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水流年》冷追寒

4、越人歌

　　今昔何夕兮骞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顽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
　　心悦君兮君不知。
　　时间不长不短，顾行从睡梦中哭着醒来。苏木用手抹掉顾行脸上的泪花问道：“怎么哭了，梦到什么了？”
　　顾行看着苏木没有说话，眼睛里的泪水越发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从眼角滚落下来。苏木一把将他拉过来搂在怀里，顾行在他的怀里越发不能控制住了。
　　“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不该让你难过的。”
　　顾行在苏木的怀里不停的摇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而且那种决绝的话，他又怎么能说得出口，怎么能让眼前这个爱了自己很久的人就此失去爱人而整日活在痛苦之中，当初答应他的时候，是那样的果断而又笃定，现在又要来反悔，岂不是太不是人了。
　　“愿意跟我交往吗？我可以天天买亲亲果冻给你。”
　　“那你的女朋友怎么办？”
　　“女朋友？”
　　“美术学院的那位。”
　　“哈哈，那不是我女朋友。”
　　“那你愿意吗？”
　　“不愿意。”
　　愚人节那天，苏木与顾行发的短信。顾行从未想过苏木会给他发这样的短信，就他自身而言，喜欢男生这件事情，他的保密工作做得滴水不漏，苏木怎么会知道的呢？难道他本来就是，只是在试探我的口风。然而，如今他知道这件事情，以后怎么相处，顾行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自己怎么轻易就陷入了这个圈套之中，难道以前受到的伤害还不足以让自己清醒吗？要来第二次，还是从问他路的时候就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他越想越害怕，越害怕越不敢想。在他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的是苏木。
　　“喂。”
　　“说的那么小声干嘛？宿舍里还有其他人吗？”
　　“没有。”
　　“没有就大声说话，不要这么小声。”
　　“我怎么说话那是我的事情，关你什么事。”
　　“晚上回去再和你说，我现在有事，先挂了。”
　　顾行放下手机，心情有点不安，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他想找个人替他解开这个谜团，可是翻遍整个手机通讯录，只看到了她，于是给她打了个电话。
　　“喂，师姐，有空吗？请你喝咖啡啊。”
　　“好的，在哪？”
　　“学校对面的久瑟咖啡馆。”
　　“ok，I’m coming!”
　　顾行出了宿舍，来到学校对面的久瑟咖啡馆，找了一个靠近窗户的座位，点了一杯拿铁在那里慢慢喝起来，看着窗外的行人以及学校门口。咖啡馆里飘荡着孙燕姿的歌声，《天黑黑》。
　　爱总是让人哭让人觉得不满足
　　天空很大却看不清楚好孤独
　　下过决心不再轻易喜欢上一个人，现实却让自己搬起了石头砸自己的脚，原来就算自己对自己下一千个一万个决心，在面对那个不能阻挡的人的时候，一切决心都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一句安慰而已，穿越这个世界的人海，能看到你喜欢的人还在，或许，想要逃离却早已失去了那对会飞的翅膀。
　　“嘿，小子，发什么呆呢？”
　　师姐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看着窗外的顾行一惊。
　　“我怎么没看见你出校门？”
　　“还不知道你往哪里神游去了。”
　　顾行笑笑。
　　“想喝什么？”
　　“草莓味的奶茶。”
　　“师姐，你开什么玩笑，哪有来咖啡馆喝奶茶的。”
　　“除了这个，我什么都不喝。”
　　“好，好。”
　　顾行起身，去咖啡馆旁边的奶茶店买了杯草莓味的奶茶，放到师姐的面前。
　　师姐笑着说道：“这才是请客之道嘛。”
　　顾行无奈的摇摇头。
　　“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没这个意思。”
　　“别装蒜了，快说，不说我回去了。”
　　“奶茶还没喝完呢，你就准备跑了，你也太对不起我的一番苦心了。”
　　“和你开玩笑的。”
　　“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谁？”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
　　“不告诉我，你叫我来做什么，就为了听你说一句你喜欢上了一个人。”
　　“没有，我只是不确定，这种感觉是不是喜欢，所以我没办法说出他的名字。”
