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可怜的阿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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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有人在硬生生地掰开自己的嘴，还端着自己的牙口左右晃了晃。阿奇隐约听到“牙”、“吃”几个字眼，他忽然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冲着嘴边的手毫不犹豫地喀吃一口咬了下去。
“啊！！！！”
咦？这声音好像有点耳熟。阿奇脑子正糊涂着，哪儿管他耳熟耳不熟，就是死死咬着不肯松开。
身旁立刻响起奴仆们慌乱的叫声。
“快！快把这畜生拉开！”
“把嘴掰开！赶紧的！”
这时阿奇又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大叫着：“快让它松口！”接着嘴里的手就开始挣动起来，还有人在抱着他的肚子拖着他的身子往后拉扯。
阿奇嗷了声，一个后腿使劲一踹，把碰着他肚子的奴才一脚踢翻，嘴里稍微一松，那手就要逃了出去。阿奇才不给他逃去，又喀吃一口咬了第二回。
“啊啊啊啊啊！！！”
两番猛咬，旧伤添新伤，嘴里那家伙的尖叫声冲破了府邸的四方天空。
哼！阿奇哼笑着。还想吃我！看我不先吃了你的咸猪手！
这几个奴仆见拉又拉不开，扯也扯不去，索性拿了木棍来，就要往阿奇头上敲去。却有人拦着木棍，说：“这是老爷刚买来的！打死了咋办！”
阿奇便听那个声音叫道：“打昏了！别打死！快啊！”这声音又粗又急，显然是痛得不轻，而阿奇感觉自己嘴里的血腥味也渐渐浓郁起来。他可没真想把对方的手咬下来，刚刚松口，便有一脚踹在他腹上。阿奇顿时嗷呜一声，松开了嘴里的手，躺在地上呜呜地叫着。
便听有人骂道：“这狗肚子有崽子，是你能瞎踢的吗！一个不小心把崽子踢没了，给你十条命都赔不起！”
那个奴才便跪着大喊冤屈，求那老爷饶他一命。
阿奇被他踹了一脚，倒在地上爬也爬不起来了，一点点吐掉嘴里的血腥，呜呜地叫了声，侧身露出鼓鼓的肚皮，狗身子剧烈地发起抖来。
这时那个声音又说：“情急而已，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快去叫大夫来，把这东西关起来，别让它跑出来！”
众奴仆便应了好，阿奇听着那嗒嗒的血滴声落在地砖上，又有人拖着链子套在他脖子上，哗地打开铁笼，把阿奇硬塞了进去，又哗啦一声关笼上锁。
肚子好痛……
阿奇眯着眼睛，望了望被铁笼分隔开的道道天空，脖颈上的铁链也栓得好紧，让他几乎要喘不过气来。阿奇呜呜着，眼睛里很快溢出了泪水。
笨蛋蔚海……这回真要被你害死了……
阿奇朦朦胧胧地睡了一阵，又渐渐清醒过来，好歹现在肚子是不痛了，只是他又饿又冷，躺在硬梆梆的铁笼里，周围虽有两人守着他，可没有一人有要给他找吃的的意思。
阿奇缩了缩脑袋，看见自己变得脏兮兮的爪子，虽然嫌弃，但也只能将就着蜷成一团，起码不能被冻死。
这时忽然有人走来，在铁笼前放了碗水。
