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歌记》琥玉

5、夜遇歹人

　　绿云和吴宝月穿的是便于外出的衣服，跟见到金蛟子时的打扮截然不同，所以吴宝月过去跟小男孩说话的时候小男孩也只是埋头啃手里的馒头，压根顾不上理她，直到吴宝月问他：“你师父是不是没来找你”的时候，小男孩才傻乎乎地抬起头，再看到不远处坐着吃面的绿云，认出她俩，眼睛一红，哇的哭出了声！

　　小男孩是被憋狠了，在吴宝月怀里哭得那叫一个凄惨。

　　吴宝月拍着小孩的背安抚他，绿云不为所动，她本来就是没心没肺的性子，丢了心肝肺以后更是变本加厉，半点同情心都欠奉。索性一手捂着耳朵继续吃面，好在她现在只用偶尔吃吃血食，平常饭菜也能管饱，有的吃她就高兴。

　　虽然吴宝月不觉得金蛟子的死和自己有半文钱的关系，甚至因为绿云的事而恨金蛟子草菅人命，但她还不至于像绿云那么幼稚去迁怒一个孩子，更何况这孩子是真的可怜。

　　吴宝月耐心地安抚着想问那孩子话，但小男孩只会在她怀里呜呜哭，绿云偷偷笑，这小子是吃饱了才有力气在这流马尿。

　　绿云端了半碗面汤递过去：“住嘴！喝点面汤继续哭，你口不干？”

　　小男孩瞬间住嘴，像见鬼似的看她！绿云咧嘴一笑露出满嘴尖牙，威胁似的把碗递过去，小男孩眼睛瞪得老大，惊恐的闭眼抱着碗一通猛灌，跟灌毒药似的，然后是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哽咽和咳嗽。

　　“再哭一声我就吃了你！”绿云指指自己满嘴尖锐的牙齿：“听明白没？”

　　小男孩一边咳嗽一边慌张的点头，脸憋成猪肝色。

　　“小姐，你看这不简单多了？”绿云没心没肺地笑，吴宝月被她逗得哭笑不得。

　　“你师父没来找你？”吴宝月问他。

　　“道观全没了，师父也被妖怪杀了！”小男孩越说越难过，又想哭，听到绿云一声不怀好意的轻哼赶紧坚决地给憋了回去，那口尖牙实在是太吓人了。

　　“你爹娘呢？要不要我把你送回去找你爹娘？”吴宝月又问。

　　“爹娘也被妖怪吃了……”小男孩特别想哭，这种时候保命要紧，他不敢哭出声，只是金豆断线珠子似的沿脸颊往下掉。

　　“金蛟子那老不死的一定是像害我一样害了这小子的爹娘，你想啊，人家小孩爹妈能舍得他跟个老贼去修什么道么？”绿云在一旁阴谋论，吴宝月觉得很有道理。

　　其实这两丫头真冤枉金蛟老道了，金蛟子生性刚正不阿，追着凶兽到杨柳镇，收徒弟一方面是看到那孩子根骨奇佳，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那小孩父母被凶兽所害，不忍看他孤苦才破例收了徒弟的，不然以他们镇狱门玄门正宗，哪能随随便便像山野散修一样捡来个野毛孩就当徒弟继承衣钵？

　　却说绿云看她家小姐决定带着小男孩一起上路前往通州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两个女娃想得很单纯，一来这是金蛟子的徒弟，那什么故人应该会顺手帮他一把，送回金蛟子老窝；二来这孩子自己说金蛟子夸他根骨好，那么火莲台的人说不定也会稀罕这个根骨好的小子，收他当徒弟。

　　死鬼老道的这个徒弟原叫方远，估计是金蛟子觉得不够霸气，给徒弟改名叫方青龙，等百十来年以后自己门派再出一号叫做“青龙子”的牛逼人物。

　　方青龙这种折寿的名字自然被绿云和小姐一起否决了，依旧叫方远，绿云甚至觉得金蛟老道死那么惨跟自己牛逼冲天的名字不无关系。

　　下午前往雄鹿城的马车来了，绿云和小姐两个人跟着驾马车的人一顿好缠，好说歹说才令驾马车的收两个人的钱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方远也一起上车。

　　去国都雄鹿城要在马车上跟着车队走将近一个半月，每天晚上马车都会在驿站歇息，车上的人都去客栈投宿。

　　绿云倒是也想跟着没钱住店的人们一起在客栈大厅凑合一晚，但吴宝月端起了小姐的架子坚决不同意。吴宝月头一次出远门，格外注意安全。

　　车一走就是小半个月，三个孩子也跟车队其他人稍微熟悉了一些，时常在闲余的时候坐一起聊天，但绿云和吴宝月清楚自己三个人在别人眼中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如果遇上心怀不轨的人贩子，怕是分分钟就会被一锅端。