　　“这可就麻烦了，我也不太懂这些。”
　　“你听我说说就行了，不需要你发表言论。”
　　“好，你说。”
　　顾行转头看了一眼窗外，看到了一个人，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苏木，一米八的身高，穿着一身蓝色的正装，白衬衫，戴着墨镜，脚上的皮鞋亮的有些晃眼。旁边站着一个特别漂亮的女生，瀑布般的长发垂在肩上，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笑起来像一朵花，左手提着一个包包，右手挽着苏木的手臂，一副很暧昧的样子，两个人很般配，像阿拉伯数字11，一对璧人站在那里，周围的一切都在一瞬间黯然失色，任飞沙走石，一切都不能摧毁这样的令人羡慕的美感。顾行明白了，这不是自己要的那种感觉，也不是自己能够去追求的人，于是决定把今天的那件事情忘掉，彻彻底底的忘掉。
　　“我想我应该不喜欢这个人。”
　　师姐一脸疑惑的表情，好奇的问道：“这是怎么说？”
　　“没什么，师姐你看那是什么？”
　　顾行指着刚刚看见的那两个人的方向，师姐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原来是他们，这有什么好看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那你懂了没？”
　　“朦朦胧胧，模模糊糊，似懂非懂。”
　　“那就是还没懂。”
　　师姐没有说话，喝着那杯奶茶，顾行将咖啡加了点糖，搅了几下，放到嘴边慢慢喝起来。原先他只喜欢喝纯咖啡，不加任何东西，他觉得最本质的东西才是最珍贵的，任何外在的修饰不过是吸引他人的一种手段，现在加了糖，也是为了减少心里的那份苦楚。人不争气的莫过于这种时候，自己无能为力，只能靠外界的东西来弥补这种伤痛。
　　一切该来的总会来，这些从来不会因为你没准备好而等待你准备好再来。
　　咖啡馆里的歌一首接着一首，直到师姐把奶茶喝完，顾行将咖啡喝完，各人心里都揣着不为人知的心事，只是结伴而行回了学校，淡淡的说了句再见，彼此各奔东西。
　　“我早上和你说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
　　顾行故作不知的问道：“什么事情？”
　　“你别装了，我手机里可是有证据的。”
　　“我也有证据的。”
　　“你有什么证据？”
　　“你喜欢女生而不是男生？”
　　“是吗？”
　　顾行刚要开口说话时，苏木双手捧起顾行的脸，吻了下去，顾行挣扎了两下就放弃了，苏木放开顾行。
　　“这下呢？”
　　“不知道。”
　　苏木走到自己的桌子上，拿过一只口袋，递给顾行。
　　“送给你的。”
　　顾行接过来，是他喜爱的亲亲果冻。
　　“谢谢。”
　　“我不喜欢这个词，你以后可以对任何人说就是不要对我说。”
　　“为什么？”
　　“小孩子家家的，哪来那么多的为什么，让你不要说就不要说。”
　　顾行没有说话，可是想到今天在咖啡馆里看到的那一幕又怎么解释，他想忘掉那一幕，那一幕却像放电影一般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闪现出来，他不断问自己，这是自己想要的爱情吗，这是自己想要的那个人吗，当问题不断的涌现的时候，他畏惧了，畏惧了这个不断产生问题的漩涡，他害怕在这样的漩涡中独自扬帆远航，然后被漩涡吞没，他不愿意再为这样的事情费神费力，他选择闭上双眼，任由这一切自由的发生着，成长着。
　　顾行慢慢缓了过来，苏木松开双臂，用手擦拭顾行脸上的泪痕，看着他的眼睛，亲了一下，温柔的说道：“以后不许这样了，我都六神无主了。”
　　“嗯，我只是忍不住。”
　　“为什么？”
　　“因为刚才的一个梦。”
　　“什么梦？”
　　“我梦见你在我眼前，我想抓住你，可怎么也抓不到，最后你就消失了。”
　　“傻瓜这样的事情你也当真，梦里的事情都是相反的，我不会离开你的。”
　　苏木的电话响了。
　　“喂。”
　　“嗯。”
　　“什么事？”
　　“好，我一会到。”
　　“嗯。”
　　苏木挂掉电话，顾行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没什么，元旦晚会的节目有调整的地方，要我过去看看。”
　　“哦，那你快去吧。”
　　“这个给你。忙完我打电话给你。”
　　顾行接过东西，看着苏木下了车直奔学校的大礼堂去了。这样的场景很久之前的梦里出现过，如今却变成现实了，顾行不由得想起今天在车里做的那个梦，是不是很快也会成真，很快他就将失去这个人，这个愿意为他付出一切的人，佛祖真的显灵了吗？真的听到他的祈祷了吗？如果是真的，那么他应该是高兴，还是难过呢。他不知道，只是泪水又顺着脸颊流了下来，这次没有苏木在身边，他将不再获得软语温存的安慰，没有宽阔的很舒服的臂膀，没有贴着那颗柔情的心脏，这个时候的泪水放肆的流淌，不知疲倦，渐渐模糊了他的双眼，周围的一切都在他的眼中失去了色彩，灰色的沙尘暴在他的世界里平地而起，卷起千层的巨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