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三章 鱼在水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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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外面一直坐到天蒙蒙亮，才各自道别回去。
一进屋，明媚发现竟然忘记归还他的衣服。于是忙往外赶了几步，却又停下，手摸着衣服，她发现竟有点不舍得。
屋里尚昏暗，红袖还在熟睡中。明媚从她的身上翻过去，轻手轻脚的把岑远的衣服折好，压在枕头下的褥子中，拍平，从外面看看不太显出来了，她才慢慢的躺下去。
昨夜算是平安无事吗……她无从分析。
不过，一对男女独处一夜竟然还相安无事，这才是令人意外的。
明媚拥着被子，想昨夜的事，从她跑出门看到岑远的那一刻起，他的眉眼，他的笑。
红袖醒来，看到她眼眸清醒，似乎是早就醒了，笑着问：“小姐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呢？”
明媚还停留在自己的回想中，匆匆的转了一下头，笑对她说：“不困了。”
“红袖？”
“嗯？”
“我看起来还——可以吧？”
红袖爬起身来，莫名其妙的看着她。
明媚解释：“我是说，没有，那么难看吧？”她知道自己缺少古典的韵味，而且昨晚又是惊恐交加的逃出去，连头都没梳，一定好看不了。想想真是难堪，似乎每次都是在她最狼狈的时候遇见他。
红袖虽然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问，还是尽职的仔细地端详一番，道：“没有，挺好看的。”
“我，我可还没梳头洗脸呢——”没有女人听见别人夸自己美貌不高兴的，但是最基本的自知之明明媚还有。
红袖笑着说：“不过小姐的气色看起来比昨天好多了，有精神了——”
“对，对哦。”明媚想一想，也笑起来。心情对女人容貌是有不可忽视的作用。
“啊，红袖，有没有小箱子，小柜子的给我放东西。还有，那天我换下的衣服。”趁着心情有些恢复，明媚决定收拾一下自己从前的“旧物”。
“这顶上的箱子就能用。”红袖说着，踮脚从旁边衣柜上取下一个不大的箱子给她，“还有，前儿换下的已经叫人洗了，等会儿应该就送来了。”
正说着，就有人敲门，叫：“红袖姐姐。”
红袖说：“这不，说来就来了——”忙跑出去，和送衣的丫头说几句话，接了过来。
明媚看她只拿回那条红裙子，就问：“内衣呢？”
红袖愣愣的看着她。
“就是亵衣、小衣、中衣、深衣、肚兜儿、束胸、衬裤——你们管它叫什么来着？”
红袖却以为她在玩笑，被逗笑了，说：“就这个。”
“就这个？”明媚接过裙子来，抖开了看看。不可能啊，她脱的她还不知道，明明还有内衣……凭空就消失了？物质不灭理论难道在这儿也行不通了……
“不可能的，还有两个，是——”
红袖忽然向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声地说：“小姐，别再提了。让赵妈妈听见可不得了。”
又关她什么事？明媚正要问，红袖红着脸又贴到她耳边：“你放心，那个我已经剪碎了扔了，没人知道。”
唯一的一件黛安芬，她就这么毫不在意给剪了！明媚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红袖的脸红得很，看明媚的眼光也游移躲闪，就好像她们提的都是见不得人的事。
