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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肖铮番外(上) ...

  •   肖铮的本名是陆礼,说起来好笑,有时候连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他的本名了。陆氏是陈囯显赫的名门望族,他的父亲是族长,除了正妻之外还纳了十几个小妾,妻妾加起来统共给他生了十六个儿子八个女儿。他是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出身在那样枝系庞大族人众多的大家族里,他的地位甚至比不上那些叔伯的嫡子们,只因为他是庶出,只因为母亲是低贱的歌妓出身。
      他和母亲独居在最不起眼的院落里,他那时刚学会走路没多久,趁母亲不注意顽皮地走出了院子,门槛很高,他是翻爬过去的,他是第一次走出这座院子,一路走来繁花玉树蓊蓊郁郁衣香鬓影,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家竟然这么大。越看越新奇,不停地往前走,不停地往前走。
      然后,他迷路了。
      最后还是被婢女送回去的。他扭扭捏捏地对母亲说:“阿娘,原来我们家这么大,可为什么我们只能住在这方小天地里呢?”
      母亲被他问得一怔,背过身抹了抹泪才说:“阿礼若是想住大房子,就得靠自己的努力。”
      他眨着眼睛说:“怎么努力?”
      母亲说:“读书。”

      陆家以文学传家,后代不管男女,都得读书识字。他三岁时便被父亲安排和哥哥姐姐们一起读书识字,连先生都夸他年纪虽然最小,却是最聪明学习能力最好最认真最努力的一个。先生一连用了五个最。
      他到现在还记得父亲把年仅五岁的他抱在膝头怜爱地摸着他的脑袋:“我家礼儿这么聪明,将来长大了想做什么?”
      他想也不想答:“文学家。”
      父亲哈哈大笑,又问:“礼儿最想要什么?”那是他第一次看到父亲那样充满慈爱的眼神,小小的心灵受到了莫大的鼓励,他比划着小手说:“礼儿想住更大更舒适的房子。”
      父亲当即就答应了。
      因为尝到了甜头,他在学习上越发地努力,哥哥姐姐们只嫉妒他书法练得好,经义解释得棒,却看不到他背后的努力与汗水。

      父亲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越来越多,花在他身上的心血越来越多。他甚至感觉得出来父亲隐约是以他这个儿子为傲的。父亲还说等他再大一些要把他送入太学里。
      可他终究没等到入太学的那一天,皇帝骤然驾崩,甚至没有来得及交待只言片语。皇后无子,大行皇帝膝下也就只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潘妃所生的五皇子,潘妃也就是现在的太后,一个是陆妃所生的七皇子,是他的亲姑姑。两位妃子身份地位相当,子凭母贵的说法不通,而两位皇子年龄也相当,囯赖长君的说法也说不通,朝臣们分为两派,各有各的理,一时僵持不下。

      陆礼那时才十二岁,对于最后潘妃是用了什么手段为儿子夺得帝位的始末他不清楚。只记得闹得正是满城风雨那会儿,父亲天天早出晚归,有时甚至在家里和几个同僚秘密商议。他已经十二岁了,虽然还没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但心里也隐约感觉到此事非同小可。
      直到有一日,父亲照常去上早朝,然后就再也没有回来。陆家被潘妃派来的士兵团团包围住时,他远在乡下的外祖父母那里。