　　最近几天绿云就发现有些人的眼光怪怪的，而且晚上她和小姐住店以后能感觉到门外有人走动，有时候还会试着推她们的门，有一次她甚至感觉到有人偷偷爬到了她们的窗外！

　　绿云下意识觉得自己和小姐应该已经被盯上，歹人现在开始“踩盘子”了。

　　第二天晚上住店的时候绿云让吴宝月买了三只活鸡，绿云躲在房里饱饱吃了一顿。方远跟着绿云和宝月一起半个月，早就知道绿云是雷声大雨点小，已经不那么怕绿云了，可是头一次见到绿云低着头一口口把活生生的鸡咬死吞吃下去，还是差点吓哭。

　　绿云吃完三只大肥鸡以后整个人精神焕发，她手上的力气大得吓人，用全力能把木头凳子的凳腿直接捏裂开！

　　宝月靠着方远在床上假寐，绿云就一动不动的立在门后头，自从她死了以后耐心就变得越来越好，现在她正想着怎么把进来的歹人抽筋扒皮挖心掏肺。

　　夜越来越深，原来警醒的小姐和方远已经都睡熟了，绿云开始隐约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没过多久，她听到轻手轻脚上楼梯的声音，另一面，窗户外面也传来非常轻的声音，饶是她听力已经远胜从前，竟然还会怀疑是不是自己自己听错了。

　　没过多久门缝里一只细细的木片伸进来轻轻挑起门栓，纸窗的缝隙也伸进来一枝细长的竹管，里面冒出一股淡淡的烟雾。

　　绿云很紧张，但仍旧耐心的站在门口边一声不吭，直到门栓“叮！”的一声被完全挑掉，门终于悄无声息的开了，一个弓着背的身影轻手轻脚的走了进来，又把门小心翼翼合上。

　　黑夜中绿云看得非常清楚，那人却完全没有看到背后绿莹莹的眼睛和缓缓伸向他脖子的手。

　　弓腰正想去打开窗户的人突然间惊恐的发现一双冰凉的小手贴上他脖颈，不等他叫喊出声，脖颈传来“咔！”的轻轻一声，他无力的软倒在地。

　　这是绿云头一次杀人，可是她发现自己的手没有丝毫颤抖，连半点恐惧和惊慌都欠奉。她平静地把尸体拖到角落，自己去打开了窗户站在一边。

　　“怎么这么久？”窗户外传来低沉的不耐烦的声音，原来扒在窗口的人扔进来三个麻袋，随后自己也轻手轻脚翻进来。他的脚还没落地，就感觉一双冰凉的手贴上自己双颊，然后就是剧烈地天旋地转和颈部灼热的刺疼痛。

　　绿云在窗户边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没有其他同伙之后才安心的关上了窗户，她想要叫醒小姐和方远，但摇了半天两个人都睡得昏昏沉沉，绿云决定先搜搜两个歹人身上的东西。

　　从窗外摸进来的人穿着不起眼的粗布衣服，怀里揣着细长的竹管和几包味道奇怪的粉末，绿云估计就是这种药粉让小姐昏睡不醒，那人身上还有一个装药膏的小罐子，里面的味道又臭又呛人，就连不闻以后都让绿云一阵阵恶心。

　　在那人怀里的口袋没摸出有用的东西绿云有些失落，但从他腰间摸出的钱袋却让绿云大喜过望，整整二两银！她和小姐出门的时候也就带了二两多的银子，有了这些钱她们就能一路到雄鹿城每天都去客栈投宿了！

　　从那人的腰侧摸出一把短匕首又让绿云一喜，自己和小姐出门的时候只每人带了一把剪刀防身，除了安慰下自己以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现在有了匕首可就安心多了。

　　除了匕首外那个人还准备了三捆结实的绳子，现在也便宜了绿云。

　　她仔细又搜索了一遍确定再没有遗漏才将人装进他自己带来的麻袋里，然后去搜索另一个人的尸体，从门口进来的人身上穿的是漆黑的衣服，蒙着面，摘开面罩以后绿云才发现竟然是一个经常和她们一起聊天的和善大叔，绿云怎么也没想到被自己捏断脖子的会是他。

　　绿云伸手检查了一遍，在他的绑腿里搜出一张奇奇怪怪盖着印章的纸，她认得上面的几个字，觉得有点像自家老爷说过的银票，只不过她自己从来没见过银票长什么样，所以只是小心的将那张纸折好收了起来。

　　穿黑衣服的人腰间带的是一把锋利的长匕首，绿云依旧用布包好放进自己和小姐的包裹里，然后把尸体装进另一个麻袋。剩下的一个麻袋绿云本着不浪费的原则卷起来放进自己行囊，说不定以后会用得着。

　　现在她得出去处理尸体了，可是小姐还没醒，她不放心，看着睡得昏昏沉沉的小姐，又想起刚刚闻过的恶臭药膏。

　　“有了！”绿云眼睛一亮，将呛鼻的药膏打开伸向小姐鼻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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