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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和好如初 ...

  •   这间主卧就这样莫名其妙空了下来,我和晓培就这样莫名其妙地每月多交一千块,比割了肉还痛。
      晓培是那种不小心入住稍微贵点的旅馆都会想方设法把电脑手机等电器满上电,并且努力洗澡直至觉得终于把那些入住费赚回来方才罢休的人,眼见这么大个房间荒在那儿,她愁得茶饭不思,整日只思考一个问题,怎么样才能把它利用起来,然而来北京并没多久,又是孤身一人,东西本就少得可怜,换房间,嘴上说说罢了,实在没这个必要,正在住的这个已给布置得温暖如窝,怎舍得……
      物尽极用也是我的风格,从小见不得浪费,之所以这些天一直没行动,是因为我以为晓培会有所行动,谁知几天过去不见动静。荣雪已将房间打扫过。当晚下班回来我问晓培:“你要不要搬进去?”
      “不要了。”
      “那——”
      “你搬吧,我帮你。”
      躺在床上玩手机的她立马扔了手机下床,跟我一起将我房里的书桌、电脑及小书架搬过去,然后我俩打开电脑看电影,电影结束,晓培回去睡觉,我因为第二天休息,毫无睡意,便抽了本从公司借回来的书无所事事地翻着。
      入夜,荣雪忙完业务,捧着水杯四处溜达,看到门缝底下的光,推门进来,惊叫道:“哇哦!牛逼呀维维,空房一下子上升为书房,还是至尊书房——其实我早想把它辟为书房了。我也去把我东西搬过来。”当即放下杯子动手搬运,电脑、桌椅、床底下的烹饪书、床头的时尚杂志,忙活完,也看不进书了,喝着她调配的蜂蜜柠檬水闲闲地聊着,天将亮才去睡。
      后来,又添了副奢侈的玻璃茶几和三张藤椅,再后来,小书架换成了大书架,当然,这些额外支出都是二房东付的,我跟晓培谨谨慎慎地表示要跟她共同承担这笔费用,她一口拒绝了,说她现在每天挣的已超出预想,她要把超出的部分花掉,不然她一不小心成了土豪我俩还在温饱线上挣扎……
      “我于心不忍呐!”她说。
      我跟晓培拼命点头,就此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自掏腰包买回来的豪华死人的设备。
      我把自己一本一本买下的流行小说、文学名著、几本厚重的工具书、从公司借回的少许社科类书籍,以及晓培从店里带回的过期杂志,一一整理好摆放在新书架上,原本空荡荡的房间俨然成了书房、工作室兼休闲屋。再后来,荣雪又买了一瓶水仙搁玻璃几上,两盆绿萝分别放在我和她的桌旁,至此,我心理大大地平衡了,感觉每月多付的那一千块又挣回来了——拥有一间书房一直是我的梦想。

