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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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刚近了院子里，就听闻到了哭声。
待他们近了内里，一屋子的人几乎都在落泪，宝玉和新媳妇儿琏二嫂子都在跟前劝慰贾母，可怜的老太太哭的跟个泪人儿一样。
赵姨娘刚跨进了门槛就狠狠地捏了自己胳膊一记，疼得那是龇牙咧嘴，她稳住表情开始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喊：“老祖宗啊，怎么会遇到这么不幸的事情啊！姐儿还那么年轻啊！”
赵姨娘这一通嚎哭使得所有人都看向了她，贾环用力扯了扯她的衣袖都不管用，偏生她自己还不知道好歹，还以为这会儿终于是得了贾母的青睐，谁知这沾沾自喜的感觉还没半分钟，就被醒转过来的贾政一通呵斥。
“像什么样子！”
王夫人也敛了悲伤的脸，厉声道：“老太太正伤心，你还在这添什么乱，安的什么心！”
赵姨娘被两人这番呵斥给惊到了，双手捧着那绢帕子，露出一双光有眼泪，却神情不见悲伤的脸，把贾母给气到了。
“滚下去，哪来的下作的东西，你安得什么心我还不知道！”贾母用力的捶了捶她的拐杖。
“还不滚！”贾政提高了嗓音，又看了一眼站在赵姨娘旁边的贾环，迁怒道：“你也是，屋子里哪还有你站的地儿，下去！真真是个孽障！”
当着所有的人面前被训斥着，贾环的脸像是硬生生的挨了一耳光，火辣辣的，他抿了抿嘴唇，弓着身子退出去。
赵姨娘这人素来是怕贾政的。诚然，她敬他爱他，一心围着他打转，但却又实实在在的畏惧他，只是，被这样当中训斥着，她却完全不怪责到贾政头上，而是在心里更加仇恨贾家，仇恨贾母还有王夫人，这样的女人，莫不说是可悲。
持珠作为小丫鬟，只在外边候着，就这样，还隔了一层丫鬟，但这些消息，却是十分快速就被传播开来。
她知道这隔着一道门，贾环也就在这门边，只是，明明她是丫头，他是主子，这会儿，却站在一样的位置。
贾母的伤心终有一个时限，人死了，活着的人还得继续。
那天晚上，持珠给贾环掖好被子正要离去的时候，贾环拉住了她的手。
“持珠。”
“怎么了？三爷。”持珠的声音轻柔，这一晚上他心里遭受的，一定很多。
明明是个主子，却跟下人一般。
明明是个人，却如同蝼蚁一般。
那双黑黝黝的眸子望着她，然后冷然说道：“我生来就是让人那么作践的吗？”
“三爷。”持珠半跪在床头前。
贾环捏紧了她的手，有些生疼。持珠抬起左手，碰了碰这孩子的脸颊，说：“持珠不是说了吗，三爷，就算世间上的人都作践你，你自个儿不是更得珍惜自己吗？”
贾环淌了两颗眼泪，然后用手擦了擦。
“睡吧，三爷。”
持珠给贾环盖上被子，然后吹熄了蜡烛，她离开的时候，贾环的声音再次响起来：“持珠。”
“恩。”
“明天提早半个时辰喊我起来。”
“持珠晓得。”
关好房门，持珠对着这满天的星光眨了眨眼睛。星星很亮，但属于他们的又会是那一颗呢？
贾敏过世了，发丧后没多久贾府的姑爷林如海修书过来，说小女黛玉年幼，家中无人教导，所以望外祖母疼惜，多多管教一番。
贾母最紧着这个女儿，所以自然是答应了。
到了六月多的时候，林黛玉终于到了。
那天，贾环跟宝玉到庙里还愿去了。持珠正在软榻上给贾环编一个络子，用了藕荷色，浅紫色并褐色的丝线编织的，还差一个串珠，瑞烟进来了，看上去整个人都有些喘。
