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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被坑达人裴蕴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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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多时候,都是这个男人陪着阿奇玩,走山川、去人间,带着阿奇吃各种好吃的玩意儿,可让阿奇看到最多的,还是他带着自己买豆沙包、坐在橘子树下吃橘子的画面。
阿奇忽然意识到,自己确实喜欢吃豆沙包,可是第一次是在哪里吃到的,他却如何也想不起来。再说这橘子吧,虽不是他最爱吃的,可他和裴蕴之的情分还是从这金灿灿的小东西开始。
平日里祷求蔚海的人数不胜数,阿奇都是懒得理会,偏偏这个姓裴的财主很不一般。
别人家的贡品都是奴仆洗了放上,时间一长,或许就忘记更换,积灰生尘的、蛀虫咬烂的不胜枚举。或者有些人家的贡品看着光鲜亮丽,吃起来却很难入口。蔚海平日忙碌,就把这些事情交给阿奇,让他谛听人间疾苦,阿奇听得满耳朵长茧,嘴馋叼个贡品回来,又是十分难吃。可这个裴蕴之倒是很有意思,经常在祷告完毕后,都会更换贡品,在他家的神龛里,从来没有东西是放置超过一天的。都是今天摆了,明天就换下去给仆人分食。
他不单亲自供奉,还经常端出糕点蜜饯什么的,对着蔚海的神像说这个糕点怎么怎么好吃,很对他的胃口,希望蔚海也能喜欢。还有水果一类,都是在神像面前清洗擦拭,再摆放上去。尤其有一日,他买了些橘子,放在蔚海供桌上,正要起身离去,又转身回来。阿奇就见他把橘子端下来,把顶去掉,掰开两半,剩下的橘子一一照办,再叠整齐了放回桌上,拜了几拜,照例说了让蔚海好好享用,便起身离开。
阿奇本来没太在意,可是看见他把橘子剥了,露出那新鲜多汁的果肉来,阿奇一个没忍住,就抓了一个橘子进来,果然十分可口。他就吃啊剥啊,吃啊剥啊,等到再伸出手去,才发现盘子已经空了。第二天裴蕴之回来,看见桌上一桌的橘子皮,瓜果蜜饯也吃得七七八八的,心下无比欣喜,又来求告。阿奇吃人家嘴软,便不得已现身出来。
一想到裴蕴之,阿奇便心中一酸,沉沉睡了一阵,梦境又再次出来,这下可是糟了。阿奇见那个男子的脸,全都变成了裴蕴之的模样。他带着自己走过林荫小道去小溪边洗脚丫,又把自己放在他肩上给自己买糖葫芦,牵着自己的手把装着豆沙包的小包塞进自己的小手里。
更离谱的是,阿奇站在殿前阶下,那人回眸来望,淡然一笑。刹那之间,阿奇心口直跳,望着裴蕴之的眼睛,仿佛是在裴蕴之家屋檐下的那次转身,又像是梦境里那人的回眸。真真假假间,阿奇就看着裴蕴之向自己走来,他余光里瞥见那檐下风铃叮叮响动,视线里裴蕴之那张面庞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最终对方的唇贴在自己唇上,一双大手搭在自己肩头。
阿奇觉着这手好大,大得不似裴蕴之的,可是那唇间的触感又那样熟悉温柔,让他没有心思向后退去。正在这时,阿奇忽然想到:“会不会被人发现?”
他讶异于自己这个想法,因为在他的梦里,除了这人和蔚海,就再没别人。可是他刚刚这般思忖,余光里便见一人从拐角走出。
阿奇猛然睁大了眼睛,就见那人也愣愣地盯着自己和裴蕴之。阿奇心下一跳,转眸回来,确实是裴蕴之。他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一个声音怒叱而来。
“孽障!”
阿奇心下一惊,听是一个浑厚的男声,明明十分熟悉,可是如何也想不起来是谁的声音。他正想要推开那人向后退去,对方却用一双大手把自己紧紧抱在怀里。阿奇诧异地抬起头来,见那张脸,依旧是裴蕴之的脸。
他转眸看去,就见两人一同站在拐角处,一人面色铁青,一人呆愣无语。
“师父……”
师父?阿奇看了眼裴蕴之,又看向那二人。他在叫谁师父?哪一个是他师父?
却听那人怒气冲冲地喝道:“我不是你师父!他也没有你这个徒弟!”
他?
阿奇的心乱了,他也糊涂了,那个怒发冲冠的道人他不认识,可是身旁一直没有说话的那位他却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的师父、是蔚宇蔚海的师父!而裴蕴之又是在叫谁?是叫自己的师父吗?还是两人都是他的师父?
