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日影]那之后》抽风丫

1、一~二

　　一、片桐

　　片桐凉子有点心神不宁。
　　美希早上没有来上课，据说是病了。让人介意的是这个消息不是从她的青梅竹马智也那里来，而是他们的班主任周藤老师——不提这个，光是智也听到这个消息时候的神情，就让她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喂，你一点都不知道吗？美希病了的事情……”
　　平时就常常被她噎得无话可说的智也似乎很久才反应过来，张眼茫然地看了她一眼，“啊？啊……不知道……那家伙……她……”

　　凉子一直等到耐心尽失终于忍无可忍地吐槽：“你看起来才比较像生病的样子，该不会终于肌肉长到脑子里去了吧。”
　　耷拉着脑袋的智也的确脸色灰败，厚实的肩膀也不像平时那样雄赳赳地伸展着，看起来畏畏缩缩的。难道昨夜是宿醉？平时一听到有关美希的话题，反应可从来不是这样……
　　看着这个别说反驳吐槽了好像今天无论别人对他做什么都没有力气反抗的肌肉系同窗，凉子想了想，没有再问下去。

　　下课后她试着给美希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了起来。
　　“凉子？学校出了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听说你生病了……怎么样？声音听起来倒是还好。”
　　“我没事。下午会按时去上课的，不要担心。”
　　好友在电话那边似是轻轻地笑着，也还是一样显然并没怎么在意的散漫口吻。凉子略微松了口气，刚想再多问几句关于智也的事，话筒里滴地一声传来干净利落的切断信号声。她握着电话不觉微微怔住了。

　　等她回过神，放下电话抬起头，就看到好像已经在她旁边等了很久的周藤老师急急忙忙移开目光，又带着尽力坦然的表情转了过来。
　　“刚才的电话，是给藤原同学的吧？她……身体没事了吗？”
　　“……啊，好像正在好转的样子……”
　　“那就好。快到期末考试了，你也要注意身体，用功也要适可而止，万一病了就糟糕了……”

　　都是怎么回事啊这些家伙？凉子看着面前男人极力掩饰之下流露出一丝狼狈的神情，觉得浑身都泛着别扭。美希，智也，周藤。周藤，智也，美希。

　　在她不知不觉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每个人，都不对劲。

　　二、甲斐

　　甲斐聪在学校门口被人叫住了，对方是个被他突然回国吓了一跳的社团同好。

　　“呜哇，果然是甲斐本人，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说，真不愧是去过国外，整个人感觉完全不同……”
　　原本并没有打算在这种地方耽搁，还特意穿了制服。甲斐看着正像潮水一样聚过来的同窗和后辈们，一边无奈地微笑，一边应付些没什么意义的话。
　　无非是最近怎么样，某某前辈上次提到你，某某老师怀孕辞职回家了听说前几天生了一对双胞胎……大概因为只离开了一年，话题并没生出疏离感来。
　　周围的人群也和以前一样。热切地望着他，而不太靠近他。

　　甲斐心里叹着气，从似乎毫无中断打算的热心同好身上移开目光，一个窈窕的人影出现在视野里。那是正带着一副惊愕表情的片桐凉子。
　　与其他人不同，片桐的全部注意力显然都在她对面有着一头及肩黑发的女生身上，目光沉沉地凝视着她，迟疑地说着什么。
　　女生背对着他，背影很眼熟。抱着肩，微微歪着头，时不时的，用手拨弄一下耳畔的头发，指甲上的珠片闪闪发亮。

　　——美……？

　　他脸上带着笑，挪动脚步，围着他的人群不知不觉让开一条路。女孩抬起手来嗅了嗅袖口，忽然摇晃了一下向后倒下去的时候，甲斐刚好走到她背后，于是轻轻巧巧，像是接住一片云朵一样,伸手稳稳接住了她。

　　“……没事吧？……藤原。”
　　“啊，是学长呀。”

　　女孩仰着头。呼吸间散发出妖冶而冷冽的香水味。
　　她就那样就着姿势靠在他怀里，让人几乎忍不住抛开一切问问这几天晚上做什么去了的眼圈乌青；然而——眼神慵懒，轻轻地望着甲斐的脸。

　　“是昨天的飞机吗？一路还顺利吧？”
　　“……是，托你的福。”
　　“时差的情况呢？听说至少要折腾十二个钟头呢……”

　　从面前的什么地方，仿佛缓慢无声地吞吐出沉黑的烟雾，浓而轻地卷裹到身边来，笼住他的双眼。
　　而脚底仿佛正涌上无数的泡沫。
　　甲斐手臂僵硬地维持着环住未婚妻的姿势，听着她不紧不慢、带着微笑寒暄着。
　　几乎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些什么。

　　时差的话还好，因为想今天马上来学校所以一下飞机就在出租车上睡了一会儿。
　　父母其实很意外他忽然回来，不过也隐约透露这边有定期打电话过去问候他们，一年以来真是谢谢了。
　　还有手信还在飞机上，不过是其他的航班。

　　……

　　……为什么，用那样淡漠的眼神？……
　　……为什么，用这种轻飘飘的语气？……

　　他应该继续望着美希的脸，可脖子却机械地转动着，看向片桐。
　　周围是熙熙攘攘仿佛一刻都不曾变过如巨大波涛般的交谈吵闹声。耳边如浮在波涛之上一朵小小浮萍般的熟悉声音。
　　眼前越来越浓，稠重如无数次出现在梦境里的黑影般的烟雾。
　　而透过那些烟雾——脸色铁青的片桐正快速地在人群里逡巡着视线……仿佛在找什么人。

　　……谁呢？新朋友？所以已经不像以前那么在意美希？还是有男朋友了？和美希吵架了？还是因为马上要升学？……
　　一年里，可能发生的事情真是太多了啊。

　　甲斐茫然地苦笑。
　　他感觉到怀里的女孩停下了说话，静静地仰着头打量着他的脸。曾经充满甜蜜和期盼的温软目光，羽毛般不留痕迹地拂过他的侧面。
　　甲斐没有低头；他正在慢慢下沉。
　　臂弯里的身体，离开前依旧如一柔软温顺。

　　“虽然你才刚回来，不过，学长，我们分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