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知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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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绝情殿，却看到自家二师兄坐在桌前，冷淡却又隐藏着怒气和担忧，静静看着自己。再看看旁边，顿觉不妙，无垢在一旁事不关己，东华，檀梵一脸玩味，紫薰一脸同情。
勉强地笑了笑，乐萱走到白子画面前，“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在答应二师兄后却不履行承诺。”一诺千金，无论出于什么理由，错了就是错了。
白子画细细打量着乐萱，见她脸色不错才稍稍放下心来，又听出了乐萱认错的真诚，方缓和了下神色，“下不为例”
乐萱脸上顿时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眉眼弯弯，“嗯”
白子画并不准备问乐萱去了哪里，就如他方才虽然担心，却从不曾想过观微于她，也拒绝了檀梵的观微。乐萱有自己的想法，也有自己的分寸，他并不会去干涉。乐萱想说时自然会说，不想说自己也不会勉强。
乐萱能够看出子画的想法，也感激他的尊重和体贴。
“你们都来了，是妖兽处理完了？”乐萱心底惆怅，面上却不露分毫，唇畔是一贯的温婉。
“还有几只，斗阑干去解决了。我们是来长留的藏书阁中看看有没有加固封印的方法。”紫薰回道。
“找到什么线索了吗？”乐萱故作关心，东华沉默地摇摇头，沉默萦绕在几人周围。
是夜，万籁俱静，一轮明月孤独地挂在天空上，银白的月光洒在长留群山上。夜的香气弥漫在空中，织成了一个柔软的网，把所有的景物都罩在里面。眼睛所接触到的都是罩上这个柔软的网的东西，任是一草一木，都不是象在白天里那样地现实了，它们都有着模糊、空幻的色彩，每一样都隐藏了它的细致之点，都保守着它的秘密，使人有一种如梦如幻的感觉。
露风石上，白子画一身白衣，长身玉立，俯视着长留仙山，月华清冷，照在他的身上，与其淡漠绝尘的气质完美融合在一起，没有一丝违和。
“不知不觉，我们已一同在这绝情殿700年了”轻柔低缓的声音如烟般一缕缕飘进白子画的耳朵里。
“是啊！”白子画随口道，视线未曾偏离半分。
乐萱与子画并肩而立，一同俯视着整个长留。虽静默无言，但两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远远望去，宛若一对璧人。
又过了好几日，乐萱的伤已经完全痊愈了。这日，帝君召了除乐萱以外的上仙去九重天。乐萱心中了然，施施然地去了寻常六仙聚会的昆仑之巅上。
白子画几人到时，乐萱的手正在琴弦上熟练地波动，指尖流淌出声音如展翅欲飞的蝴蝶，扑闪着灵动的翅膀，又好象塞外悠远的天空，沉淀着清澄的光。
他们不说话，乐萱也并不停下，琴声不疾不徐，委婉连绵，有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缓缓流淌。
檀梵按捺不住，唤道：“乐萱。”
十指指腹按住琴弦，“找到方法了。”既然他们开不了口，就由自己来说吧！
“为何不早说？”白子画的声音比平常更为冰冷，闪发着凛冽的寒气。
“有意义吗？”乐萱反问，笑容浅浅。
“你早说的话，我们至少可以……”紫薰说不下去了，她突然发现一切都是徒劳。
乐萱将琴收至墟鼎中，站起身来，蓝色的裙摆随风飘动，低低叹息，“看吧！没有意义，说了也什么都改变不了。”
“难道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你去送死，甚至于要我们亲手把你的生命结束掉，我们情何以堪。”檀梵的语气里是忍不住的愤怒，她是他们结义金兰的挚友啊！
“对此我很抱歉。”乐萱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自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无垢定定望着乐萱，淡淡道：“会怨吗？”
怔了怔，乐萱摇摇头，毫不躲闪地直视无垢，眼中全是通达真诚，“我承认，最初知道这件事，是悲伤过，甚至于有埋怨，可那只是一瞬。从我踏上长留拜入师父门下的那刻，就注定了我的宿命。凡尘流传那么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我身为长留掌门直系弟子，身为六上仙之一，自当为六界为苍生倾尽全力。”
