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世长歌》忆泉居士

51、满盘皆落索

　　安歌听着三皇子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不知不觉间抿紧的薄唇也失了血色。
　　“传言清绝公子从荒芜山而来，当年下山游历正值四国纷争，不忍见百姓受战乱之苦，于是卷入纷争平衡四国势力，消弭战乱。”
　　“可率先发起战争的溏国和莱皖对其不满，暗中合谋将清绝公子谋害，一代名士客死坦骨关。千万百姓为之一哭。”
　　三皇子话说到这顿了一下，瞥了眼安歌怅然的神色轻蔑的一笑，语气陡然凛冽起来。
　　“原本我也十分敬仰清绝公子，也是近日才知道原来清绝公子也不过是个野心十足，自食恶果的伪君子罢了！”
　　安歌微红的双眼刷的瞪向三皇子，有震惊也有愤怒。那样一个清雅洁净的人如何会被人如此污蔑？
　　“你在胡说什么！”安歌腾地站起身，怒急的容颜盛气凌人。
　　三皇子毫不畏惧安歌的怒意，仍然慢吞吞的开口：“前几日荒芜山族人现世了，本王有幸亲见荒芜山现任家主安廷生，才了解了些几年前的秘事。”
　　“这清绝公子本性奸诈，极具野心，当年竟是被安家除了宗籍从荒芜山赶下来的废人。还借由荒芜山的名义在四国收买人心，实际上却妄想凌驾四国之上，成就霸业。原本本王也不十分相信，四国传颂多年的名仕怎么就会变成奸人了？可如今看见了安阁主，本王才真的相信了。”
　　安歌的拳头握的紧紧的。荒芜山竟然还不肯放过他！即使他死了，连他死后的名声都不肯放过！
　　“安阁主，你与荒芜山怕也有些关联吧。或者说你与清绝公子怕是交情匪浅呢。不然缘何会为清绝公子做了这么多事，甚至不惜与本王为敌？”
　　三皇子还在咄咄逼人的询问安歌，目光如炬盯在安歌惨白的脸上。
　　“那又如何？”安歌的声音有些自己尚未察觉到的颤抖。
　　“安阁主一手建立起凌滨阁，手上满沾四国之人的鲜血，更是以瑾国为起点多番挑起战乱。为的是什么？”
　　安歌没有答话，全身都在颤抖，只觉得那答案似乎是自己无法承受的。
　　“也是看久了安阁主的手段本王才真的见识了几分清绝公子当年的‘风采’。果然安家主说的都是真的，也只有清绝公子和安阁主这样的人才做的出如此一番大事。”
　　安歌身子全然僵住了，时间之事原来竟可以这般黑白颠倒。而讽刺却是，将他最后的声誉毁的干干净净的人，竟是自己吗？
　　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三皇子的嘴一张一合，还在说着什么，安歌却好像什么也听不清，只觉得世界在回旋，反转。干净的天空被人肆无忌惮的踩在脚下，阴沉的大地盖在头顶，堵住所有的光亮。
　　被黑暗包裹的人渐渐窒息。
　　身旁向承宇皱着眉，安静的听着安维桢的“故事”。
　　“果然，安维桢这样的人也算是死得其所。”三皇子最后的一句结论彻底点燃了安歌心底的导火索，再也抑制不住心底的魔性，安歌甘愿被杀意蒙蔽住双眼。
　　什么计划，什么谋略，什么生机。通通不管了。管他是谁！污蔑清绝公子的人都要死！必须死！
　　一刀劈过，三皇子慌乱中躲过，原本只是刺激安歌，却不想安歌竟会如此大的反应，那安维桢当真值得安歌这样头脑的人失了所有分寸为之拼命？
　　又一段迅猛凛冽的招式，三皇子明显有些力不从心，落入下风。衣袍上被安歌划开几个口子，十分狼狈。
　　又一刀险险从面前晃过，三皇子眼看着钢刀向自己胸口狠狠扎过来。那个青色身影却忽然飞了出去，轻巧落在不远处的地面上。
　　向承宇手握长剑，眼中满是惊骇。呆呆的站在三皇子身前，将他护在身后，剑刃上几滴鲜血划落。
　　向承宇身前，青衫单膝跪在地上，手中像是向前方地面伸去，却又静止般停在空中。脸上一道贯穿整张俏脸的血痕狰狞可怖，翻出的血肉让人再也看不到原本的清雅的容颜。
　　鲜血一滴一滴的砸在地面上，寂静的虢廊上，清晰的听着血滴落的声音，记诉着时间的流逝。她似乎感觉不到疼痛，也未了解到自己已经毁容的事实，只是艰难的向前抓去，低垂的眼眸中只看得到地上那白花花的东西。
　　终于将地上的东西拾起。安维清灿然一笑，双手紧张的不断擦拭着上面的血污，慌乱紧张。只是看到那早已两半的人皮面具，眼泪还是接连不断的滚落出来。
　　那是亲手从大哥脸上割下的人皮面具，那是五年来日日陪伴她的梦魇。为了它，她甘愿男装戎马，征战天下，也甘愿日日被易容药水反噬，心痛难眠。
　　向承宇看着跪在地上的安维清，神色迷惘。为何安歌坚信自己找不到安维清？为何安歌放心将安维清安在自己身边？为何安维清犹豫着不肯舍弃安歌独善其身？
　　这世上，或许从未有过安歌，有的只是带着复仇面具的安维清，一人而已。
　　如今，是自己亲手将她长达五年的梦毁了。
　　这就是，她颠沛流离的秘密。
　　三皇子也没想到，心思深沉手段狠辣的安歌，会变成这样一个女人。楞了一会，还是即刻恢复了理智。
　　管她是谁，终究是个不能留的祸害！
　　三皇子在安维清和向承宇两人失神之际，凌空跃起，一掌拍向安维清死穴。安维清虽然在三皇子跃出之时便快速回神，终究是晚了一步，眼看着命将休矣，秦嬷嬷却先一步挡在自己胸前。
　　未来的及惊呼，甚至还未来的及接住秦嬷嬷下落的身体，三皇子的第二掌再次袭来，安维清最快反应躲闪终是未能躲过。
　　鲜血满满的喷在向承宇脸上，连眼睛都染满了鲜红。最后的力气将闭过气去的秦嬷嬷搂进怀里。
　　虢廊晚宴，果然是命中注定的死劫。转眼之间，一死一伤。
　　“皇上。”一声惊呼，及时制止了三皇子的动作。向承宇冷静的缓缓跪下，却脊背笔直无半点卑弱之势。只是自向承宇出山以来，第一次对三皇子有恭敬之态。
　　“安维清已经内力全失，武功尽废。皇上能否给下官一个恩典，放她一条生路，让她在山水间，自生自灭吧。”
　　三皇子听着向承宇的话眼中一亮。那一声皇上和下官便表明了向承宇的态度，原本请景云公子出山便是谋求皇位，如今他表明立场肯留下来继续辅佐自己，这女人倒是可以考虑放了。
　　反正如今她也不过是个废人了，即使这伤养好了也不知还能坚持多久。
　　“那好，本王今日看在向先生的面子上，放她一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