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犬追妻指南》醉笑浮生

12、谁叫你嘴那么叼

　　第十二章

　　正是热的时候，客栈里头的热水储备足得很，楚黎才下去没多久，便听一阵沉沉的脚步声，抬头一看，是两个小二抬着浴桶和热水上来了。

　　楚黎跟在他们身后进的屋子。

　　坐在燕无忧身旁，伸手拿了个杯子搁到自己面前，操起茶壶倒了杯茶，也不喝，就只将茶盏捧在手里瞧着两个小二忙活，等到那边忙完出了屋子了，这才对着燕无忧道：“水弄好了。”

　　燕无忧偏过头，深沉地与坐在自己身边，看上去仿佛根本未曾想要出门避嫌的小郎君对视。半晌，慢吞吞地提醒道：“我要沐浴了。”

　　楚黎喝了一口茶，不动如山：“去罢。”

　　燕无忧把眉头拧起来，用手指点了点桌面，语气加重了一点：“我说我要沐浴了。”

　　楚黎抬起头，有些诧异：“难道你是想同我一起洗么？”

　　燕无忧：“……”

　　楚黎看看搁在屋子中央的桶，又看看燕无忧，思索了片刻，宠溺地看着他道：“这桶太小了，你要是真的想同我一起，我就去让小二换个大的来。”

　　燕无忧：“……”

　　这天底下竟真的有此等不知羞耻的人！

　　忍着心里蓬勃的怒意，燕无忧努力地缓和着语气：“我沐浴时不习惯有人在身边瞧着。”

　　楚黎：“可你以后总得习惯我在你旁边瞧着的。”

　　燕无忧瞪着他：“除了丫鬟——”

　　楚黎飞快地接：“那你就把我当做你的丫鬟好了，我倒是不介意。”

　　丫鬟？丫鬟！有你这样五大三粗比他还要壮硕高大的丫鬟么？！多不要脸呐！

　　燕无忧被楚黎噎得脸色发青。

　　楚黎终于忍不住笑了，牙齿露出来，俊朗的脸上阳光灿烂得寻不出一丝阴霾：“无忧，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难道你还怕我能对你做什么吗？”

　　你之前跟我求亲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燕无忧觉得跟这个小郎君在一起的每一盏茶时间心都好累。

　　不过，他说的也没错。

　　虽然不喜欢有人瞧着他沐浴，可是毕竟都是男人，他还能对他做什么不成？

　　愤愤地瞪那小郎君一眼，知道赶不走他，倒也不再废唇舌。愤怒的起身，闷头从屋子里头搬了一块绢丝屏风横在了浴桶前，也不再往楚黎那头瞧，将外衫脱了绕到了屏风后面。

　　细碎的衣料摩擦声透过屏风悉悉索索地传过来，明明是寻常人几不可闻的声响，在楚黎的耳中却是清晰得可怕。

　　他几乎能完整地在脑中勾勒出那些衣服是怎样从燕无忧身上滑落的。

　　短暂的衣物摩擦声结束后，便是一阵水声和一句极低的因为舒适而发出的轻叹。

　　水声不大，在寂静的屋子里却分外撩人。

　　楚黎抬眸瞧着那屏风。

　　屏风是绢丝的，并不能完全阻隔视线。透过光，他从此处影影绰绰得还能瞧见一点屏风内的风光。明明瞧不见全貌，却因着耳边暧昧的水声和眼前隐约的剪影，反而使整个画面更加旖旎诱人起来。

　　热意发了疯一般地向屏风外的小郎君身上涌去，楚黎闭了闭眼调整了一下呼吸，仰头将茶盏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只是却没什么用。

　　热意从心脏凝聚，从四肢百骸流淌过之后，最终分成了两股。上面和下面都热的厉害，烧的他眼底都隐隐泛起了暗色。

　　又深深地瞧了一眼少年的方向，随即却是起了身，静静地站了片刻，转身从屋子里走了出去。

　　却说燕无忧先前虽然被楚黎气的不轻，但是经过这两天折腾，这会儿得了空能终于好好清洗一下，坐在浴桶里泡着泡着心情倒也慢慢好转了起来。

　　正是一日最热的时候，水稍凉些也碍不着什么，燕无忧舒舒服服地在里面泡了半个时辰，这才心满意足地起了身。

　　只是这一起身燕无忧才发现了有些不对劲儿：等、等等，他搁在屏风上的衣服呢？

　　脸上一黑，瞬间明白了这又是谁干的好事。咬牙切齿地随手扯了被子裹在身上，隔着屏风探了脑袋往外瞧了瞧。

　　原先坐在外头的小郎君已经不见了踪影，桌子上倒是整整齐齐叠放了一件白色的衣服，瞧起来像是亵衣。

　　燕无忧喊了几声，竖起耳朵来听动静。等了好一会儿，见没有得到回应，这才确定了楚黎不在屋子里，裹着被子挪到了桌子旁。

　　桌子上的的确是一件亵衣，瞧起来应该是新买的。燕无忧用指尖在布料上划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惊奇。

　　这布料自然是比不得他贴身穿的顶级蚕丝，但是即便是在帝京来说，也算得上是上品了。

　　将被子放到一旁，将那一套新的亵衣拿起来，皱着眉头研究了一下穿法。

　　好在亵衣比起外衫穿法要简单得多，燕无忧捣鼓了一下，倒也算是有模有样的套上了。

　　只不过，亵衣是有了，那他的外衫呢？

　　燕无忧余光扫到桌上的信笺，随手拿过来瞧了瞧。

　　字数倒是寥寥，写的龙飞凤舞的，都用不着署名，只消一眼就能知道是楚黎的笔迹。

　　“勿念，酉时前回。”

