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四之仗剑》南静书

6、第六章 私自下山(二)

　　天青显然是深知我的循规蹈矩，眼神里明摆着写的是“师兄请不要告密”。我想，如果是真正的玄霄可能会如他所想。
　　但事实上，我出口的却是：“好。”
　　“不如现在便动身吧，还能多去几个地方。”看他愣住，顿了一顿，我又补上一句，“中秋节，寿阳应该有花灯会吧，毕竟也算个不大不小的城池了。”
　　“？！！”小少年惊悚了，两步绕到我面前，盯着我淡然一如平日的脸，“师兄你说什么？一起去 ？！你也要下山？！你陪我一起违反戒律？！！”
　　我斜睨着他，不说话。
　　被打击到的云小少年捧着脑袋，晕晕乎乎地转到桌边坐下，嘴里念叨个不停：“师兄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我要下山居然不拦着还要和我一块去……一定是的，等回来就去叫重光长老来给他看看。”
　　我哭笑不得。“云天青！”
　　“啊！那什么，师兄我先走了啊 ！”一个闪身，人已出了屋门。
　　“站住！”
　　于是他就站住了。
　　我扯扯嘴角，“你没听错，我也去。”说罢把门一关，故意让烛台把影子落在窗纸上，开始换衣服。光明正大的穿着门派服饰逛灯会总归是有些别扭的。
　　偏生琼华的衣服还复杂得很，饶是我穿了几年，换下这一身衣服也用了好一会，是以当我出门看见他还在的时候，心里头还是挺欣慰的。
　　“先去哪？”传送到后山，我问他。
　　“播仙镇？”云少年试探着，小心开口试探我。
　　“为了马奶酒，还是羊肉串？或是西域的糖果？”其实我也想，奈何大半夜的人家不营业，“不如先去远点吧，寿阳怎么样，今天应该会有灯会。或是陈州，油炸馓子和醉枣都是有名的。”我倒是不很爱吃馓子也不很爱喝酒，但来了一趟总该尝尝有名的美食，而且琼华禁酒，倒是可以多买点醉枣给天青解馋。
　　“那就先去寿阳！虽然今天师兄怪怪的，但总比去告状好！”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云少年一拍巴掌，做了决定。
　　夜色中，月朗星阔，行人熙熙攘攘，笑语不绝于耳。寿阳的灯会一点不比现代都市的元宵节灯会差，甚至因为没有那么多科技手段，花灯做得更精细，更有创意。我四下看着，一不留神，手就被云天青塞了一盏特别像晗灵果的莲花灯。
　　“师兄～”
　　我下意识地退了一步，伸手去接的时候也有些晃神，话不自觉间就出了口：“天青，你说我能做好你的师兄吗？”
　　云天青装模做样地咽了点心，又往我嘴里塞了另一块，这才笑嘻嘻地答道：“能啊，师兄一直就是很好的好师兄啊，你自己都不觉得吗？他们怕你只是因为你老是冷着个脸，但他们自己都没和你说过话就觉得你不好，这很没有道理啊！依我看，琼华上下，除了玄震师兄，最好的人就是你啦我的玄霄师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啊，没人敢靠近。从我到琼华到现在，真正能和我平心静气好好说一会话的，只有那么寥寥三五个人。玄霄生来就是冷淡的性子，我也是。玄霄生来不愿与人接触不屑同人解释，我虽然不会拒绝，却也绝不会主动上前攀谈，更不会为了自己究竟是冷是热这种事和谁细细分说。玄霄如此，可我不就是玄霄吗？他不是我，我是他。
　　“噫！师兄你是不是人啊！”云天青的抱怨声从有点远的地方响起，我一看，这人正站在我十步之外。
　　而且，不止他，我身边都空了，他还算站得近的。
　　“怎么？”
　　天青装着生气，咬牙切齿的，眼神倒是诚实地表达了开心：“我的好师兄，你说怎么了？我没觉得我说什么了怎么你就顿悟了突破了？还让不让你资质平庸的师弟活了？！”
　　我买了一份醉枣给他：“师兄错了，吃醉枣。”
　　云天青又像见了鬼一样。
　　我叹了口气：“我很好，没有被夺舍。天青，因为我也是个人，不可能完全没有感情得像块冰一样。会累的。”