阿奇眯开眼睛瞧了瞧，依旧没有吃的，但是好歹有水喝了，他抬起脑袋，把嘴从特制的小口里伸出来，一口一口地卷着水喝。
喝完了水，阿奇又躺回笼子里，这时脑袋渐渐发晕起来，手脚也不太听使唤了。阿奇以为自己是饿过头了，便闭上眼睛，等他清醒过来时，这才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铁笼。阿奇兴奋地想要爬起来，却手不能动，脚也不能挪，浑身上下都没有力气，只能软绵绵地躺在那儿。
有双手在他肚子上粗鲁地按来按去，上头摸摸，又下头摸摸。阿奇最是讨厌陌生人摸他的肚子，便本能地想要回嘴咬他，可是脑袋也重得跟块石头似的，压根儿动不了。
阿奇忽然想起之前喝的那碗水，恐怕是给人下了药了。
这时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响起来：“这家伙没事吧？”
摸着他肚子的人便回答着：“无碍无碍。护崽是天性嘛，您注意着点儿。先饿个几天，再给它点饭吃，自然就听话了。”
嗷！还饿几天！昨晚到现在才半天就饿死狗了！
要不是阿奇现在没法动弹，恐怕早就跳起来咬死这狗大夫。
那大夫又扒开他的眼睛瞧了瞧，又掰开阿奇的牙口看了看，便回头笑说：“裴老爷这回是捡到宝了，这东西毛色纯净，牙口结实，爪子……”他抬起阿奇一个爪子，指着阿奇的指甲，“你看，指甲锋利，根根分明，绝对是个好货色！”
你才货色！你全家都是货色！
阿奇在喉咙里发出一阵低吼声，恨不得爬起来揪了这大夫的毛。
“哼哼，货色自然是好货色，您老可别出去广而告之。这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我裴某人可承受不起！”
那个声音说罢，两人便大笑起来，那大夫的手还在阿奇皮毛上捋来捋去，可见有多喜欢。阿奇却忽然没了声音，他之前脑子不清醒，没怎么听清，可现在却明明白白地听到这人自称姓裴，难不成……
没等阿奇想完，就有几人来把他拖回铁笼之中，阿奇还不甘心，爪子在地上划出几道长长的抓痕。
果然，那个姓裴的听了那大夫的话，连着两天没给阿奇吃饭，只是偶尔派人送水过来。可怜阿奇没吃没喝，趴在笼子里奄奄一息，肚里的崽子还到处乱踢，踢得他连声呜呜，引得看守他的人还不时回头来看。
阿奇便想，这回没被煮了吃，也要被饿死了。等他真饿死了，魂儿飞到天上，立马就把那蔚海的肉咬了吃！想着蔚海这会儿还在洞府里吃香喝辣，有时还想想他那木头师兄，还会掉几滴眼泪，怎么自个儿在凡间受难，他也没掉个眼泪来心疼一下！
笨蛋仙人！混蛋蔚海！呜--好饿……
他正是饿得头昏眼花，忽然看见一旁有个人慢慢地走过来。那看守阿奇的奴仆见了立刻对那人叫着老爷。
阿奇勉强睁开眼睛，抬头看见那人手里端着盘热腾腾的包子。阿奇顿时口水哗哗直涌，一个激灵站了起来，脑袋便砰地一声撞在狭小的铁笼上。
“嗷呜……”
那人见他撞着了，也不着急，端着包子慢踏踏地走过来。阿奇细看他的胳膊，还在脖子上吊着，应该就是那日被自己咬了手的人。
那人走过来，把包子摆在铁笼稍远处，蹲身下来，这才让阿奇看清了他的长相。
阿奇忽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把头挤出了吃饭的小口，使了劲地拼命往外挤着。那人以为他是饿昏了，便轻轻一笑，捏起一个肉包丢到阿奇面前。