明媚看她这副表情，终于明白过来，她的内衣款式在红袖看来肯定是极伤风化的，所以才会出于对明媚的爱护给暗自销毁。
那可是打了折之后才舍得买的啊——就这么没了，而且，她还得多谢红袖。明媚苦着脸说：“谢谢你。以后还靠你多帮我。”心中却在想：但愿没有以后了，这个地方多呆一刻都是祸。
红袖理所应当的接受了道谢，嘴中却还客气一句：“这都是红袖应该做的。”她看着明媚的红裙子，脸有羡慕之色，问：“小姐，这衣服是穿着睡觉的吗？是不是还得加一条衬裤？”
“没错，睡觉用的。”明媚没敢告诉红袖这是穿在外面逛街的，怕她接受不了。
她叹口气，把裙子提起，在身上比了又比，恋恋不舍的叠起来，放在红袖帮她收拾的小箱子中。在要上锁的那刻，明媚迟疑了，忽然有种就此割断过去的感觉。赶紧又掀开了盖看，红裙子还乖乖的躺在里头，原样未动。
这时，红袖在外屋问她：“小姐，洗脸水已经打好了，现在就摆早饭吗？”
“哦。等等，就来。”明媚慌忙答着，又看了一眼，重重压上盖儿。
“对了，红袖，”明媚咬了一口馒头，问她，“你看见还有落下的东西没有？”
“什么？”红袖的脸又红了。
明媚知道她又想到那里去了，忙摆手，“不是那个，我是说，挎包。不是，包裹之类的——”
“小姐身上除了衣服什么都没带啊？”红袖很无辜的看着她，那表情翻译成句就是：我不知道，我没拿。
“不好意思，只是问问。可能是我记错了。”明媚回想，好像在跌下的那一刻包就脱手了，然后就是她湿淋淋的从湖中爬出来，确实什么都没带。
这下可麻烦大了！手机，家门钥匙，钱包，还有银行卡，全丢了……要是丢在古代还好，要是丢在大街上——手机里还存着家人好友的号码，而信用卡是能透支的……
明媚想到这儿，脸都白了，哪儿还吃得下饭，她放下馒头站起来，想想自己又没办法解决，急得在屋里转来转去走圈儿。
红袖见她又不对劲儿了，小心的问：“小姐，出什么事儿啦？”
“没事。”明媚说了这两个字，就不解释了。因为说出来红袖也听不懂，而且她也帮不上忙。现在能帮她的只有派出所，但是——联系不上。
清早，蔓萝就被王后派人接入宫玩。
说是去玩，任谁都能看出王后的用意。如无意外，林蔓萝将来必定是嫁于幕辰王子的。林敬看着还收在家中的那只玉镯，自问：这难道真是天意吗……
蔓萝此刻正陪在聆兰的身边做针线。菊香经过身边，探头一看，不由笑着夸：“真是一双巧手……”
蔓萝忙站起身来道：“是姐姐过奖了。”
“她说的倒是实话。”聆兰笑着拉起她的手，见她十指葱葱，白皙娇嫩，透筋透骨的，很是喜爱。对菊香道：“难为生得这么好，还有一手好活计。”
“就是就是，哪儿像我，活儿做得巧，手就粗笨了。”菊香笑道，扶住蔓萝的肩，按她坐下。“来，坐下，坐下。”
“你啊，拐个弯儿也能夸到自己身上去——”聆兰笑骂菊香，又对林蔓萝说：“蔓萝，不要理她。”
林蔓萝低着头抿嘴一笑，不吭声，继续扎她那朵花。
聆兰看她勤忙刺绣的样子，仿佛在看二十年前的自己，也是这么文文静静，不言不语的。蔓萝觉得王后看她，便抬头对她一笑，温和又得体。聆兰心中不由对她更爱了。
幕辰疾风似火的大步踏进来，对聆兰迎头一拜：“母后！”
“辰儿过来。”聆兰朝他招招手。幕辰马上跑过去，坐在聆兰脚下的垫子上，靠着她的膝盖：“娘。”
“在外面可不许这么乱叫，让人听见了不好。”聆兰手抚上他的发顶。
“管他呢……”幕辰满不在乎道。他见今天屋中多了个美人，一双眼就粘在她身上看了又看。
“啊，还没见过客人呢，这位是丞相的小姐林蔓萝，辰儿，你们小时候常在一起玩的——”聆兰觉出幕辰的反常，忙给他引见。