　　呸！谁会念你？

　　燕无忧撇了撇嘴，将信笺又放了回去。随即却不由得愤愤：这个楚黎，真的是心机太重了！为了防止他逃跑，居然趁他沐浴，将他衣服都拿走了！

　　卑鄙！无耻！

　　焦躁地在屋子里转悠了好几圈，开了窗子又探头瞧了瞧外面热辣辣的阳光，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亵衣。好一会儿，有些泄气地抱着被子坐到了床榻上。

　　算了，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养足了精神再议。

　　反正都已经下了山，楚黎总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盯着他罢？等一等，总能寻见机会的逃出去的。

　　燕无忧这么想着，脱了鞋子躺上了床。

　　床榻依旧硬得咯人，只是走了一天身体也确实是乏得厉害。燕无忧叹着气将不算太厚的被子垫在了身下，这才勉勉强强地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着前一夜睡得不踏实，这一觉燕无忧倒是补得香甜。他从睡梦中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外头天色已经全黑了，屋里罩着昏黄的烛光，一时间竟让他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芍药，什么时辰了？”

　　初醒后的声音没了平日里的清脆，带着些模糊的鼻音，听起来有几分可爱。

　　“回主子的话，还差一刻便到亥时了。”

　　痞气里带着几分笑意的声音从床头传过来，惊得睡意惺忪的少年一个激灵，他双手撑着身侧飞快地坐起来，望着那撑着脑袋懒洋洋地往自己这头瞧的小郎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眼下是个什么情况。

　　“睡迷糊了？”楚黎伸手捏了捏少年的腮帮子，笑着问道。

　　也许是因为刚从睡梦中清醒，床上的少年本就白皙的脸上多出了一抹漂亮的红晕，看起来更可口了些。

　　燕无忧皱皱眉头把楚黎的手拉下来，一垂眼却发现身上又多了一床被子。

　　咦？他记得他睡着前是将被子垫在身上的——

　　“我让小二又抱了床被子过来。”楚黎笑笑，没多说，只是问道，“起么？”

　　燕无忧瞧他一眼，抿抿唇，将身上的薄被掀了：“我饿了。”

　　“你一觉睡到现在，也该饿了。”楚黎站起身来便往外走，“之前回来的时候带了些吃的，这会儿有些凉了，我拿下去让厨子热热。你若饿得很就先用些糕点垫垫。只是别吃多了。”

　　燕无忧坐在床边穿鞋，听着楚黎说话，也没有望他，只是慢吞吞地“哦”了一声，等到外面传来了关门的动静，这才站起身来。

　　只是这一站不要紧，全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尤其是左小腿处明显的刺痛简直要让他打上一个趔趄。

　　皱皱眉头将亵裤往上提了提，只见小腿处的淤青比沐浴的时候颜色更深了一点，被过分白皙的肤色一衬甚至显出了几分狰狞。

　　抿抿唇，将裤腿又放了下来，忍过最初的刺痛感，用尽可能自然的动作走到了桌子旁坐下了。

　　桌子上摆了一个食盒的夹层，盒子大约是方才被楚黎拿下去了。燕无忧扫了一眼夹层里的东西，只有两小碟点心，但是做的模样还算是讨巧，此时正散发着淡淡的甜香。

　　燕无忧不怎么爱吃甜腻的糕点，只是此时的确是饿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拿了一块吃了。只是没想到看起来只能算是普通的小点心吃起来倒是令人觉得有些惊艳。虽然甜，但入口即化，并不腻人。第一口咬上去，清甜的荷香便在嘴里弥漫开来。这香气并不霸道，清淡里又有些温柔，徐徐弥漫开来，竟有些醒神的功效。

　　燕无忧没忍住，又吃了几个，脸上难得浮现出一点雀跃来。

　　楚黎一进门便瞧见了少了一半的芙蕖糕，挑了挑眉道：“你喜欢这个？”

　　燕无忧将筷子放下了，他嘴里还有没咽下的点心，腮帮子因为咀嚼而小幅度地颤动着，一双乌黑的眸子望向楚黎，闪着亮亮的光。

　　“喜欢就好，本来就是特意买来给你吃的。”

　　楚黎走过来将食盒搁在桌子上，掀了盖子把菜一一搁到了桌子上。

　　“不是饿了么？”楚黎坐在燕无忧旁边，递给他一碗饭，“吃罢。”

　　燕无忧看看桌上冒着热气的饭菜，食物的香气源源不断的涌来，一瞧就觉得与之前吃的那些东西水平天差地别。他纠结了一下，道：“你下午出去就是为了给我买这个么？客栈里头应该也管吃饭，你不必——”

　　楚黎将食盒收起来，漫不经心地道：“我自己也要吃的。”

　　燕无忧不信，就抿着唇偏着头望他。

　　楚黎嗤笑一声，望着他吊儿郎当地道：“你嘴巴这样叼，客栈里的饭食你吃得惯？”

　　燕无忧想了想，觉得自己大约是吃不惯的。

　　楚黎用筷子轻轻地敲了下燕无忧的脑袋：“行了，吃饭罢。”

　　燕无忧“哦”了一声，他拿起筷子，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皱着眉头谴责身旁的小郎君：“你怎么能敲我呢？你知道若是计较起来，这是什么罪么！”

　　楚黎没理他，端起碗来吃饭，夹菜的动作依旧惊人的快。

　　燕无忧忧愁地看着转眼少了一小半的菜碟，倒也不说话了。他挺直地坐着，目不斜视规规矩矩的吃起饭来。

　　速度竟然也稍稍加快了一点。

　　只是吃着吃着，又忍不住偷偷地瞧一眼身旁的小郎君。

　　嗯，虽然他是个乡巴佬，嘴上不积德，又卑鄙又无耻，是个无赖不说还特别没皮没脸。

　　但、但是，人也不是那么坏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