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日影]那之后》抽风丫

7、八

　　八、游佐

　　【鲜花长出了刺，小兽生出了牙——
　　你杀死了我，而我来杀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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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刚刚放暗，两侧店铺的霓虹还没有亮起来。
　　然而浓丽的配色与逐渐来往的行人成熟的装扮，便知道，并没有弄错，这里就是欢乐街。

　　“insubstantial objects”的看板下，玻璃门中透出幽暗的灯光。
　　因为刚刚开始营业，人还不太多。推门而入的话，店里一隅的环形沙发里几个正在拉拉扯扯的身影十分显眼。
　　虽然身着休闲而且相当时尚的服装，但光发型和气质，还有那不像样的小身板，这种没喝多少酒就在别人地盘胡闹起来的架势……普通也就知道了，又是考完了试的高中生吗……
　　穿着紫红色衣装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将视线从那边抽离。
　　懒洋洋地，他走向后台。

　　游佐拓海经营过很多不同种类的店。
　　公关性质的夜店，单纯的和风茶座，法国厨师主厨的高级餐厅……最后选择了一间酒吧，是觉得还是这种自由散漫相对轻松随意的地方，最符合他本人想给别人的感觉。
　　游佐自己在这家店里，也差不多是一天里最放松的时候。
　　束起头发，换上调酒师的背心马甲，这样兴致来时亲自动手的时候原本并不多——不过自从两个月之前，一个有趣的后辈突然从眼皮子底下消失了以后，被无聊的感觉驱使着忍不住找点事情做，也是自然而然的事。

　　今晚的游佐，没来由的有些提不起精神。
　　大概是因为白天替朋友经营的餐厅客人太多……又或者是因为刚才看到的那些高中生。
　　他慢吞吞地来到吧台后面，下意识地，又向那个角落投去一瞥。
　　便看到一个之前未曾看到的少女站在那里。正微微前倾了身体，和被拉住无法从沙发上站起来的另一个女孩，以及拉住她的人说话。
　　昏暗的灯光，轻轻勾勒出窈窕的身姿，短裙下纤细的双腿，还有因为姿势而凸显的臀部弧线。
　　像是刚开始成熟的果实一般，散发出鲜嫩而诱人的气息来。
　　大约游佐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间稍微长了一些，那孩子忽然若有所觉地侧过脸。水一样的眸光轻轻触到他的脸，如涟漪般摇荡了一下——
　　然后冲着他，微微笑了笑。

　　刹那间，一股荒谬的感觉冷冰冰地沿着脊椎爬上后脑。
　　游佐看着她，勾起嘴角回应了一个笑容。
　　少女若无其事地转过头去，继续和那些年轻人说话。
　　这一次的话题中显然多出了某些部分，因为那些一开始还有一搭没一搭回应她的人，开始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到吧台这边来。
　　游佐想，我这是被利用了呀。
　　他的唇角勾得更深，索性吩咐服务生给那张桌子送了一沓香槟酒。
　　少女的反应更加直接了些，她看着送到桌面的酒水，再次转过头来，远远地向着这边，抛了一记飞吻。
　　游佐把混酒器交给身边的人。
　　缀着深深的笑意，他换下调酒师的衣服，缓步走出后台，来到这些年轻人中间。
　　“是什么风把你吹到这儿来了呀，小美希。”

　　灯光闪烁处，剪了头发、染了颜色的藤原美希含笑望着他。
　　她的笑容轻柔，和幽暗暧昧的环境几乎融为一体。只是眸子清冷，深处亮得惊人。
　　“游佐先生才是，都没有告诉我这也是你的店。”
　　一边用嗔怪的口吻说着，一边自然而然地伸出手挽到他手臂上。
　　游佐笑眯眯地应了句“咦？我没有说过吗？”
　　转向或惊讶或戒备地看着他们的少年们。
　　“这些都是小美希的朋友吧？不知道可不可以帮我跟她说说好话呀……作为交换，方才的香槟以外，今天诸位的开销也全都算在我的头上。……诶，顺带一提，诸位当中应该不会有未成年人吧？”
　　……却是那个被拉住的女孩子在这时反应最快，趁着拉住她的人噎住刷一下挣了开，两步站到藤原身边来。
　　游佐笑眯眯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愕然。
　　少年们不甘恼怒犹疑但碍于他的存在不好动作的样子一一映入他的眼底。
　　……接着，是将女孩半掩在身后的少女，线条柔和、被暧昧的灯光映得神情模糊的侧脸。
　　“在说什么啊，游佐先生……大家都是朋友呀。……不过，女孩子回家太晚毕竟不太好。”
　　“可以拜托送我们到车站吗？游佐先生。”

　　当然可以……不如说正是求之不得，能够独占两个可爱的女孩子～
　　“拜托”……呢……喂喂，好严肃的说法，直接扑过来的话我会更高兴的哟。

　　换在平时，应该早就这样不慌不忙地回答了。
　　藤原望着游佐。游佐也望着藤原。
　　两双幽深平静的眼睛，目光在空中轻轻相触。
　　接着——

　　“哎～呀……果然……生气了呀。”
　　游佐笑起来。
　　“……可不能，让你就这样生着气离开。”
　　抬起手臂绕过少女的肩膀，轻轻扶在细弱的肩头，然后，一带——
　　不出所料，藤原笑吟吟地顺着他的力量靠在他怀里。
　　乖顺的样子，就仿佛他们两个天生就是这样一般。
　　他也就笑着揽着她，分出五分心思笑眯眯地说着诸如“那么，无聊的问题时间到此为止。店里今天有相当新鲜的海产进货，刺身喜欢吗？或者乌鱼烧？我个人的话倒是推荐后者喔……”之类信手拈来地搅着场面。
　　三分心思若无其事不动声色地招来门房。
　　一分心思，捕捉着门口出现的年轻男人快步迎向一边跟着门房朝门口走去一边频频回头的女孩子时，怀里传来的轻轻悠悠的叹息。
　　游佐笑眯眯地迈步，不紧不慢离开已经开始兴高采烈投入酒局的少年们。
　　怀里的少女，柔顺无比地随着他的走动而行。
　　到了一处光线稍稍暗些的地方，他停下来。
　　低头，迎上正微笑着抬头望向他的眼睛。
　　在一片嘈杂里，他看到倒影在这双眸中的自己，小而冷的紫红色人影。
　　游佐手上用力，忽一下将她拥紧了。

　　“怎么样～”他用另一只手拨开她的头发，贴着她的耳根，声音里带着玩世不恭的笑意——以及令自己惊讶的沙哑：“……或者说，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呢，小美希？”
　　用力推开他，扇他耳光或者破口大骂——此刻的藤原美希，会怎么做呢？
　　游佐想着，愉快地感到怀里的身体颤动。
　　同样轻笑着的藤原踮起脚尖，伸出手环住他的脖子。
　　同样挨着他的耳根，热气喷在他的耳朵上。
　　“别担心呀，游佐拓海。”
　　“——我不会逃的。”
　　“你呢？你会逃吗？”

　　一首背景曲子刚好结束。
　　藤原从游佐怀里退出来。
　　游佐松着手，微微眯着眼睛。
　　在这个孩子明明是没有任何情绪的眼底，他仿佛忽然瞬间看到晃动的灯光折射出的细碎星光般的淡影。
　　音乐再响起时——
　　“其他人都请了，唯独不请我喝点东西吗？”
　　藤原微笑着，补了句。
　　“不过，不要往里面加奇怪的东西哟，游佐先生。”

　　【鲜花长出了刺，小兽生出了牙——
　　你杀死了我，而我来杀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