哪知阿奇根本不吃，见挤不出去又缩回脑袋，对着那人汪汪大叫起来。叫声十分凶狠，仿佛就要暴走扑出，把对方咬得血肉模糊才肯罢休一般。便有奴仆拿了木棍在阿奇铁笼上狠狠敲了几下，阿奇不理，依旧对着来人大叫不休。另一奴仆便抓起阿奇脖子上的链条，猛地向前一拽，让阿奇的头撞在铁笼上。
饶是这样，阿奇依旧不依不饶，一个脑袋挤在笼子里要变了形，他竟还使了吃奶的力气与那奴仆相搏，硬生生把链条拉了回去，又对着那人汪汪大叫。
来人便十分生气，端走了盘子站起身来，骂了声畜生，拂袖而去。
直到那人走了，阿奇还冲着他的背影凶恶地大叫着，竟还拿头撞着铁笼，似要扑出笼去咬死那人的模样。
那奴仆还拿木棍在他笼子上敲着，打骂不休，却见那狗忽然转头狠狠地盯着自己，龇起尖牙，喉间发出阵阵低沉的吼声。那奴才竟然一阵心虚，骂了声“这狗成精了吧！”，却也不敢再对阿奇有所打骂。
这阵泄气虽好，但后果却很严重。一连几天，奴仆们连水也没有端来，更不提吃食。阿奇蜷在铁笼里，经常一睡便是一整天，因为醒来就要挨饿受冻，他便多是昏睡。
奴仆们怕他死了，还时常拿棍子戳戳阿奇，偶尔戳到阿奇的腹部，他便凶恶地叫嚣起来，转眼又安静睡去。
笼中更是无人清扫，阿奇浑身脏兮兮的，即使冬日出汗不多，但仍有臊臭气息，就连阿奇自己都嫌弃自己，看见自己脏污的爪子都不愿去舔。地上难免会有飞虫蚂蚁，爬进阿奇的笼子里，便被他用嘴吹走，可一会儿又不死心地爬过来。身上又长了烦人的虱子，弄得他浑身瘙痒不堪，往往挠出一个，便被他捏死吃掉。
阿奇感觉自己以前做狗的时候，跟着蔚海都没今时今日这样邋遢过。就是挨饿，起码一个地瓜，蔚海半个，他也能有半个。谁像今日，竟然连口水都喝不上。
只是可怜肚子里的崽子，这几日阿奇饥寒交迫，肚里的崽子也不似平日活泼。阿奇别处不管，倒是把自己的肚皮舔得干干净净，也不许任何虫蚁爬上他的肚子。他见崽子不常动弹，有时还用嘴拱拱自己的肚子，在肚皮上舔了又舔，直到那崽子不情不愿地在里头翻翻身或踢踢腿，阿奇才肯缩成一团，安静地睡一觉。
阿奇明知自己受罪，可偏偏不肯向那裴蕴之可怜求饶，为人时不肯，现在做了狗也不可能会有屈服的时刻。他倒要看看，裴蕴之花了大价钱把自己买来，究竟会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
果不其然，过了没有几天，就有人送了吃的和水过来。那裴蕴之自己也过来，蹲在笼子面前等着阿奇投降。阿奇眯开眼睛瞧了瞧，嘴里的口水都要满出来了，他仍是闷头大睡，不肯去理会。
那仆人便用木棍戳戳阿奇的脊背，阿奇不理，他便戳戳阿奇的肚子，料得阿奇护子心切，会暴跳起来。可这一回，阿奇仍是不理。
“不会是死了吧？”有奴才低声嘟囔起来。
“不可能！刚刚还舔肚子来着！”
裴蕴之见了，便叫奴仆打了盆水，使了眼色。那奴仆便舀了水，从阿奇头顶上浇下去。
寒冬之水，冰冷刺骨，阿奇顿时松开蜷缩的身体站了起来，头顶落着水珠，眼睛直直地盯着裴蕴之。
裴蕴之看看他的肚子，发觉阿奇沉甸甸的肚子又长大了些许，他伸手一推，把肉包推到阿奇笼前。
阿奇看了眼肉包，又抬头看看裴蕴之，不声不响。裴蕴之看着他的眼睛，感觉这东西似乎在看着自己，他心生奇怪，道：“这畜生真当识人？”
那看守的奴仆便道：“可不是！上回我用棍子敲铁笼，他还回头瞪我。”
裴蕴之感叹道：“真当奇了。”他嘴边又渐渐勾笑：“这回真是捡到宝贝了。”