      母亲这一辈子过得稀里糊涂,其实她才是大智若愚的人,她似是知道了什么,提前把他赶到了外祖父母家里避风头。
      他也是后来才听说陆氏一族以谋反罪被满门抄斩,父亲是上朝时被斩杀,血溅朝堂,尸体被挂在南城墙上示众,母亲自缢在家中的房梁上,他的叔伯兄弟们还有陆家的上百奴仆纷纷被斩杀。而他的姐姐妹妹们……
      那时初登基的陈王陈皓不过是十三岁的少年,浑身却已充满了暴戾之气,他的姐姐和妹妹们被士兵们带到宫中,带到少年天子的床上。那样小的年纪,残暴得却令人发指,一天逼淫奸杀一个。而他的姑姑陆妃生前惨遭凌辱,死后被分尸扔进河里喂了鱼。说起来陈皓对他的兄弟是最仁慈的,七皇子被他赐的一杯鸩酒毒死。
      陆家也被一把火烧尽,鼎盛了一百年的家族就这样顷刻之间坍塌,陆家那样大,对于初到的人来说像迷宫一样,有些地方他甚至没去过,而以后也不会再有这个机会。
      他躲在外祖父母这里,最终还是被人告发,十几个士兵猝然出现在偏远的乡下,外祖父母一边抵挡,一边冲他大喊:“快跑!”
      他第一次恨自己没有去学武,犹豫了会儿,转身就逃,外祖父母的声音渐不可闻,他竟然狼狈的这样,捂住眼,热泪滚滚。这里到处是山林沟壑,他对这一带比较熟,翻身滚下一个陡坡,藏在凹进去的山洞,士兵们在四处搜寻了好久才不甘心地离去。
      他神情麻木地曲膝坐下狭窄的洞里,直到他们走了很久很久才颤颤巍巍地从洞里爬出来,衣服早被汗水打湿,他表情茫然地发了会儿呆,突然发了疯一样按沿路返回。
      天高云淡,云朵如撕扯的棉絮一般,干黄的泥土,简陋的茅草屋,用篱笆围起来的院子里躺了两个血迹斑斑的老人。他嘶叫着扑上去,狠狠摔在地上,忍不住抱头痛哭起来。
      脑海里反复回荡着一句话:他要报仇!他要报仇!他要报仇!

      陆礼将外祖父母下葬后便离开了陈囯,也许是那十几个来抓他的士兵为了交差谎称她已经死了,他一路上并未遇到阻碍。他从未出过远门,眼里所见的世界就是锦官城那样繁华如水,虽然心里知道外边的世界远远比不上锦官城,可一路走来所见到的景象仍大大超乎了他的意料。烽火连天、满目疮痍、饿殍遍地、民生凋敝,甚至亲眼见过那些只在史书上看到过的“易子而食”。
      外祖父母少得可怜的财物也被那些士兵搜刮一空,他身无分文,受过人施舍,啃过树皮,吃过草。茫然地不知该往何处去,浑浑噩噩地只想着要离陈囯越远越好,越远越好,就这么一路向北。他听路人说燕王在招兵买马,他想自己除了投军恐怕也没别的出路了,主意既定,便奔着目标前行。
      就是不知道人家要不要自己。
      北地风沙大,呜呜的风声像扯着嗓子嚎哭的婴孩,目的地像遥远的星光那样遥不可及,他又累又饿又冷,颓废地躲在一个幽深的巷子里避寒,闭目养神了会儿,突然听到支呀一声门响,他微抬了眼,看到一个着粉色衣服,头梳双髻的小姑娘从门后闪出来,手里拿着一只键子,探出一个小脑袋左顾右盼的,直到发现他的存在,她掩嘴惊呼了一声,然后砰一声关上了门。
      他甚至能听到门后她惊慌失措咚咚跑的脚步声。陆礼知道自己此刻衣衫褴褛,蓬首垢面,浑身怪味,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一定是把她吓到了。
      隔了一会儿,门又响了,还是刚才那个小姑娘,只不过她手里的键子没了,换成了白乎乎的馒头。她一蹦一跳地朝他走过来,小小的身躯似有无限的朝气,她递上馒头:“喏,你一定饿了吧?快吃吧。”

      陆礼哑声说道:“谢谢。”他伸手去拿,小姑娘突然缩回了手,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的手,皱着小鼻子略带了些嗔怪的意味:“哥哥你手好脏,这样吃很不卫生的。”
      他愣了一下,然后扬起嘴角:“不饿死就算不错了。”
      “那我喂你吧。”她不由分说掰了一块馒头送到他嘴边。
      陆礼惊愕地抬起眼:“你不嫌我脏吗?”
      小姑娘盯着他的眼说:“哥哥,你的眼睛很亮很清澈哦。”
      “嗯?”他莫名所以。
      她歪着脑袋想了下:“就像天上的星子一样亮,我见过好多乞丐难民,他们的眼神很混浊,你的却不一样,你不是乞丐吗?”
      “我……”陆礼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乞丐就是已乞讨为生的人,他大部分时间确实以乞讨为生。

