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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承 ...

  •   阿甜化成人是在一个月光特别亮的夜晚,他正躺在桌上眯着眼睛看那月亮中间隐隐约约两个人牵手的阴影,忽然就觉得那月亮离他近了许多。他迷惑的抬手在眼前挥了挥,却不经意带倒了桌上的油灯,“嘭”的一声惊的他一跳,手忙脚乱去扶,底座碰到桌面又是一声响。正手忙脚乱间,他忽然似察觉到什么般回头——果不其然,良辰正坐在床边看着他。
      太突然了啊。
      在他的设想里那应该是个阳光明媚的春日,要么就是花好月圆的夏夜,再不济也得有落花飞舞,他于花瓣雨中回眸一笑。
      此时良辰便该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不顾飞花乱舞上前一步,作揖笑问:“ 远看便觉公子气度不凡,敢问公子从何处来?”
      阿甜便轻轻回个礼,柔声道:“气度不凡乃是说笑了。我本是山野树精,受了你的感化才化身为人。此程专为来寻你,如若不嫌弃,便让我今后侍奉左右罢。”
      如此这般,等等。
      可如今,一阵秋风过,冷的他打了个寒战,慌乱的动作让他看起来毫无风韵,反倒像个被发现的小贼——简直不能更糟。

      说到底,阿甜是个很爱幻想的人……树精。
      鉴于他对被良辰刻成木偶之前的记忆几乎为零,因此在他有意识的短短几月内,他所见所闻,除了匆匆过客,便是良辰,以及良辰引着他所表演的戏了。
      而那些戏文里,才子佳人总是在如此天时地利人和的时刻相遇,一见定情,天雷地火,像糯米和红豆做成甜丸子一样,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身份啊家第啊是人是仙都不过一波有惊无险的浪花,故事中的两人必是抵死缠/绵,至死不渝——死了还有变成鬼来重逢的。
      所以说啊,这第一面呢,是非常重要的。
      阿甜觉得很沮丧。

      所以你也能看出来,阿甜喜欢良辰。
      一开始这喜欢还不是戏文里说的那种喜欢,而是一种自然而然的情感,就像你走在路上看到道边一只不怕人的小野猫,你也会喜欢它,蹲下来摸摸它的头,在身上翻找有什么可吃的东西给它——
      阿甜亲眼见到长安镇里一只名叫小花的猫就是这么活下来的。
      比起那些偷食被赶出来的野猫,小花可好太多了,没准将来能就它的经历写个励志的故事什么的。
      总之阿甜当初看良辰就和人们看野猫是一样的。
      良辰没有法力,没法变幻容貌,身子更是脆弱的不堪一击,随便什么妖术鬼祟都能送他离开这无限热闹的人间。
      阿甜越是在他身边待的就了,便越能发觉他的脆弱之处。阿甜却忘了,人类,本就是这么脆弱的,谁也与谁差不了多少。

      但是他想保护良辰,却不止因为这个。

      良辰不快乐,阿甜知道。
      良辰虽然也时常轻笑,兴致来了也会吊几声嗓子,高音直钻上天,惊起几只麻雀。甚至也会在一天人散尽后看着铜盘里的铜钱,轻轻拍拍阿甜的头。
      但是良辰不快乐。这种压抑的气息在他的一举一动里,不可抗拒难以逃避的弥漫开来,像一株散发苦涩香味的艾草。

      最开始的时候,阿甜只是想让良辰开心一点,因为良辰的情绪总是会影响到他,于是他整日绞尽脑汁的想啊想。

      “良辰看起来总是很孤单的样子,虽然有我陪着他,可是他好像完全不知道啊,如果让良辰知道我的存在,他会不会高兴一点?”

      之前说过,阿甜是个爱幻想的人……那时是还不能变成人的树精。
      “现在还只能控制自己的形体的法术,怎么想都拿不出手啊……”
      至少——得能变出钱吧?

      钱应该是很重要的东西。不然为什么旁边的那个小孩子在听到妇人的一句“没钱给你买糖葫芦”之后就大哭起来了呢。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没反应——妈咪妈咪哄!没反应——钱来却邪!”
      这次成功了。那枚铜钱骨碌碌滚到了小孩子脚下,小孩子捡起来,转手递给良辰:“大叔你的钱掉了!”
      阿甜有点沮丧。
      良辰笑答:“拿去买糖葫芦吧。”
      阿甜更沮丧了。良辰看起来,对钱也不是那么重视啊。可是他明明看到良辰把大部分的钱都存起来,每天只花四个铜板。这样一天天下来,良辰看起来更脆弱了,让他不禁——想保护他。
      就是从那时立下决心了。

      变钱也拿不出手了啊,可是要他学田螺姑娘打理家务,烧水做饭也是不甚现实的,他还是这么小的身子,万一掉进水缸泡发,或者掉进火堆当了柴火怎么办?再说,良辰住的地方,当真是家徒四壁,他是有力也无处使。
      这也不行,那也不合心意,阿甜纠结的都在跳舞时左脚绊右脚了,人们大笑之余对良辰颇有赞叹,只有阿甜知并非良辰之因。他回头瞄一眼良辰的表情——还好,良辰似是没发现,只是微笑呢。

      想法说来就来。
      假如我学会唱戏,然后快些化人,演给他看呢。
      想象便如海浪涌来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层层叠叠往上堆,一层更比一层美好灿烂。

      阿甜这厢做着他的白日梦,这边良辰饶是再迟钝再不问世事也觉察出什么不对来。
      比如说他刚刚开始操纵木偶的时候技艺有些生疏,可他的每一个失误,竟没人能看的出来,有时反倒的是看的更入迷了,连声叫好。
      比如说他钱匣子里莫名其妙总会多出几个铜板。
      比如说……当下他一睁眼,便看到了枕边的人偶,在暗沉沉的月光下红衣凤目,竟显的有几分可怖。
      他明明将人偶收好在箱子里的。

      左右想不出为什么,一次两次可以当做记错,可三番五次的,不由就令他想到了一些可能。
      比如说……有什么精怪在这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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