可这“宝贝”很快躺回笼子里，闭起眼睛继续睡觉，似乎对肉包丝毫不感兴趣。
裴蕴之奇道：“他怎么不吃？这狗不吃肉包？”他大手一扬，又道：“去，拿点大骨头来！我看它吃不吃！”
一盘香喷喷的大肉骨头又摆到了阿奇面前，看得一众奴仆都直咽口水。阿奇闻到味道，差点被自己溢出的口水噎死。
不能吃！打死也不能吃！
他慢悠悠地爬起来，把头伸出笼子。正当裴蕴之喜上眉梢之时，就见阿奇卷了几口水喝了，又慢慢倒回笼子里去。
“这也不吃？”裴蕴之皱起眉来，“是不是病了？去！把那日的大夫找来。”
这大夫来了，看见阿奇的模样，听了裴蕴之的话，便让他换了掺着药的水端给阿奇。阿奇又不是傻，自然理也不理他。
几人没有办法，见阿奇不吃不喝，不出几日肯定就要饿死。过了一阵，忽然有人打开铁笼拉着铁链把阿奇从笼子里拽出来。
阿奇从笼里出来，对拉着铁链的人低低地吼了几声，几人听他的叫声，已然是中气不足了。便有人扑上前来按住阿奇的身子，随即两人抓了铁链捆住阿奇四肢，令他倒在地上动弹不得。
阿奇四肢被捆，脖子也被拴着，躺在地上挺着肚皮不停喘气。那大夫便上来对他又摸又捏，掰开阿奇的嘴看看他的舌苔，又闻闻味道。
裴蕴之见了，便近来笑道：“这给狗看病，还和人一般需要望闻问切么？”
那大夫便笑说：“我们医道，给什么看病都是一个道理，万变不离其宗。只是每个生灵所需的药量不同，这一般人是把握不准的。”
裴蕴之不由笑道：“有趣有趣。”又走过来摸摸阿奇的头。
阿奇被他一摸，身上实在没有力气，只能低低地呜了声，又甩着头把裴蕴之的手甩开。裴蕴之收回手去，看看阿奇的肚子，道：“那是不是也得给它吃点安胎药？”
那大夫不由低笑道：“裴老爷，你这养狗还是养人呐？这么金贵？放心，流不掉的。”
裴蕴之道：“可不是这个道理。这狗若是我自己养，养来玩耍，便也无所谓了。只是这狗和狗崽对我有其他重要用途，您可得上点心。”
那大夫道：“既是如此，裴老爷怎还舍得把它饿成这副模样？”
裴蕴之噎了噎，这才辩解道：“我只想稍稍饿它一饿，以为它便要听话。哪知饿了它两天，反而对我更凶了。这么凶的狗，我可没法把它送出手，便只能再饿它几天，长长教训。”
大夫听了摇摇头，道：“你可不是在唬我吧？哪有狗饿了几天，看见包子还不猛扑上来的？”
裴蕴之道：“我何必骗您！我家又不缺这口饭。它对我大吼大叫，看着要生吞活剥了我似的，对那包子一理不理，不知道的，还以为它要吃了我呢！”
那大夫笑了笑，道：“裴老爷啊裴老爷，你可不是糊涂了吧？这狗要吃人，还会绝食，岂不是成精了？行啦，我开服药，你想法子给它灌下去，死不了的！”
裴蕴之也没法子，道：“也好，那麻烦您了。”
大夫大手一伸，道：“不麻烦，给钱就好。”
裴蕴之：-_-||
接着，便有人熬了药来，吹凉了后，便有两人抓住阿奇四肢，又有一人拉住铁链，一人掰开阿奇的嘴，由端药的那人硬生生给阿奇灌了下去。
裴蕴之站在一旁看着，见阿奇雪白的肚子一鼓一动，里头可不知有几只崽子。他只等这畜生能吃会动了，叶府那边有了消息，便将这畜生送去，一了百了。
裴蕴之想到那叶府，心中又一阵纠着疼，若他去了叶府，不单要卖狗，还有一事、一后悔事，还要去办。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 可怜的阿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