      “哦,我知道了,你只是暂时落魄对不对?”
      陆礼又是一怔,这个解释也说得通,便点了点头。
      “那就别跟我客气了。说不定你是下一个韩信呢,我今天给了你一个馒头,等你当上了大将军就可以回赠我一辈子吃不完的馒头。”她又把馒头递过来。
      陆礼张嘴含住,轻轻地咀嚼起来,馒头很相很软,是他吃过的世上最好吃的馒头。
      “哥哥,你等我一下。”小姑娘喂了他两口,又咚咚跑开,没一会儿端了碗水过来,“你喝点水,别噎着了。”
      陆礼沉默了下说:“好。”声音格外的沙哑。
      小姑娘蹲下身来,靠近他一脸好奇地问:“哥哥,你是不是哭了?”
      陆礼狼狈地闪开:“我没有。”
      “明明就是哭了。大将军也会哭吗?”
      陆礼被她说得赧然,压抑住眼里的酸涩,岔开话题问:“丫头你读过书吗?知道韩信是谁?”
      小姑娘嘿嘿笑起来:“我不喜欢读书,而且我爹说女孩子家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只要漂亮就可以了。韩信是我们的本家啊,我爹很崇拜他的,经常在嘴边念叨他老人家的英勇事迹啊。”
      原来是这样,因为韩信也曾有过穷到吃不下饭受人接济的经历,所以这小姑娘耳濡目染,见他落魄便好心帮他?陆礼逼回眼泪,轻轻扬起了嘴角。
      “哥哥你别笑啊,快吃啊,我举得手都酸了。”她轻声抱怨。
      陆礼低低地说:“好。”
      他不是没有接受过别人的施舍,但那都是盛气凌人的施舍,从他离家的那刻起就再也没有接受到这样真诚的温暖的单纯的关怀,她就像一道光骤然照亮了他阴暗的世界。他想即使对方丑如东施,他也会爱上她,因为他迫切地想要汲取温暖。更何况她是这样一个美丽动人的姑娘。
      又因为她是如此美好,他第一次因为自己的邋遢而感到窘迫难为情,甚至连头也不敢抬,只是埋头吃着馒头。
      “呦,明姬你在干什么?”前面突然走来一位少年,十五六岁的模样,他看了看明姬,又看了看陆礼,一脸的嫌恶和不敢置信:“你不肯亲近我,却在这里喂一个肮脏的乞丐?”

      明姬站起来,没好气道:“你管得着吗?”话音刚落,那少年就冲了上来一掌打翻了她手里的碗,又夺走她手里的馒头,啪一声甩在陆礼脸上,模样有些凶狠:“臭乞丐,还不快滚!”
      馒头滚落到地上,陆礼若无其事地捡起来,继续吃,从头到尾连头都没抬一下。
      明姬气得推了少年一把,“乞丐怎么了,我的事轮不到你管,赶紧走吧你!”边说边把他往后推。
      少年气哼哼地转身:“我怎么管不着?我这就去告诉你爹去,说你看上了一个乞丐!啊!”他捂着脑袋不敢置信地回过头,“明姬你竟然拿石头砸我?”
      明姬不过是想吓吓他,谁知道砸得那么准,一时有些心虚:“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我怎么胡说了?”少年揉了揉后脑勺,手掌一片濡湿,他么竟然还流血了!怒火噌地冒出来,发了狂般冲上前对着陆礼恶狠狠地踹了一脚,陆礼身子一偏,没有动。明姬冲上来阻拦,叫道:“你凭什么打他!”

