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小三》玉壶

2、第 2 章

　　大少爷很胖，二少爷很瘦，三少爷中等身材。
　　如果你以为三少爷最正常，那你就错了。以小三在殷府活动了十几年的经验告诉你：殷府的人绝对没有一个正常。三少爷最喜欢玩一些稀奇古怪的游戏，玩得好大把大把银子地赏，玩得不好嘛……咳咳，不好说啊，小三我可是见到好几个玩不过来的弟弟被抬出去后从此音讯全无啊。想当初小三躺在三少爷的床上，见三少爷拿着道具满脸□□地给我介绍，什么铁索横江、血撒沙场、蜡泪滴穿……出了房门后在床上躺了半个月才能爬起床喝杯水。
　　三少爷的把戏非常之多，我就记得铁索横江、血撒沙场、蜡泪滴穿，其他的这辈子都没见识过，因为在跟少爷玩完三个游戏后我就晕了。弟弟们经常取笑我，说我真没用，居然在三少爷手上撑不过三个回合，让三少爷对着不省人事的身子索然无味啊又弃之可惜啊，直嚷着“鸡肋鸡肋”，把半生不死的我丢到柴房里自取灭亡。弟弟们又经常恭维我，说我真命大，居然在两天后自己熬过来了，还爬出柴房倒在路中央等人发现。
　　往事不堪回首，英雄莫问出路。小三永远只记得好事，不记得坏事，你说人脑袋里都塞了些不好的回忆，那日子怎么过啊？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同君好~~~”
　　小包咿咿哎哎地哼着，弱不禁风的身子扶着垂柳，更显得腰骨细瘦，我见犹怜。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我离君天涯，君离我海角~~~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
　　大少爷坐在扶椅上摇头晃脑地听着，我也跟着摇头晃脑地听着。大少爷不仅喜欢瘦瘦的男孩，还喜欢凄惨的曲调。他的男宠们长得像副排骨嘴里又时不时哀叫两句，害小三总以为白天见到饿死鬼。
　　“小三啊……”似乎完全投入在戏曲中的大少爷突然叫我。
　　“是，大少爷？”我挥一挥手，小包就停止吊嗓子，急忙忙退出了院子。殷府男宠守则第一条：小三叫你走，你绝对不能留。有些个仗着得宠的死皮赖脸硬留下来过的，现在坟头上的草已经长得比人还高了。
　　大少爷的脸像块白板，因为五官都被肥肉夹到缝里去了，不过小三还是看到那块白板上写着大大两个字：不爽！
　　“呯！”幸好小包跑得快，大少爷一个茶壶丢过去，正好是小包刚才表演的地方。大少爷发泄完了，连气都没喘一口，仿佛之前乱砸东西的不是他，我小三当然也就当作没看到。
　　“老爷这样做恐怕是不得已，”我小心翼翼地重新摆上茶具，泡上大少爷最喜欢的西湖碧萝春。“最近朝庭查得实在严……”
　　昨天早上大少爷联合二少爷、三少爷去大房跟老爷抗议，当然还带着翻译小三我，所以我有幸看到那父子四人的对决。有句话说得好啊：“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就是形容殷府三位少爷的。不管是大少爷说得口沫横飞，还是二少爷骂得手舞足蹈，还是三少爷求得三跪九叩，老爷的反应永远是眨眼再眨眼。不用我翻译都知道：闭眼是可以，眨眼是不行。最后三位少爷都灰头灰脸地离开了，当晚就听说三少爷房里玩死了一个，大少爷是忍到今天才把憋在肚子里的一口恶气发出来。
　　“而且我们府里确实该换些新血了，乘这个机会换些年轻貌美的进来，小三保证风头过后立刻为少爷们物色比现在更多的少年进府。”
　　说到这句话大少爷的脸色才好看了点。他拍拍我瘦小的肩膀，异常亲切地说：“小三啊，还是你能干，家里四个人的心意你都揣测得妥妥当当的。只是你房里那个，乘早收拾掉，小心养了狼仔喂了狼。”
　　“是是，大少爷说得是。少爷们对小三这么好，小三能为少爷们分忧解难那都是天赐的福份。”
