晴明一边在他周身定下符咒，一边抽空道：“放心，阵眼是最为安全的地方，结界不破，阵眼无碍。”
源博雅挣扎道：“那要是……结界不幸破了呢？”
安倍晴明的眼中露出一抹笑意：“哎呀，那可就糟糕了，首当其冲就是阵眼呢。”
源博雅一下只觉得眼前发黑，片刻后他却对晴明道：“作为阵眼，我需要做什么吗？”
晴明眼中隐有暖意，笑着没说话。
鸟羽式神没忍住，开口笑道：“博雅公子，晴明他又在骗你呢，您又没有灵力哪里可以做结界的阵眼？”
源博雅一时没反应过来：“所以……？”
鸟羽式神指了指他抱着的刀鞘：“这可是奴家见过最坚固的结界了，恐怕是鬼差大人保命的宝贝呢。”
源博雅尚未能完全反应，却见晴明已经施咒完毕，随着他一声：“四方诸神，界护此御！”——他怀中抱着的那柄看似朴实无华的黑色刀鞘陡然亮起雪白色的光芒，自博雅为中心，如同烟花般扑向空中四散，如流光般迅速重新笼罩了五条门坊！
这完全由姜姒刀鞘撑起的结界看起来宛如琉璃华罩，结界上甚至还有如同火种般的光纹划过——那些被召来尚却来不及退却的妖魔，在撞上结界的瞬间便被汽化成烟！
博雅震惊的仰头看着这全新的结界，被其美丽所摄，一时间竟忘记了此身所处的危险。
然而建立结界者却没有片刻功夫欣赏。
安倍晴明及回佛舍处，只见姜姒同怪婴纠缠于一起——被破要求封口的鬼神显然已经厌倦了一次一次重复的反击，直接选择了最快捷的方式——她一刀斩向了怪婴的牙齿！
坚不可摧的唐刀一瞬间就像遇见了什么淬炼至极致的钢铁一般，竟然还迸出了火星！
姜姒一惊之下抽刀回神，鬼婴却死死咬住了姜姒的唐刀，两者抽拉之下，发出了刺耳的声响！
“——归命！邪魂消灭、万魔共伏！起！！”
佛舍内突兀响起阴阳师沉着冷静的咒文，似是雷鸣咋响于阴霾天际！
姜姒只见眼前鬼婴突兀抽搐了片刻，紧接着腹部利口大张！姜姒窥去，其内似有金色光点，而后，那些金色光点像是麻疹一般，迅速浮在了鬼婴的皮肤之上。
这些由内而生的金色光点显然令它十分痛苦，鬼婴伸出利爪割裂着皮肤，然而金色的光点却越来越密，越来越清晰——
随着阴阳师最后的印结成——原本用来固封玄雾的四方阵再起！
四方神阵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瞬间收拢，直刺鬼婴而去！
鬼婴身上的光斑越发清晰，渐渐于它身上刻成了密密麻麻的五芒星，引着自四方而下的迫阵，瞬间自它周身，穿体而过！
鬼婴张开的裂口自此凝固，淬满尸毒的右爪向上勾起——姜姒正欲补刀，鬼婴的躯干却忽然在五芒星阵的作用下讶然缩小，最后变成了一只被烧灰的，蜷成了一团的，丑陋畸婴。
姜姒以唐刀撑地缓了口气，便见阴阳师指节修长的手抵在了自己眼前。姜姒不能忘记就是这只手轻松下了咒，解决了令她都颇为棘手的鬼怪——虽为鬼神，但终究是鬼。阴阳师的咒文一样可以灭杀她。
姜姒终于直观的感受到了这一点，察觉到这一点，她便半分都无法从那只手上看到除却死亡之外的信息。
唐裳的大唐鬼差迟疑了片刻，仍是自己拄着刀站了起来，避开了阴阳师的手。
安倍晴明前见状轻笑了一声，也并不为恼，仍旧温温地收回了手，随着鬼差走向被强制净化的鬼婴。
姜姒蹲下身，从鬼婴的身边捡起了一枚牙齿。
她盯着手中这枚看似野兽的牙齿，半晌沉声道：“这是梼杌的牙齿，也是血气的来源。平安京的贵族，肚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安倍晴明淡声道：“这件事，或许就要去询问下当朝右少牟了。”
“不过现下需要询问那位大人方可知的，恐怕不止这一件事。”
安倍晴明静静看着姜姒拨开鬼婴身体后，焦土下隐隐露出的一具新尸体。这具尸体也依然被大火损毁了不少，但或许是因为受着鬼婴庇护，尸体的脸部以及半个身子尚且还能辨认的出。
——那是源泉君的妹妹，当朝右少牟的正妻，源氏典子。
注：以上阴阳师咒文，部分参考电影《阴阳师》，部分参考《少年阴阳师》，部分作者瞎编。如被考据打脸，概不负责，耶。
作者有话说第8章 鬼胎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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