      少年一把甩开明姬,见陆礼不反抗,胆子顿时肥了不少,恶狠狠地又补了两脚,都是这个乞丐!明姬是他的,他的!
      陆礼嘴里还含着馒头,被他这一打,全都吐了出来。他抿了抿嘴角,抬起头来。
      “你看我干什么!”少年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抬脚又去踹他,伸到半空中的脚猛地被人握住,他骤失平衡,仰头摔倒在地上。陆礼趁机猛地扑上前压在少年身上,对着少年的脸挥出一拳。
      少年捂着脸哇哇大叫起来,狠狠揪住陆礼的衣襟一个翻滚,陆礼甚至来不及挣扎,对方就压了上来,骑在他身上,拳头如雨点般落下。
      而他竟然没有丝毫的反抗之力,被对方压得死死的。他竟然连一个年龄相当的少年也打不过,可笑他竟然还想复仇,他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世上的意义是什么,就这样死了也好,他这样想着。他放弃了反抗。隐约看到明姬慌乱地扑过来拉扯,那少年又打了他几下,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陆礼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躺在床上,睽违已久的床。
      明姬就坐在床边,见他醒来兴冲冲地说:“哥哥你醒了?你身上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他捂着眼,泪水又滚出来。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样爱哭。他平复了下情绪说,再睁开眼时神色清明:“我没事。”
      她惭愧地低下头:“对不起,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挨打了。”
      他还是说:“我没事。”
      明姬笑起来:“哥哥,原来你长得这样好看。”

      明姬的家境还算殷实,她母亲早亡,老父尚在,家里还有一个双生姐姐。韩父是老来得女,更何况这对女儿又是如此的漂亮可人,合该被娇宠着长大。所以在明姬坚持要把因为她而被人打伤的陆礼带回家时,韩父也没怎么反对。后来韩父见陆礼没什么大碍,委婉地表达出赶人的意思。
      明姬就抱着父亲的胳膊撒娇:“爹呀,陆礼大哥将来是要当大将军的,你不好好巴结人家就算了反倒要赶人家走。小心陆大哥将来报复你。”
      元姬——也就是明姬的姐姐闻言嗤笑:“就他那样连隔壁的刘三郎都打不过,还想当大将军?做梦比较快。”
      韩父附和,板着脸训斥明姬:“胳膊肘向外拐的丫头,他再住几天爹没意见,但他还能在我们家住一辈子不成?”
      明姬嘟囔着嘴说:“人家将来要当大将军的,怎么会在我们家住一辈子,爹你就别想那好事了。”
      韩父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答应下来。
      初遇的那年,他十二岁,她十一岁。

      明姬说他是未来的大将军,虽然是玩笑的成分居多,但也更加坚定了他参军的决心。可他年纪小,身体又比一般的男子来得瘦弱,被人家驳了回来,后来因为他会读书识字加上文采斐然,就这样阴差阳错投入到燕国的征南将军帐下做起了小小的主薄。

      陆礼没有家,每逢休沐日明姬便会叫他去韩家,他本是不想与韩家有太多的交集,可是怎么可能拒绝得了,他那么迫切地想拥有家的温暖,明姬又是那么热络,他稍微有拒绝的意思,她就抱着他的胳膊撒娇。
      韩父起初还有些不太欢迎他,明姬的姐姐对他也是冷嘲热讽的。可韩父年迈,家里的许多事不是两个柔弱的女孩子能做的。他主动担起来挑水劈柴的活,周围邻居欺负她们老父幼女,他也能站出来帮忙。韩父渐渐便没那么排斥了。只有明姬的姐姐跟他说话依旧是阴阳怪气的。
      明姬缠着他让他教她读书,他有些不解:“你不是不爱读书吗?”
      明姬一脸羞涩:“人家现在又想学了嘛。”
      好,她既然想学,他就认真教。教了五天发现这妮子完全不是读书的料,没天赋就罢了,竟然还不努力!他教育她,她还振振有词:“上天给了我这样的容貌,又怎会再给我聪明的脑袋呢,哥哥难道想让我英年早逝?”
      陆礼脸色一变:“不许胡说!”那时不过以为是童言无忌,谁知道有一天会一语成戳。
      “不说就不说。”她撑着腮,又问,“哥哥,你是不打算做大将军了吗?”
      他被问得一怔。她自顾笑起来:“嗯,不做将军做丞相也可以。”

