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书人GL》公子辞墨

3、不见长安（三）

　　“那后来呢？”许泠迫不及待的问道：“大楚有没有被灭？公仪瑾最后怎么样了？”

　　“后来啊……”林烟抬头看了眼天花板又继续说了起来。

　　因靖亲王被杀，守军士气高涨，叛军尽数被诛杀，大楚得保

　　大楚天和十四年，平南侯无双将军平乱有功，特封平南王，因其请求特赐居淮岭。

　　大雪覆盖在这北疆之城，公仪瑾一身雪白狐裘站在坟前，轻笑一声道：“阿泱，我向圣上请旨来了这里，你应该很喜欢吧。”

　　“阿瑾。”许烨站在不远处，唤道。

　　“阿泱，我还有些事，晚点再来看你。”公仪瑾不舍的抚了一下石碑，转身走向许烨。

　　“阿瑾，你这是下定决心了吗？”许烨瞧着她，叹息道。听闻公仪瑾要来淮岭，许烨便以公仪瑾客卿的名义跟了过来。

　　“许烨，不用多说了，我这一生只得她一人，除她无别。”公仪瑾淡淡道。

　　“我懂了。”许烨笑了笑道：“你要的那些红檀木家具已经送来了。”

　　“嗯。”公仪瑾抚着手腕上的红檀木，上面的一世长安如今已然是模糊不可见。

　　“她生前最爱红檀木，我这也算是睹物思人吧。”公仪瑾笑了笑。

　　“雪大了，走吧。”许烨抬头瞧了下天，说道。

　　“嗯。”公仪瑾回头瞧了一眼墓碑，便同许烨离开。

　　那石碑上镌刻着几个大字。

　　爱妻离泱之墓

　　“这，便是故事的最后。”林烟说道。

　　许泠揉了揉发红的眼角道：“都是天意弄人啊。”

　　“这世间最难长久的便是情，最长久的，却也是情。”林烟起身道。

　　“今日便到这里，诸位请回吧，明日再来听书吧。”

　　说着，拿着一旁的白色折伞，林烟头也不回的走出茶楼。

　　许泠连忙放下茶盏起身追了出去。

　　“姑娘。”许泠唤道。

　　林烟转身，瞧着许泠道：“姑娘有什么事？”

　　许泠施礼道：“在下京中许家许泠，敢问姑娘芳名。”

　　“永州林氏，单名烟。”林烟笑道。

　　许泠缓了口气道：“林姑娘，你那故事真的就到哪里结束了吗？那公仪瑾当真一人过了一世？”

　　林烟笑了笑道：“那姑娘以为呢？”

　　“听你的故事里，那许烨想必也是爱着那公仪瑾的，若他争取一下公仪瑾同他在一起也不是不可啊。”许泠说道：“两个女子的爱情，终究不会被世俗接受。”

　　林烟没有诧异，只是低低一笑道：“姑娘，情之一字岂是我们能懂的？离泱为爱而死，公仪瑾为爱而孤独一生，她们爱的纯粹，而许烨，在公仪瑾心中，只是一个朋友，也只能是朋友，许烨很懂，所以他选择了放弃。”

　　“我不懂……”许泠皱了皱眉头。

　　“终有一日，你会懂。”林烟笑了笑，身影很快没入了人群。

　　“怪人。”许泠嘟囔一声，转身也离开了茶楼。

　　回到自家大宅便见到管家急匆匆的跑来。

　　“张伯，这么着急作什么？”许泠诧异的开口。

　　“哎哟喂！大小姐！你可回来了。”张良见到许泠，连忙开口道。

　　“怎么了？”许泠诧异的问。

　　“哎，大小姐！老爷在大堂等你呢！王家少爷已经等了很久了！”张良着急的说道。

　　许泠脸色顿时一变，她终于记起今天是自家老爷子让自己同王家少爷见面的日子，老爷子的意思谁都懂，许泠之前答应见那是因为老爷子硬逼的，现在想想倒真的是不想去。

　　“张伯，你就当没看到我啊！”说罢，许泠转身便欲跑。

　　“站住！”