裴蕴之……
为什么是裴蕴之?不是别人、不是任何一个人……
是裴蕴之,自从这张脸清晰开来以后,就是裴蕴之的脸!一直没有变过。难道真是裴蕴之吗?这梦里的一切又是什么?只是梦、还是真的发生过……
蔚海感到那股骤起的力量又渐渐微弱下去,他擦了擦阿奇满是汗水的额头,拿过巾帕擦去阿奇的眼泪和汗水,不由心道:“爱哭鬼就是爱哭鬼,这么多年了,还是改不掉这个脾气。可是那人偏就喜欢哄爱哭鬼,也算相应相生吧。”
这时阿奇吸了一下鼻子,忽然睁开眼来,低低叫了声:“蔚海……”
蔚海嗯了一声,凑上前去,就听阿奇带着哽咽哭道:“如果师父知道我和裴蕴之的事情,他会不会把我赶出去……”
蔚海微微一愣。
第二天两人到了快中午的时候也没起来,叶公子敲门来叫,只见阿奇裹着衣服匆匆忙忙地跑出来,还叫他小声些,说蔚海身子不适,还在睡觉。
叶公子一听,忙道:“要不要叫蔚宇道长过来瞧瞧?”
阿奇犹豫了一阵,有些无法决断。叶公子便急着去找蔚宇,可找了半天也没回来,直到蔚海醒了,叶公子才匆匆忙忙地进来,大叫着不妙了不妙了。
问他怎么回事,叶公子便道:“蕴之来问我、问你的事情!他以为、他以为……”
叶公子一口气还没喘上来,阿奇就慌慌张张地抱着肚子站起来,还好被蔚海拉着,等叶公子把气咽下去了,才道:“他以为你生了重病!”
阿奇顿时松了口气,慢慢坐了回去。叶公子瞅了瞅阿奇大得不像话的肚子,转了转眼珠,委屈道:“那我能咋办啊?总不能说你怀了孩子吧!就顺着他说了。他一听就着急了,又不能见你,这会儿已经跑出去给你请大夫了!他人生地不熟的,能请到啥大夫啊!”
阿奇闭了闭眼睛,面露厌烦之意,冷冷道:“由他去!他找不到的话,就把他赶出去!这偌大个叶府,岂是他想如何便如何的?”
最后一句,又把矛头牵回叶公子身上。阿奇自然知道叶公子是他这边的人,可几次见他对裴蕴之的纵容,便知这群人还在想着把自己推给裴蕴之。
就听叶公子委屈道:“我、我也没办法啊!他当面问我,我总不能啥也不说吧!”
阿奇闻言忽然瞪大了眼睛喝道:“那你就说我怀了身孕、怀了你的孩子啊!那他还能说出什么!早不得灰溜溜地滚回家去了!”
叶公子被他一哽,半晌说不出话来,瘪着嘴站在一旁,低着脑袋一脸不高兴的模样。蔚海见他把气都撒到叶公子身上,不由轻轻摇首,道:“事情已经这样了,当务之急还是把他先找回来。裴蕴之刚刚死而复生,阿奇不在他身边,指不定会不会遇上什么劫难。还是等他回来再说,你真要骗他,也不急这一时。”
叶公子连连点头,又看看阿奇,等着他发话。阿奇想了想,又道:“这话不能我来说,要是我说他只会当成气话。叶湘,你过来。”
叶公子眉毛一竖,正要作色,一看见阿奇的脸又顿时萎了下去,灰溜溜地走上去,听阿奇安排了一番。
裴蕴之初来乍到,自然是找不到什么大夫,连医馆还没找到,就觉着自己有些喘不上气来,软蔫蔫地让仆人给抬了回来。叶公子倒好,过来瞧了瞧他,还笑吟吟地看着裴蕴之,似乎一点都不着急阿奇的病情。裴蕴之继续追问,他也只敷衍说着没事,面上依旧笑憨憨的。
裴蕴之又提出要见阿奇,叶公子竟然爽快答应了,丝毫不见之前的推搪,带着裴蕴之走出屋去,在廊中走了一段。这时忽有一仆人跑来,对叶公子说了些话,叶公子便转身对裴蕴之道:“实在不好意思,我现在有个很要紧的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你要不在这儿歇息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裴蕴之本想说让奴仆领着自己去见阿奇,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自己太过失礼,便应了好,在栏上坐下歇息。叶公子则匆匆离去,裴蕴之可看不见他离开时慌乱地擦了擦额边汗水的举动。
裴蕴之坐了一阵,他家的奴仆和叶府的奴仆一同守着他。这年关将至,天气越发寒冷,裴蕴之大病初愈,在寒风中坐了一阵,不由瑟瑟发抖。裴家奴仆见了心疼,便道:“老爷,要不咱们先回去吧,这儿太冷了。”
裴蕴之犹豫了一阵,还是站起身来,准备回房去。叶府奴仆便领着二人回去,路经一道回廊,回廊台阶下站着两人正在悄声说话。一个身量高大,一个身形娇小,看样子都是叶府的婢女。裴蕴之慢慢走近,就听那两个叶府的奴才你一言我一语。
“老爷对夫人真当宠爱啊!这年关将至,怕夫人冷着,又叫我去外头订做了几件狐裘大袄,你看看……”
两人相互摸着手里的皮毛,那婢女又道:“诶?你这手里又是啥?”
那婢子道:“这是给小少爷的小袄,还有小鞋。”
裴蕴之听到“小少爷”,不由愣了愣,又听那婢女道:“哎呀,不是月前才做了几套吗?这小少爷还在夫人肚子里,光是冬服就有十几件了,就是穿一件丢一件也穿不完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