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千骨同人）缘聚缘散缘如水》天涯梦路

4、命运

　　白子画继续去除妖了，墨风也还在议事厅，整个绝情殿只剩下乐萱一个人，空空旷旷的，乐萱静静站在桃林里，望着漫天的粉色的花瓣，脑中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二师兄的情景，彼时她还只是个五岁的孩子，二师兄也才七岁。
　　乐萱出生雪域，她从一出生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亲，她的母亲虽只是一介散仙，但极擅音律，法力也不弱。她在雪域成长到五岁，受其母的严格教导，尤其在音律方面。
　　“娘，我们要去哪里？”乐萱很好奇，这是她第一次离开雪域，对一切都感到新奇得不得了，一路上都东张西望。
　　羽凝并未看自己的女儿，平静而深邃的眼眸看向远方，“去看个故人。”语气毫无波澜。
　　乐萱就这样随母亲到了长留山。
　　长留大殿，“您就是羽凝仙子，师父已叫我在此恭候多时。”摩严那时还是个少年，长相算是俊朗，只是面色冷硬，显得很不好接近，说话的语气也格外庄重。
　　摩严引羽凝到议事厅门口便离开了，乐萱随母亲走了进去，刚一进去，就看到正中的座位上坐着一位青年，那青年相貌俊朗，嘴角带笑，面色柔和。“羽凝见过墨掌门。”羽凝微微欠身道。
　　“你不必如此”顿了顿，“这位便是你书信中提到的乐萱了。”
　　乐萱在母亲的示意下上前，模仿着羽凝的样子，欠身道：“乐萱见过墨掌门。”墨风走下来，拍拍乐萱的头，“真乖巧。”
　　“我们去绝情殿说话。”墨风带着两人飞上了绝情殿，降落在一片桃林外。
　　乐萱好奇地往里面看了一眼，却呆住了。
　　漫天的粉色花瓣下，一个男孩正在舞剑，剑招流畅，虽气势不足但胜在招式熟练，稚嫩的脸庞上全是认真的神色，眼中有灼灼光彩。乐萱目不转睛地看着，不愿转动一点目光。
　　一套剑法结束，白子画收剑入墟鼎，朝着墨风走来，恭敬道：“师父。”
　　墨风微微颔首，“这位是羽凝仙子。”转而朝向羽凝，“这是我二徒弟白子画。”
　　白子画抱拳，“见过羽凝仙子。”羽凝颔首。
　　“子画，你陪着乐萱待一会儿。”墨风对着白子画吩咐后，便径直带着羽凝进了绝情殿，乐萱年纪虽小，却是极懂事的，知道母亲同墨掌门有事要谈，便乖乖呆在原处。
　　从回忆里抽身，乐萱才惊奇地发现她把与二师兄的初见记得如此清楚，她甚至记得二师兄当时的每个细微的表情。
　　轻轻一笑，乐萱飞身下了绝情殿，有些事她要趁着二师兄不在办好，时间不多了。
　　雪域，这里终年飘雪，寒风凛冽，从来不见阳光，亦没有什么植物生长，触目处皆是雪白一片，无端让人觉得压抑。
　　“萱儿”熟悉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乐萱眼眶一热，眼泪近乎要夺眶而出，却被她强行逼了回去，视线有些模糊，乐萱仍然努力睁大眼睛，想看看那个数百年都没有见过的人，那个给了她生命，从未能陪着她长大的人。
　　羽凝温柔地拍了拍乐萱的肩，向来淡漠平静的脸上浮现出浅浅笑容，“你长大了。”
　　“母亲”声音略带哽咽，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疏离。数百年过去，自己已不是从前那个天真活泼的五岁女孩。就像方才，一声‘娘亲’在喉咙里打了好几转，出口的却只能是一声‘母亲’。时光已经在自己和母亲之间划下一条宽阔而汹涌的洪流，再也回不去了，那些母女间亲密无间的岁月。
　　羽凝向来极为敏锐，怎会察觉不到，准备抚摸乐萱长发的手顿时凝滞在空中，苦涩的潮水一层层从心底涌出，蔓延至四肢百骸，眼中有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了然，伤痛，挣扎，遗憾，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但独独没有后悔。
　　半晌，羽凝轻叹一声，缓缓收回了手，“到屋里说话吧！”
　　径直穿过房屋周围的结界，屋里的摆设一如从前，没有一丝变化，可是心境却早已不复当初了，曾经这是她最温暖的家，但只是曾经罢了。