　　我点头哈腰把好话说尽了，心里却想着：看来宠物养不下去了。我也没幻想过少爷们对发生在府里的事情不闻不问，不过少爷们不说是一回事，说了是一回事。说出来就是告诉你：他已经不能再容忍你这种行为，明天早上起床之前你就要把事情解决掉。唉，可惜了那个好宠物，脸蛋是脸蛋，身材是身材，性格是性格，小三实在是喜欢得不得了啊。还以为过阵子可以卖掉换些银子花花，现在只有将他送给阎王爷了……
　　当晚，我跟厨房借了把宰猪刀，希望用这把锋利点的刀给他来个痛快，厨房里其他的刀都被三少爷拿去砍骨头砍得钝了。只是我没来得及下手，后来我每每想到这件事就后悔莫及。
　　夜色已近三更，殷府还是灯火通明、莺歌笙舞。一群黑衣人冲进来，见人就杀，见两只脚走路的就砍，一时间，弟弟们倒下一大片，生前娇艳如花的脸孔要么苍白无色，要么被鲜血染成大红色。我躲在假山堆里，看到黑衣人往少爷们的房里杀过去，不久就听到杀猪般的惨叫声。我哆嗦着身子，手里紧握着那把宰猪刀，连滚带爬地跑到房里，把刀子往桌上一丢，翻箱倒柜把值钱的东西打包起来，这可是我十几年的积蓄啊，命没了钱不能没了。喝口水压压惊，那些杀人犯应该没那么快杀过来，少爷们的死士还可以阻挡一会儿，我住的厢房又是最偏僻的，当初选择这处地方也是考虑到这里离后门最近，要是发生什么坏事也跑得快，现在总算派上用场了……天，我的脑子怎么这么乱……
　　“呵……”
　　“谁！”我一把操起宰猪刀，神经立马绷得死紧，却只见到那个今晚原本该死的宠物满眼不屑地看着我狼狈的样子。原本我应该给他一脚的，可是我脚已经软掉了。“你笑什么？死到临头了还笑！你……难道，外头那些人是来救你的？”
　　“知道了还不早点放开我。”宠物阴森森地说。
　　“放开你？”我耍舞着手里的刀，眼光将他从头到脚打量看哪里下刀好，都说了小三我最讨厌被威胁，居然还敢威胁我！“可惜现在你那些朋友忙着杀人，没空来救你，小三我这样轻轻一刀下去——”我对着他的脖子比划来比划去，满意地看见他的喉结上下滑动。“恐怕他们救到的就是你的尸体了。怎么样？跟我合作吧，我放了你，你负责把我带出殷府。”我尽量把我的笑容表现得更诚恳点，连宰猪刀都藏到身后了。“怎么说小三我对你也不坏啊，如果不是我你现在就不在这了，你看有好东西我都分你一份，你只要跟你那群朋友说一声饶我一条小命也没坏处是不是？”
　　宠物，啊不是，是大侠犹豫了一会，在我忍耐不住想将刀子架出来的时候终于点头了。我喜出望外，拿出随身携带的钥匙，上前给他解开锁。大侠的武功不赖，只是服用了化功散，又被千年寒冰的锁链捆着，钥匙只有一把放在我身上，不然他早就逃跑了。
　　“快走吧！”我解开锁，回身拿起桌子上的包裹。“快……”
　　发生了什么事？怎么这么疼呢？我不敢置信地看着穿胸而过的刀锋，一步步转过身，却见重获自由的宠物大侠得意地笑着，眼里还是那种掩饰不住的鄙视。
　　“呸！贱人！”他抬起一脚，狠狠踢在我肚子上，英俊的脸变得狰狞。“你还想我救你？给你十个豹子胆你也不用想！像你这种助纣为虐的无耻小人不配活在这世上！”
　　这话你怎么刚才不说呢？干嘛等我给你解开锁链才告诉我呢？你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怎么可以临走前还把我的积蓄带走呢……
　　我实在有太多话想问他了，可是他带着我的包裹，头也不回地飘身而去。原来他早有准备，这几天不吃我的东西就是为了化去体内的化功散，我小三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完全被他正气凛然的脸唬住了，以为他不一样，可是他还是一样……老天爷，如果你真的有眼，就让小三快点死了吧，小三最受不了疼的啊！
　　“呯！”房梁掉下来了，那群人在外头放了大火，想把我们活活烧死在屋里。我坐着等死，火光烤得暖哄哄的，我已经好多年没有感受过这种温暖了。
　　“呯！”又是一声巨响，什么东西冲破屋顶掉了下来。我眼前一亮。
　　小三平素坏事做尽，好事不沾边，死了还能见到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