      陆礼并不想做什么主薄,但在军队里想要学武十分便利。军中身手最好的是林中尉,他刻意与对方交好,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传授自己武艺。
      林中尉知道他的意图后一脸嫌弃的表情:“你想学武?你这样细皮嫩肉弱不禁风的,老子一个巴掌就可以拍死你。”
      他涨红了脸道:“我才没有那么弱!”
      “是吗?那就来试试。你出招吧。”林中尉用手扇着风,一点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陆礼大叫着冲上前,林中尉矫健的身躯轻松避开,回身一只手就揪住了他的后领把他提了起来,又像扔垃圾一样把他扔了出去。
      他倒在三丈开外,浑身钝痛得说不出话来。
      林中尉啧啧叹道:“就你这体质,先把身体练好了再来找我吧。”
      于是每当训练士兵时,陆礼都会加入其中,风雨无阻。将军见了对他十分赞赏,有些士兵插科打诨还来不及,像陆礼这样积极的并不多见。

      陆礼知道自己在这方面没有天赋,基础也打得晚,他要付出比常人更多的汗水与时间。别人闲着唠嗑时,他在练习蹲马步,别人睡觉时,他在学习刀法,天还未亮,他就起来练习。练累了,就坐在一旁休息,雕刻的手艺也是在休息的过程中练就的。他会刻小狗,也会刻老虎,当然刻得最多的还是明姬,她含笑的模样,她哭泣的模样,她踢键子的模样,可她依旧叫他哥哥……他盯着手里的木雕怔怔出神。他刻她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原来不知不觉间已对她情根深种的,深到复仇的心念已被她动摇,因为他怕死,他想守护明姬。在乱世里守护他的明姬。

      这个念头像藤蔓一样疯狂地生长,攀爬至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他预测到会有这么一天,可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样快。
      陆礼越发地沉默。
      直到有一天,明姬背着双手神秘兮兮地对他说:“哥哥,我发现你的秘密了。”
      陆礼一愣:“什么?”然后见她拿出他刻的木雕,他脑中轰的一声,脸孔迅速地涨红。
      “我是给你收拾屋子不小心在枕头底下发现的。”明姬笑得好灿烂,“哥哥,你刻得是我吗?”
      “不是。”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心态,他迅速地否决了。后来一想这样说的话她会以为他刻的是元姬,忙不迭补充了一句,“那是你,我刻着玩的,你喜欢就拿去。”
      “真的吗?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她握着那只木雕,兴奋得像是得到了全世界,“那你可不可以再给我刻一个,我要送姐姐一个。”
      他摇头拒绝了,理由是:“你姐姐恐怕瞧不上。”他和元姬接触得不多,元姬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骄傲与孤僻令人很难亲近,明明出身在普通人家,头颅却高贵得不肯轻易低下来,洗衣做饭这些事基本上是从不沾手的。
      “你怎么知道?你要是不给我刻,我就把手里的这个送给姐姐。”
      陆礼只好妥协道:“好,我再给你姐姐刻一个,你千万不要把手里这个送给她。”
      明姬挠挠头:“有什么不一样吗?”
      当然不一样,在外人眼里她们姐妹俩长得一样,可对他来说,明姬是明姬,元姬是元姬,他刻明姬时充满了感情,他刻元姬时就像刻那些小猫小狗一样,只是工艺品而已。

      后来明姬向他汇报情况:“我把木雕送给姐姐了,她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知道她很喜欢哦。”
      陆礼没兴趣听,扭头就走。
      再后来明姬哭着跑来跟他说:“姐姐把那只木雕扔了,她怎么可以这样!”
      陆礼不觉得有什么,倒是她的哭泣令他很意外,她外表看着柔弱,其实很坚强,不会随便哭鼻子,但是一哭起来杀伤力十足,他安慰道:“这么点小事值得哭鼻子吗?”
      “这不是小事,这是哥哥你的心血啊,姐姐糟蹋了你的心血。我会心疼。”
      心血还真谈不上,他搂着她的肩轻哄:“我不介意。别哭了,改天我再给你刻一个。”她这才破涕为笑:“我不要,哥哥你把我们两个刻在一起好不好?”
      陆礼愣了愣:“为什么?”
      她天真道:“这样我们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
      他还是愣愣的:“为什么?”
      “因为我想和哥哥一辈子在一起啊。”
      陆礼狠狠怔住,原来自己不是一厢情愿。可是……他逼回哽咽声,狼狈地逃开。
      再后来每逢休沐日陆礼都尽量不回韩家。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5章 肖铮番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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