　　母女两相对坐下，两人都恢复了平静，羽凝淡淡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乐萱稍稍沉默，还是将封印之事悉数相告，羽凝错愕，“怎么会？”
　　乐萱定定瞧着母亲，面上现出了笃定的神色，“这不正是母亲想要的吗？”语气是没有一丝情绪波动的云淡风轻。
　　诧异地看着女儿，“墨掌门告诉你了？”试探着问。
　　乐萱摇摇头，“师父什么都没说，是我自己猜到的。母亲，你不是最清楚了吗？我自幼就是个聪明的孩子。”乐萱眼眸紧紧锁住羽凝，想从她脸上看到什么别样的情绪，哪怕只是一点。
　　可她终究失望了
　　羽凝深邃的黑眸中没有一分的情绪，面上是一贯的淡漠，就如屋外飞舞的雪花般，没有一丝温度的，甚至于冰冷刺骨，“你猜到了多少？”
　　乐萱微微侧开目光，“到了今日，这个回答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羽凝轻轻一笑，“恨我吗？”
　　乐萱顿时怔住了，久久的沉默，空气仿若凝住了般，沉重得窒息。不知过了多久，乐萱嘴角微微弯起，眼中闪动着细碎的光，“与其说恨，不如说是怨，怨母亲什么都不告诉我，怨母亲自作主张地决定了我的未来。”顿了顿，“然而，我心甘情愿地顺从了母亲的心愿，这是我的选择，与母亲无关。”
　　羽凝心里一震，似水的瞳仁中清晰映出了乐萱坚定的神色，以为早已静如止水的心此时还是起了点点波澜，嗓子有些干涩，艰难地吐出几个字，“不会后悔吗？”
　　“何为后悔？我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无愧天地，无愧苍生，无愧长留，又怎么会后悔呢？”乐萱站起身来，缓缓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的皑皑白雪，目光迷离，幼时在雪地奔跑的画面不由自主地出现在了脑海。
　　微微阖上双眸，幼时的一幕幕不受控制地跳入脑海。
　　母亲为她梳理头发，两手轻柔抚过她的长发，整个灵魂都为此而快乐。
　　母亲手把手教她抚琴，被温热的手包裹的掌心，温暖充盈在整个身体。
　　母亲耐心地为她讲解各种术法理论，耐心地回答自己的提问，淡然又平和的嗓音占满了所有的思维，想要一直听下去。
　　母亲教她如何运用天生的灵力，如何引灵注灵，如何汇天地之灵气并加以使用，虽然严厉得不容一丝差错，却会在她因失误而受罚后将自己拥入怀中静静安慰。
　　母亲从不会允许她的懒怠，不会容忍她的胡闹，不会放纵她的错误，即使如此，有过伤心，有过疑惑，她对母亲的爱却从未因此消退半分。
　　以为早已忘记，不成想只是埋在了心底。
　　眼中闪动着晶莹，转过身来，慢慢向羽凝走去，“儿时，无论母亲叫我做什么，我都会去做，哪怕遍体鳞伤，哪怕并不情愿，那是因为我相信着母亲，坚信着母亲是为我好。时光变迁，纵使回不到当初，这份信任亦未曾更改。”缓缓伸出手抱住羽凝，清晰地感觉到羽凝的僵硬和震惊，唇角染着最温暖的笑靥，释然而坚定，“您爱着这个世间的一切，甚于爱着我。这一生，能成为您的女儿，我很骄傲，也很幸福。谢谢您！我无论到了哪里，都会为您祝福，都会一直爱着您，所以您不用自责，更不用难过。”
　　过了会儿，乐萱放开了羽凝，退开两步，膝盖渐渐曲起，缓缓地，缓缓地，跪下，“女儿今日来找母亲，并不为质问，只为告别和恳求。”语气恭谨而严肃，面上满是认真。
　　“你自提吧！若我能做到，自当竭尽全力。”羽凝的语气是乐萱从未听过的疲惫忧伤。
　　“女儿这一生并无遗憾，但却有三件事放不下，一是长留，二是大师兄和三师弟，三是包括二师兄在内的其余五位上仙，女儿想恳求母亲，倘若日后他们有难，我希望母亲可以施以援手。”
　　羽凝定定看着自己的女儿，良久叹了口气，“好，母亲答应你。”
　　目送着乐萱离去的一瞬间，羽凝只感觉自己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巨大的悲戚涌上心头，像被数根针同时刺入般疼痛难抑，用尽了全力方稳稳坐在原处，克制着全身的颤抖。
　　是她推动了命运的脚步，是她亲手把唯一的女儿推上了绝路，这样的她根本就不配作为一个母亲，可她不后悔，永不后悔，若是重来，她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