      我们把这间多功能房间叫大屋。

      除了吃饭睡觉,其余时间荣雪都呆在大屋里,上网聊天兜售东西,她是个非常尽职的店主,聪明、热情,耐力又极好,信奉买卖不成情谊在,一些在她店里买不到合适产品,她会很爽快地发过去她平时收藏的一些不错的网店链接,买家很满意,他们高兴她也高兴,她的店被更多的人收藏、分享,人气日益上涨。
      晚上及周末,我也多呆在大屋里,阅读或随兴写些东西,晓培呢,通常将自己扔在藤椅里,怀里一只抱枕,双脚架在玻璃几上歪着,能够整晚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翻翻时尚杂志,或手机上网看视频,各人一杯荣雪精心调配的冰饮,彼此不说话却丝毫不感到尴尬,反而觉得十分舒适。
      工作需要,上班时间晓培几乎都站着,脚蹬高跟鞋,特别地累,因此晚上总是第一个睡,很多时候在椅子里歪着歪着就睡过去了,头仰着,嘴微微张着,口水淌着,荣雪一边压低了声音恨恨地骂,一边和我一起把她搬到床上去。
      如今我们不但拼租,还拼伙食,忙碌了一天回来,终于也能够像正常人一样吃到热乎可口的饭菜了,这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掌厨的自然是荣雪了,我时常给她打下手,看到她轻松老练地切菜翻炒,那份认真专注,使我打心里折服。她自称大厨,不但南北方菜烧得溜,西餐也非常拿手,经常变着花样做出不同的菜色。我跟晓培心里承认她是名副其实的大厨,嘴上却不服,每每吃着她做出来的美味,故作不以为然,只淡淡给了句“嗯,还不错”。
      一天,下班回来,在小区门口正巧碰上晓培也才下公交,我俩匆匆赶回家,荣雪短信上说了,老家寄来了熏肉和鲜笋,想吃好吃的下班就赶紧回来。进屋不见她人,只闻得满屋飘香,我俩直奔厨房,灶台上一只砂锅,锅内果然有美味,蒸锅里还热着两盘菜。我跑去大屋,她正在打电话,我做了个刨饭的动作,她甩甩手示意我们先吃。再出来,晓培已经喝上了,我也匆匆洗了手坐下喝起来。
      “人呢?”
      “打电话。”
      “跟你说,这汤,太他妈的好喝了。”
      “嗯,是呢,简直绝了,真想知道她是怎么做的。”
      “我也想,跟你说,离开家这么长时间了,喝的好汤全是她做的。”
      “我也是诶,现在外面吃饭都不点汤了,感觉外面的死难喝,以前也不觉得啊。”
      “哈哈,一样,我也是硬憋到下班回来才喝汤。”
      我俩相视大笑,心满意足地喝着汤,趁荣雪不在,我又感慨了句:
      “说真的,谁要有幸娶到林荣雪这个臭女人,必定是上辈子做了太多好事。”
      “对,又下得厨房又上得厅堂——”
      忽然,身后一个声音接口道:“还上得了床。”
      我俩一惊,回头,林荣雪若无其事地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优雅地喝着汤,正眼也没瞧我们一下。
      好似背后说人坏话被当场撞见一样,感觉好尴尬,因为我实在不想让她知道我有多么羡慕甚而有些崇拜她,支支吾吾道:“哎,你……你不是在聊电话吗?这么快……就聊完啦?”
      晓培埋头喝汤,不满地嘟囔一句:“背后偷听人讲话,哼!”
      “以后想夸我当着我面夸就行,在背后偷偷摸摸地,不嫌跌份?姐姐我是从小被夸到大的人,早习惯了……”
      “……”