　　突然一声中气十足的喝声传来，吓得许泠一个趔趄。

　　“爹……爹……”许泠看着站在张良身后的许淮，缩了缩脖子。

　　“哼！还知道回来！”许淮冷哼一声。

　　“爹……我错啦……”要知这许大小姐在这京城可谓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许老爷子一人。

　　“哼！那还不和我走！”许淮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许泠。

　　“哦……”许泠撇撇嘴，乖乖的跟着许淮去了前堂。

　　到了前堂，便见一面相清秀的男子坐在那里，见许淮带着许泠走了进来，起身拱手笑道。

　　“许伯父，许小姐。”

　　“王公子快坐，我这女儿有些顽劣，让公子见笑了。”许淮笑道。

　　“那里那里，小姐这才是真性情，王某佩服。”王安才笑道。

　　许泠撇了撇嘴，在许淮的目光中不情愿的行礼道：“王公子。”

　　“小姐请。”王安才很有风度的开口。

　　许泠才不吃他这套，二话不说坐了下来，瞧也不瞧二人又想起茶楼里林烟说的那个故事。

　　林烟说她不懂情，那什么才是情？

　　公仪瑾那么爱离泱，却为了家国同离泱分开；离泱那么爱公仪瑾，却因为她是靖亲王的女儿而不得不背叛公仪瑾，到最后却又为公仪瑾而死。她真的想不明白什么是情，若情是这种东西为什么大家都还想要？明明那么伤人，为何还要义无反顾？

　　烦躁的摆弄着发尾，却落入了许淮眼中。

　　“泠儿！”许淮喝到。

　　许泠吓了一跳，连忙回神看向许淮。

　　“刚刚和你说的话听到没？”许淮气的吹胡子瞪眼的。

　　“啊……没……没有……”许泠缩了缩脖子。

　　“你！简直无药可救！”许淮猛地拍了下桌子。

　　许泠尴尬的一笑，顺带瞪了一眼王安才。

　　好不容易送走了王安才，许泠一溜烟的跑了没影，气的许淮直跺脚。

　　许泠走在京城的大道上，早先的不愉快早都被她抛之脑后，心里只想着去哪里玩，却不想，在前面遇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林姑娘！又见面了！”小跑到林烟背后，拍了拍林烟的肩膀。

　　显然，林烟对许泠的突然出现有些惊吓，随后看向许泠笑道：“许姑娘，有什么事吗？”

　　许泠摸了摸鼻子道：“没有，路上遇见便同姑娘打了声招呼。

　　“这样啊，要进来坐坐吗？”林烟指了指不远处的院子。

　　“好啊。”许泠并不推脱。

　　跟着林烟走进小院，却发现院中被林烟规划的很好，两颗桃树立在院子两边，其中一颗树下摆放着石桌，显得很惬意。

　　跟着许泠走进屋中，却发现屋里的摆放也是十分有韵味。

　　一卷水墨山水画挂在正中，一旁的立柜上摆放着各类古玩玉石，所有家具都是用上好的木料做的，屋中散发着淡淡的墨香。

　　“姑娘请坐，我去煮壶茶。”林烟说道。

　　“嗯。”许泠点点头。

　　见林烟走向后堂，许泠起身在房中转了起来，穿过摆放着古玩的立柜，另一边似乎就是林烟的书房，满满当当的两柜子书，书桌上还摆放着两本以及一张未写完的信。

　　好奇心的驱使下，许泠拿起那封信瞧了起来。

　　五年再见，物是人非；念昔日情，却已惘然。

　　君不念我，我却思君；盼君忆起，永州茶楼。

　　许泠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这分明是一封情书，只是不知是何人让林烟如此念念不忘竟然五年之久却把她忘记了。永州茶楼，却也是一个熟悉的地方，她曾记得自己与父亲去过永州，自己贪玩去了那个茶楼，只是后面自己大病一场却是不记得许多。