　　他突然愣住了。
　　我拽他，他也就跟着走，一言不发，低着头不看灯。
　　一袋子点心倒是一会儿就吃没了，也不嫌噎得慌！
　　到我带着他走到河边，我问，“要放河灯吗？”
　　云天青猛地挣脱，跳着就跑出去买了两盏河灯，回来不由分说塞给我一盏，也不管我，自己刷刷刷写完字就丢进河里去。
　　我接过他的笔，一时竟不知写什么更好，直等得墨都要干了，灯上还是空空荡荡。
　　突然间——可能是之前看的差不多了，或者是在不耐烦再去想吧，看看一河的花灯，我莫名的就没了兴致。
　　不写了，放了算了。
　　刚放开河灯，手里又被塞了一个东西。
　　天青不知跑去哪买的酒，他自己举着另一个陶瓶，问我：“师兄，喝酒吗？寿阳的梨花酿！”
　　我直接打开盖子仰头喝了一口，有些花香，不浓烈，恰到好处地衬出了酒的醇。
　　“不错。”喝完剩下的，我又去河边把瓶子冲干净，准备带回去做纪念。
　　“师兄。”天青又喊我。
　　我回头，他笑容晏晏。
　　“师兄，你这样挺好。”他说，“平日里别总是冷这个脸了，这样多好。其实你是知道今天中秋节，所以特意陪我下山的吧？”
　　我说不是，突发奇想罢了。自醒来之后我就一直不计算什么节日，本身我也不是个喜欢过节的人，今天确实是碰巧听夙莘说起，我才知道原来是中秋节到了。
　　奈何天青不信，就认准了是我特意陪他。算了，随他吧，看他兴致不减的样子，我也不打算再多解释了。
　　灯会一直持续到天边擦亮，我们就在等会结束的时候启程去了陈州。
　　卖馓子的地方很好找，但我看着自己手里只掰了一口的馓子，再看看云天青手上吃得渣都不剩的油纸包，犹豫了一下，继续掰着往嘴里送。
　　然后手里就空了。云天青托着从我这抢去的大半个馓子，还嘴快地啃了一角，说话都含含糊糊的：“师兄不爱吃就别吃了，正好我爱吃。呐，你吃醉枣，看你酒量不小，这个应该没问题吧？”
　　我接过，放了一颗在嘴里，酒香、枣香，蜜糖的甜味融汇而不杂乱，相辅相成，的确名不虚传。
　　天青却还是看着我笑，无奈的紧。我嘴里有东西不好开口，只能回看他，无声地发问。
　　他更是无奈，“师兄啊，好吃要说出来的，我是知道你这样表示好吃，可别人看你只会觉得你是不得不吃，这样不好。”
　　于是我点点头：“嗯。好吃。”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噫，笑得像个傻子。
　　“老板，再来五包醉枣！”
　　“老板，再来五包醉枣！”
　　天青站在我身后，伸出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
　　我掏钱付账：“你四我一。”
　　天青只拿了三包：“你不是爱吃吗，我自己买就行了。”
　　“一包足够，用不了许多。”往后，我可能不会再有太多时间吃零食了。还给他一包，我召出断云，“走吧，去下一处。”
　　老戏台，小酒馆，花船画舫，城门口的景小少年，我们用一整天的时间逛完了陈州城，在天色渐暗的时候启程去了播仙镇 。
　　路上，天青问我：“师兄，你为什么不笑呢？总是冷冷清清的。”
　　“因为没什么可热情的。”我望着层叠的云海，想到了琼华，“他们来打招呼，或是请教问题，他愿意多说就多说，我会给他回应，可不说也没什么，我自有我的追求，不想多花费时间在人际交往上。”
　　“是升仙吗？”云天青问。
　　我答：“不。”
　　他再问：“那是什么？”
　　“不可说。”
　　“好吧好吧～”他就摊摊手，“都随师兄好了，不过师兄你既然都没了兴趣，播仙镇还去吗？以后还会下山吗？”
　　“去。”脚下就是播仙镇了，我按下剑光，缓缓降落，“我陪你下山游玩，你稍后陪我走一趟太一仙径吧。”
　　“去哪干嘛？”
　　因为玄霄是没走过太一仙径的，若未来真实死局，就让我没有遗憾，真正做一回琼华弟子吧。
　　“不想留遗憾罢了。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