      周末这天,我在大屋里呆着,不觉间伏着桌子睡过去了,醒来已是下午,迷迷糊糊感觉老提不起劲,决定来一次彻底打扫好让自己出身汗醒醒神。晓培下班回来,见我在收拾,也拿了块毛巾擦擦桌椅。跟着荣雪也起了,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进来在电脑前坐下,晓培见了,立马跑过去蹲在她脚前,谄媚兮兮道:“林大人,睡得好吗?”
      荣雪眼睛盯着电脑,用鼻音答:“嗯。”
      “有没有发现这屋子大变样?”
      “什么大变样?”
      “就咱这大屋呀,你看看嘛。”
      荣雪不耐烦地左右一瞥,视线又回到电脑上:“还不跟昨天一个样。”
      “怎么能一样呢,你都没好好看……看看这地板,锃亮锃亮的,还有这桌子,干净整齐多了对不对?这都是我收拾的。”
      荣雪停了敲键盘的手,侧过头看着晓培:“你想说什么?”
      “打扫很辛苦的,你看是不是应该有点……一点点,表示?”
      “表示?老娘天天给你们当娘跟你们要过什么表示吗?你扫个地擦个桌功劳大了去是吧?一边去,忙着呢。”
      “人家只是想让你夸两句嘛。”
      晓培这一肉麻,荣雪不由得转过身把她细细端详一遍,没看出什么,转向我:“这姑娘一回来就这样?没告诉她饭菜在锅里热着吗?”
      我忍俊不禁,正要回答,晓培转过背去,对着荣雪用手指指自己的后脑勺,她发上别了一只簪子,整理荣雪桌子发现的,非常精美。
      “是不是比你戴着美多了?”
      谁知荣雪一见,脸色陡地大变:“你从哪翻出来的?”一把将簪子扯下,拿在手里怒视着晓培,晓培愕然,呆望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我也很讶异,不明荣雪为何突然这么大反应。
      “问你话呢,这簪子哪来的?”
      “不就一只簪子吗,冲我大呼小叫什么?大不了明天再还你一个就是了。”晓培气呼呼起身走开。荣雪将发簪狠劲摔地上,簪子弹出老远,“我他妈的叫你还了吗?你拿什么不好,偏偏从哪翻出来这么个破玩意,还戴头上去……”
      “破玩意还一直收着?不就怪我没经过你的同意私自拿你东西吗,我现在向你道歉,请他妈也把我的梳子还给我!”
      竟然真吵起来了!我急急上前去拦在她们俩中间:“你俩疯了吗?说出去就不怕人笑话?”想想这事是荣雪不对在先,简直莫名其妙嘛,遂转身斥她:“什么话不能好好说?跟吃了火药似的突然发这么大火,就为一只簪子——”
      “你懂个屁啊!都给我滚!”
      “你——”我气极,说不出话来。晓培骂了句:“神经病!”转身出去了,我忙追上去,晚一步,晓培已经“砰”地摔上门,我拍着门喊:“晓培,开门!晓培,你开门!”门开,晓培也不看我,转身走过去气哼哼坐在床上,抓了泰迪熊公仔来咬牙切齿地捶打着,“一个破簪子,了不起!”
      我在她身旁坐下,指着公仔说:“对,该打,使劲打,狠狠地打。”
      晓培真又给了那公仔一顿乱拳,小东西鼻子都被打歪了,气头上的女孩才如梦初醒,后悔不迭:“啊唔这是我的公仔,又不是林荣雪那王八蛋……”
      “一只公仔就心疼成这样了,幸好不是林——”
      “这是我的公仔!”
      “那也是她的簪子。”
      “这是我男朋友送的!”话一出口,立即意识到说错话了,沉默了两秒,又自己补充道:“以前的男朋友啦……”
      “唉,男朋友送的东西就是不一样……”
      “说的好像你不是这样似的。”
      “我当然也一样了,以前男朋友送的东西都还收着,所以说嘛,大家都一样,林荣雪也不例外。”
      “死维维,你到底向我还是向她?”
      “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真话。”
      “我谁都不向。”
      “你——”
      “先听我说完嘛,你想啊,平时新衣服新鞋子咱们随便穿她的,今天不过戴了一小簪子,她就那样了,你不觉得……”
      “你意思是怪我啰?她又不讲我怎么知道是谁送她的,就算是她男朋友送的又怎样?我又没说要,只是戴一下下就冲人家大吼大骂。”
      “咱又不是第一天认识她,就别跟她计较了,看她那样一定是刚才午睡做了什么噩梦。”
      “她午睡做噩梦,老娘我连觉都没睡呢!一下班回来好心帮她收拾,早上又起那么早——”
      “对,好心没好报!”
      “哼!”
      “好了,别生气了,啊?一会叫她过来给你认错,好不好?”
      “简直莫名其妙,吃了火药了。”
      “对,丫一定是吃了火药了,等我拿盆水去给她灭灭火。”
      好容易把晓培安抚得气消了些,我出来把门带上,发现大屋的门已关上,只得又拍:“荣雪,开门!”
      没回应。
      “林荣雪,开门!”
      还是没回应。
      没办法,到客厅坐了会儿,灵机一动,拿起电视遥控器假装打起电话来,一面往大屋那头走一面高声嚷嚷:“喂,开锁公司吗?请问开一个锁多少钱?卧室门。一百五啊?哦,好吧,一百五就一百五吧,麻烦您现在就过来好吗?我这里是——”
      门开。
      我火速闪进去。看到我手里的遥控器,林大美女气得七窍冒火,我笑道:
      “不能怪我,谁叫你不开门。”
      她面对电脑,不理我。
      我拾起簪子,蹭到她脚边蹲下身来,摇着她大腿撒娇:“好吧,我错了,不应该骗你,请你原谅我。”
      “滚开!”
      “我看我都向你道歉了,你也该去向晓培道歉了吧,只要你去跟她道歉,我立马滚开。”
      “凭什么要我去跟她道歉?”
      “哦你刚才那样对人家还不该道歉啊?人晓培又没弄坏你东西,看,还好好的呢,她不过是觉得好看戴着玩。”我把簪子放在桌面上。
      “你又捡起来干什么?给我扔了!玩什么不好……她从哪翻出来的?”
      “帮你收拾桌子的时候看到……你放哪里你不知道?”
      “要知道我早把它扔了,还会留到现在?”
      “这个……别人送的?”
      她不答,凑近电脑屏幕假装很忙的样子。
      她不想说,我也不勉强她,叹口气站起来,默然一阵,我说:“也许,这只簪子对你有特别的意义,可不管怎么说,晓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拿的,也没见你戴过,也没见你拿出来过,这事不能怪她,换了我,见了也一样会戴上,这么美的东西……”
      “你闭嘴!叫你扔拿去扔就是了,这么多废话!”
      我气得真想骂人,可一想到她和晓培两人都在气头上,我这时候再跟她怄气不添乱吗,为这么点小事。于是我顺着她意又拿起簪子:“好,我这就去扔了它。”走到门口,忍不住又停下,回头看着依然假装在忙碌的林荣雪,不知怎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你和晓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你们吵架,我只想我们三个能一直好好的,每天开开心心……”