　　听到有脚步声传来，许泠连忙将那信纸摆好，走了出去，装作观察古玩。

　　林烟拎着茶壶走了进来，看着许泠道：“那是前朝的碧瓷瓶。”

　　“你喜欢收集这些啊？”许泠看向林烟道。

　　“嗯。”林烟为二人倒上茶道：“坐吧。”

　　“好。”

　　“林姑娘喜欢收集古玩？”许泠吹了下茶盏里冒的热气问道。

　　“是啊。”林烟轻轻一笑。

　　“我那里有个前朝的釉底白瓷瓶，姑娘若是喜欢便赠与姑娘。”许泠笑道。

　　“许姑娘好意林烟心领了，只不过我与姑娘不过萍水相逢又怎么能收下姑娘赠的礼品。”林烟抿了口茶笑道。

　　许泠一笑道：“那咱们可以现在交个朋友可好？”

　　“如此，也好……”林烟喃喃一声，眼帘垂下叫人看不清表情。

　　“那这下可是能收下我的礼物了？”许泠笑问。

　　“许姑娘这般好意，林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林烟笑了笑。

　　“嗯，对了！林姑娘，你的那些故事是从哪里听说的？两个女子的故事我还真是闻所未闻。”许泠眨了眨眼问道。

　　“其实这种事在我们身边仔细一看也是能发现的，所谓阴阳结合不过是世人自欺欺人罢了，两个女子或者两个男子在一起也未尝不可，他们的爱比其他的艰难却比其他人纯粹。”林烟笑道。

　　“林姑娘莫非也是？”许泠诧异的开口问道。

　　林烟只是笑了笑，却道：“我在等一个人。”

　　“谁？”许泠想到那封信，便好奇的问道。

　　林烟只是抿了口茶水并不答话，许泠见状只好作罢。

　　许泠又问道：“你明日还会在听雨轩说故事吗？”

　　“自然。”林烟点点头。

　　“明天要讲什么？：”许泠眨了眨眼好奇的问道。

　　林烟则是问道：“许姑娘可是喜欢？”

　　许泠想了想道：“不知道，不反感更多的则是对故事的好奇。”

　　“好奇？”林烟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

　　“嗯。”许泠点点头道：“比如说今天的故事。”

　　林烟笑了笑：“许姑娘怕是没有喜欢过一个人吧？”

　　许泠尴尬的一笑道：“这倒从未。”

　　“那就是了。”林烟放下茶盏笑道：“许姑娘不妨试着爱上一个人便知道了。”

　　许泠撇了撇嘴道：“我家中管教极严，父亲想给我找的多半都是那些所谓门当户对的男子，可我却又真不喜欢他们，每每遇到这些事我都恨不得离家出走。”

　　林烟掩唇轻笑道：“这边是世俗，世俗拘束了我们太多，但若是抛开这些也许你会遇到另一种爱情。”

　　许泠眨了眨眼，一副没听懂的样子。

　　林烟无奈的摇了摇头，随后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道：“许姑娘，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不然令尊该担心了。”

　　许泠这才反应过来，看向林烟道：“今日叨扰姑娘了，不知明日姑娘是否还会去听雨轩说书？”

　　“自然。”林烟点点头。

　　“那好，那就明日见了。”许泠起身，向外跑去。

　　目送许泠走远，林烟低下了眸子，起身绕过立柜进了书房，看着书桌上那封信微微叹息一声，拾起信在一旁的烛火中点燃，看着化作灰烬的信纸微微叹息一声。

　　昔日的光景浮现在眼前。

　　“在下京中许家许泠，敢问姑娘芳名。”

　　“永州林氏，单名烟。”

　　“姑娘所讲故事与其他说书人不同，却甚是有滋有味，不知姑娘可给那公仪瑾与离泱的故事起名？”

　　“未曾。”

　　“不若就叫不见长安，如何？”

　　“不见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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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烟喃喃一声：“倒也是个应景的名字。”

　　提笔沾墨，在洁白的宣纸上书上了四个字。

　　不见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