蔓萝盈盈站起：“王子。”
“免礼了。”幕辰大袖一挥，心中想起点儿来，小时候那个爱哭鬼嘛——想不到几年不见，竟然长成一个美人了。
蔓萝见他目光放肆，恼他无礼，又不能表示出来，只好把头更低了些。
菊香却以为是她害羞了，眉开眼笑，对着聆兰耳语几句，聆兰沉思一会儿，点头道：“也好。”对幕辰说：“用过早饭了吗？”
“还没。一会儿岑远说来找我，等着他呢！”幕辰说。
聆兰：“哦，远儿也来吗？那也好，等他来了，你们都来我这儿吃饭吧。叫上天晴。”
“自然，少不了他！”幕辰笑。
“辰儿，先送蔓萝到藏书阁去看看吧。我说要找些琴谱送她，却记不清放哪儿了，你们先过去，慢慢的看有没有。”
蔓萝忙道：“不敢麻烦王子。家中存的还没看完呢。以后再说吧。”
菊香赶紧说：“这有什么麻烦的。要不王后也要陪你过去呢——”
幕辰已经站起来等她。蔓萝见无可推脱，只得起身：“那就有劳王子了。”
经过花园的时候，林蔓萝不知不觉的放慢了脚步，幕辰也随之慢慢的走，后面的宫女们在王子的授意下都退后几米远远的跟着。
“你还记得吗，你第一次来的时候我就是带你到这里来玩的——”幕辰笑着指点，“看，我们就是从那个门儿进来的。”
蔓萝想起当日，似乎又看到那个小男孩从花丛中穿过的样子，微笑着点点头。她本来就生得相貌出众，一笑好似姣花映月，柔美动人。幕辰还从未见过这种美，不禁呆了一呆。
蔓萝并未察觉，低头去找旧日相识的花，寻了又寻，却看不到了，就说：“我记得那时遍开一种小花，长得好像雏菊，各式颜色都有的……”
幕辰望着她道：“那些草花早就不种了——不过最近又新添了几种，我带你去看。”说着，便伸手来握她的手。
蔓萝被吓一跳，马上躲开了，又羞又气，正色道：“请王子自重。”
幕辰还从未受过如此冷遇，微生不悦，但很快就想开。他也猜到王后的心意，既然如此，也不急在这一刻。很快，他就神色自若了，对林蔓萝道：“我们从前面的小桥走过去吧。”
蔓萝已对他颇多不满，但还是点头，只是着意与他拉开了一段距离。
幕辰看出来了，觉得好笑：从小到大，凡是他想要的都能得到。丞相的女儿自然也是一样，只不过比别人多费些功夫罢了。
于是他也不点破，继续装作茫然不知的样子带她一路赏花。
快到桥边的时候，忽听有人叫他的名字。原来是岑远先去王子府中找他不见，就来了宫中。
等岑远走到了跟前，幕辰就对他说：“还记得吗，林蔓萝。你以前应该也见过……”
蔓萝向岑远施施然行礼。
岑远仔细打量一下，笑着对幕辰说：“记起来了。”又向林蔓萝：“好久不见。”
蔓萝脸一红，没有说话。
幕辰大笑：“隔着好几年，想不到今天又凑齐了。”兴致又起，对岑远说：“你先去找天晴，等我送完林小姐就去找你们。今天我们出去逛逛。”
岑远知晓眼前女子的身份便想到是为了什么，笑着点头，对林蔓萝说一声：“告辞。”便先离去。
幕辰目送他走远，转头发觉林蔓萝也在看着，就笑着说：“看他的样子还是一点没变吧。”
蔓萝没说话，迅速的低下头来。
是，一点没变。从他穿过花丛的那一刻，她就认出来了。
但是，他来了，她却站在另一个男人的身边。
林蔓萝的眼蒙上一层水雾。
幕辰还在身边不停的说：“你看，那几条鱼游得多好……这里也有——”
几尾五色锦鲤在水中游的活泼，但是，却未必开心。看着它们，林蔓萝忽然想：鱼生在水中，也许是注定这辈子要流泪不止吧。
岑远是在围场上找到天晴的。
他正在策马狂奔，经过每个射靶的时候都挽弓，转眼间已经掏空了箭筒，可是射中的却极少。
岑远大声叫他，天晴反而催马跑得更快。
岑远只能问跟着天晴的人：“这是怎么了？”
侍卫跪了下来：“不知道，早起从国王那儿回来就变得这样。”