闻言，白子画猛然将目光投向乐萱，正巧乐萱也正看向白子画，两人视线相撞，乐萱唇角缓缓扬起，定格在最灿烂的弧度，清澈纯净的瞳仁中流转着灼灼光华，“最重要的是，我爱着这个世间，天地，山川，草木，花鸟，以及生活在这里的每个人，我都深爱着，能为所爱竭尽所能，我很满足。”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紫薰克制不住心中汹涌而出的伤感，眼中起了点点晶莹，“不会遗憾吗？”
乐萱笑得豁达，“数百年间，我见识过很多很多凡尘之人没有见过的风景，经历过很多很多或快乐或悲伤的事，这就足够了。”
一直沉默不语的东华长叹一声，“我们先散了吧！我，子画，乐萱就先回长留将此事禀告师叔。”
绝情殿书房
墨风沉默地注视着静静站立的乐萱，“你已经知晓了吧！”
乐萱态度谦恭，“师父是指什么？若是指母亲执意送我入长留门下的原因，我的确猜到了部分，剩下的我已不想再探究”顿了顿“昔日拜师时，我曾发誓会承您之志，斩妖除魔，心怀天下，博爱众生，如此也算有始有终。”
“你可知为何我对子画和你亲眼有加吗？论仙姿，摩严和笙萧默也不差。”墨风不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反而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
乐萱先是迷茫，之后心中有什么一闪而过，只是太快，抓不住，“回师父，乐萱不知。”
“摩严过于呆板，笙萧默过于不羁，他们能达到的境界有限。唯有你和子画，拥有无限的可能性。”
乐萱面上浮现出不解，正欲再问什么，墨风却挥手示意她退下了。
端着桃花羹，踌躇许久，手拿起又放下，没有勇气去触碰面前那扇门。
“你准备在门口站多久？”平淡无波的声音从屋内传出。
见没有退路，乐萱深吸了口气，干脆地推门而入，一眼便看到白子画坐在桌前，神色是贯常的静如止水。微微松了口气，将手中的碗放在白子画面前。
“桃花羹？”
点头，“最后一次了。”有些事，避而不谈并不是好的选择。
白子画一言不发，只是默默端起面前的碗，静静吃完。
“二师兄，你会怪我骗了你吗？”乐萱认真地看着白子画。
白子画怔了怔，才明白过来乐萱所指，“初时的确很生气，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一直瞒着我们。但现在想来，没什么好怪的，你原是好意。”
微蹙的眉宇舒展开来，眉目如画，“二师兄，谢谢你。”
白子画眼中是少见的迷茫，显然不知乐萱为何会这样说。
乐萱莞尔一笑，如碧波伴清澈的眼神，洋溢着浓浓的谢意，弧线优美的唇线柔和地轻轻向上弯起，勾勒出灿烂迷人的弧度，“我们从幼时就在一处修炼，你给予了我很大的帮助，也一直在保护我，真的谢谢你，能做你的师妹，我很开心，很幸福。”
“乐萱”蹙了蹙俊秀的眉，不知该说什么。
一边竖起右手食指，抵在自己唇上，一边摇头，“师兄什么都不用说，听我说就好。”
顿了顿，“刚入住绝情殿时，师父每日忙于处理长留事务，可我想念母亲，总会觉得孤单。因而，修炼之余，我便时时缠着你，缠着你教我剑法，缠着你教我下棋，缠着你陪我聊天。后来渐渐长大，不再如儿时那般天真活泼，亦渐能独挡一面，这习惯却戒不掉了，所以我紧紧跟随着你的步伐，生怕被丢下。”眼中隐约闪动着莹莹泪光。
“没想到，最后却是我要先离开了。师兄，不用难过。凡尘间每个生命都会迎来终结，结束是新的开始，新的生命会像旧时般经历着所有的悲苦喜乐，这方是天道的循环常理。其实对于我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可，你是独一无二的，是我唯一的师妹，不会再有另一个了。”听完乐萱的话，白子画再难掩悲色。以为可以豁达，却还是会悲伤，白子画嘴角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乐萱重重一颤，眼泪瞬间漫上眼眶，迅速转过身去。深吸了口气，咽下急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嘴里发苦，喉咙像是被什么卡住了般，一个音也发不出来，努力了几次，“将来，若有缘，收个徒吧！师兄比谁都细心，亦比谁都温柔，一定会是世上最好的师父。”强行挤出来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乐萱蹙眉，狼狈地逃开，她不想让师兄看到她的脆弱，她希望留在他心里的是她最美好的样子。况且若再多留一瞬，她不知能否控制住情绪，她不是铁石心肠之人，对于此事，她心里的痛苦不比他们几人少半分。
白子画愣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脑中一片空白，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东西离他远去了，心里仿佛破了个洞，风呼呼地灌进去，呼吸都会牵连起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