“到了！”瑞烟喊道。
“什么到了？”
瑞烟将持珠手里的络子丢开，然后拉着她的手就往外面跑，边跑边说：“还能是谁，林姑娘啊！”
持珠眨了眨眼睛，然后也跟着跑了起来。
贾府并不乏贵人进来，只是林姑娘，那可是鼎鼎有名的。
一群丫头们是不允许大剌剌的就在府外的，大伙儿都在院子里，王夫人身边那两个大丫鬟金钏儿和玉钏儿也都出来了。
不多时，一个穿着素色衣裙的女孩儿就过来了，旁边并着几个丫头婆子，走路袅袅娉娉的，一寸一步不敢怠慢，惊得瑞烟睁大了眼睛。
“还真没见过这么天仙似的人物。”瑞烟冲持珠低声说，声音里是止不住的高兴。
“林姑娘！”金钏儿嘴甜说道，那林黛玉抬眸瞧她，不过是个六岁多的孩子，那大小闺秀的矜持派头却是端了十分，可偏偏又长了副神仙似的样子，看了就只叫人欢喜，倒是忘了她那略微带了点清冷的味道。
“林姑娘可来了，老太太正念叨着你呢！”又一个声音飘过来，是鸳鸯。
鸳鸯到底是贾母身边的人，自小就服侍教母，被她调教和宠爱的就跟个小姐一般养大，她人漂亮，心思也通透，在这大院子里几乎没人不喜欢她，又不服她。
鸳鸯开口后，大家就不多言了，只笑着。
“林姑娘这边请。”鸳鸯搀着林黛玉，后者略微谢过，然后就随她进去了。
持珠并瑞烟两个是没有资格的，只能守在外边，可也正好让她们这些个小丫头可以聊着那最新的消息。
“真真是个谪仙似的人物，不是吗？”瑞烟说，几个小丫头也拼命的点头。她们自己服侍的小姐们自然是万里挑一的，可这林姑娘，该怎么说呢，也倒不是外来的客人更受人稀罕，实在是千百个人里边挑不出这么一个。
“跟那白玉戒指似的。”一个叫紫嫣的丫头说，她指的白玉戒指是贾母手上那一枚，据说是已经仙逝的老太爷送给贾母的，跟宝贝疙瘩似的，这么多年就不见摘下过。
“我看这林姑娘可比那白玉戒指高雅多了，再好的东西同她一比，可就有点俗气了。”瑞烟说，丫头们拍着手笑了起来，觉得瑞烟说话有些太夸张了。
“你说呢，持珠？”瑞烟冲持珠眨了眨眼睛，话音刚落地就听到一个风流又强势的声音。
“我道你们这些小丫头平日里都干什么呢，原来都在背后碎嘴呢！”
穿着缕金百蝶大红袄，外罩石青银鼠褂的王熙凤正勾唇瞧着她们，一双丹凤三角眼吊着，说她正发怒又眼含笑意，说她宽厚她又不怒自威，大伙儿只从栏杆那里跪了下来。
“二奶奶饶命……”
丫头们战战兢兢的，王熙凤却笑了起来：“我不过是说了句大实话，瞧把你们吓得，这院子里要是每个说说笑笑的也不成，只是切莫忘了‘本分’。”
本分两个字像是从她舌尖上溜过，又像是一根藤条一般敲打着每个人。
“谢二奶奶教诲。”丫头们应了。
王熙凤从最边上的紫嫣走过，最后在持珠面前停了一下，那双缎面的精致绣鞋在她面前出现的时候，持珠的心里都不由得一紧，不过好在前者没说什么。
作为一个爽辣的人，走路眼角眉梢似乎都带着风，跟持珠这种人还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所以她不由得略微抬起了头，下意识忘记了自己现在正是一个丫鬟，而王熙凤却没忘记她自个儿的身份。
持珠抬眼望去的时候，琏二奶奶像是晓得她动作一般，略微回眸望了她一眼，嘴角边有一个笑意，只是这笑意到底意味深长了些，吓了她一跳，再次垂眸，直到瑞烟把她拉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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