岑远也摸不着头脑了，国王招惹他了？不可能，幕穹疼他还来不及。
眼看天晴愈演愈狂，岑远没法多想，便跨上一匹马去拦他。
围场是长圆形，岑远只在中间转了几圈就跟上他，趁着两马交错的时候，俯身一扑，跃到天晴的马背上。岑远一手揽住他的腰，问：“怎么了？”
天晴不说话，又拉开了弓。岑远知他现在只图发泄，就将双手握在他手上，帮他拉满放弦，簌然一声，正中红心。
高速的奔跑跳腾中，借他人之手放箭还能正中靶心，下面众人虽感惊撼，但面对眼前这情势，却没人敢叫好。
天晴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孩子气的任性达到了极点，他将弓抛在地上，把剩下的两三只箭齐腰折断狠狠戳在马身上。
马痛得长嘶一声，两蹄腾空，待着地后，立刻四蹄狂奔，穿过围场向山坡上跑去。岑远心中一凛：不好，马惊了！
他虽然从六、七岁就开始骑小马，但这还是第一次遇见惊马。回头一望，见众人虽然都驱马来追，但是很快就被落得不见踪影。
这时惊马已经跑进树林，在里面乱闯，枝条劈头盖脸的向他们划过来。岑远将身子压低，把天晴护在身下，对他说：“这片林子疏而不大，很快前面就是空地，到时候我们跳下去。”
天晴的身体在颤抖，他小声地说：“岑远哥，我被绊住了。”
“哪只脚？”岑远伸手去掏挂在腰间的匕首。天晴按住他的手：“别。一会儿你自己跳吧——我等——马停下来……”
“胡说什么！”岑远怒道，大声的问：“哪只脚？”
“左——”
“拉好缰绳，别抬头。”岑远嘱咐一句，右手抱牢天晴的腰，将半边身子探下去。
“岑远哥，你小心……”天晴不安的叮咛。
岑远被颠得五脏翻腾，头也空得又重又大，好像再晃晃都要掉下来。他咬着牙，躲避着迎面扑来的灌木，看准挽在天晴靴子上的皮扣，一刀刀割下去。所幸匕首锋利，没费多少时候就割开了，他又把天晴的脚从马镫中拔出来，这才直起身子，说：“好了。”
“岑远哥，快出来了！”天晴喊道。
“我知道。”岑远说，抱紧了天晴，在刚冲出树林的那刻，向下一扑，带着天晴滚了几下停住了。
马少了负重，在原地转了几圈，也慢了下来。
天晴闭着眼，好一会儿，才说：“真险。”
空地虽然不算小，但是过了这块空地就是有如笔削的峭壁。两个人都明白，只是刚才没说破而已。
岑远看他神色缓和下来，但胸膛还是急促起伏，未脱紧张。便说：“放心。没事了。”
“我知道，”天晴说，睁开了眼，乌黑的眼珠水亮，“因为有你在……”待他看清了岑远的脸后，忽然笑起来：“岑远哥，你的脸划得跟花狸猫似的！”
岑远往脸上一摸，只觉似有数道浅痕，但是再看到天晴的笑，这些也算不得什么了。于是他也笑着说：“还笑我，你的脸上也有啊。”
虽然他一直尽力维护，天晴的脸上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划花两、三道。
天晴：“不用数，肯定比你的少——”
岑远坐过来拉他：“别笑了，快点回去吧，幕辰还等着我们吃饭呢。”说完，自己先站起来。
天晴看他走去拉马的背影，猛地大声道：“为什么不问我原因了？”
岑远停了一下，却没转过身，说：“刚才那样问你都不答，难道现在你会说吗？”
天晴跑过去，从后面重重抱住他：“如果岑远哥现在问，我会说。”
岑远笑，反手拍了一下他的头：“还是等你以后自己说吧。现在，放手。我去拉马……”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三章 鱼在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