      她仍是不语,盯着电脑不停地拖动鼠标不知在看什么。

      我无心做任何事,歪在客厅沙发里,电视打开,又觉得吵得烦人,又按掉了,从冰箱里拿了听啤酒闷闷喝着,把玩着手里的簪子,手工制作的一朵白莲花,我想象荣雪戴上它的样子,她是可仙女可魔女那一类,戴上必定美极,可不知为什么,却越看它越觉讨厌,心说要不是这小玩意,这会子我们仨准是在吃饭,一面互相打击嘲笑,热热闹闹,好不开心。

      偌大的屋子,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我忽然觉得好寂寞。

      拍门声。
      我跳起来,侧耳细听,确定声音是从里面传出来的。光脚跑到饮水机前往里探头,只见荣雪站在晓培房间门口,两人面对面站着,不说话,过了一小会,荣雪开口了,吞吞吐吐道:“我刚才……我……不应该那么冲,那样对你,对——”
      “我也有不对的地方,私自拿你东西,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了。”
      “我不是这意思!那是我以前一个男朋友送的,我……我恨他!把他送的所有东西全部扔了,落下那只簪子,我不知道把它丢哪了,早忘了有那东西,突然再见,火气一下就上来了……对不起……”
      晓培不响。我急了,荣雪也急了:“我都这样了,你还不肯原谅我吗?”
      “把晚饭做了就原谅你,快饿死了……”
      听晓培这么说,我兴奋得飞扑上前,嘴里叫着:“万岁!我爱你们!”抱着荣雪亲了又亲,转向晓培,她早已躲到屋里床上去了,笑着求饶:“放过我吧,我不要亲亲,我只想吃饭……”
      三人在房间里笑闹一阵,累了,大厨也无心做饭了,提议出去撸串去,获得全票通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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