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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沈婉元摆手道:“我没见过这样的诗,哪有诗写荞麦枕头的!”
诗里当然不会写“荞麦枕头”,诗的原话是“抱枕”,聂静义在土匪窝里长大,自然没机会去见识抱枕,所以擅自将抱枕改为了荞麦枕头。
他不承认是自己的改动出了差错,只当是诗者的水平不够。薄唇微抿,聂静义毫不气馁地念下一首:“目视你忧伤的倩影,像是染上了你的忧郁,整个山寨骤然悲伤;我也悲伤,我怀疑自己被你的神秘与忧伤囚住了感情。”
沈婉元:“……”她有那么忧伤吗?
这时,聂静义突然上前一步,他双手按住沈婉元的肩膀,长长的睫毛扑散低垂下来,因为太长了,沈婉元险些觉得这些睫毛触碰到了她的心扉。
与沈婉元四目相对,聂静义的神色依旧很严肃。他生得好,五官浓秀,肃穆起来显得高深叵测。
高深叵测的聂静义道:“想要玫瑰花吗?”
实际上,聂静义,并不知道玫瑰花是什么。
沈婉元被他的长睫毛黑眼睛吸引,脑袋发蒙,下意识点了下头。
聂静义按照诗集的提示,淡淡地道:“我偏不给你。”
沈婉元:“……”
沈婉元羞恼道:“你到底想干嘛——”
话音未落,她被聂静义用食指堵住嘴巴:“想吃巧克力吗?”不等沈婉元气哼哼地回话,他快速地道:“我馋死你。”
沈婉元:“……”
聂静义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一双幽黑的眼睛无师自通地氤氲着深情的迷雾:“想让我吻你吗?”
沈婉元反应过来了,他在拿国外的笑话册子逗自己呢!她不由自主地嘟嘟嘴:“你是不是要说‘美死你’呀!”
册子上是这么写的,聂静义原本也想这么说,然而沈婉元撅起嘴的那一刻,他的大脑就空白了,耳朵也听不见了,只想吻下去。
等他反应过来,他的两片嘴唇已经落在沈婉元的唇上,辗转反侧。一时间他仿佛聋了,仿佛哑了,仿佛盲了,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在了唇上。
他近乎颤抖地心想,他吻了她,她没拒绝,真好。
太好了。
一吻完毕,两人都闹了大红脸。聂静义的细框圆眼镜滑到鼻梁,他慌张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低咳几声,同手同脚地逃跑了。
沈婉元被撂在原地,也很慌张,慌张了一会儿,她回忆起聂静义扑闪的睫毛和柔软的嘴唇,又感觉很浪漫、很刺激。
她让一个漂亮的土匪强吻了。
这个土匪,还念了情诗给她听,虽然情诗的水平不敢恭维,但至少是念了,而且从视觉上,比她的未婚夫罗舒来得赏心悦目。
想到罗舒,沈婉元心中的浪漫情怀遁逃得无影无踪。她心想:“我不该这样……太不该了!”
前尘往事告一段落,沈婉元如梦初醒。
(四)
正巧,电影演到男女主角相爱,因为是外国片子,男女主角的性情格外奔放,已经开始啾啾亲嘴。台下一片窃窃私语。
沈婉元对于这种亲吻的情节,没什么抵触,她出洋留学过一段时间,知道这是男女交往之间最正常不过的环节之一。但是聂静义坐在她的边上,她情不自禁地就含羞带怯了。
与此同时,聂静义冷不丁贴近了她:“你跟你先生,做过这种事吗?”
沈婉元懵了:“啊?”
电影院忽暗忽明,聂静义的神色也被映衬得阴晴不定。他半侧过头,给了沈婉元一个轻描淡写的侧影:“抱歉,我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随口问问。你不要介意。”
沈婉元咬紧下唇,不知道怎么回答。
两年前,她被父亲赎回家,就得知罗舒已经退了婚——倒不是嫌弃她被土匪绑了一次,成为了残花败柳,而是他写小说写到瓶颈,深感人世间的情爱乃是绊脚石,不愿结婚,专心致志地采风突破自我去了。
两年间,沈家日渐式微,家底大不如从前,再加上沈婉元是退婚过一次的女子,许多大户人家正经说媒的时候,都不会再考虑她。
这些都是略一打听,就能打听出来的事迹。此刻聂静义一本正经地问询她,让沈婉元有些羞愤,不明白他是真的好奇疑问,还是借机嘲弄取笑她?
沈婉元陷入沉默。聂静义仿佛没看见她脸上的难堪一样,用手杖轻轻地叩了一下地板:“看来你与你的先生感情很好,旧情人问一下都不行。”他的脸庞完全地转向沈婉元,眼珠子清凌凌的、冷幽幽的:“你知道么,这么些年,我——”
沈婉元拿着珍珠绒面手包,承受不住地站起身。她深深吸气、呼气:“对不住,我突然记起家严家慈嘱咐我,一定要回家吃饭。失陪了,我和聂先生改天再聚吧!”
聂静义作势要起身:“那我送你。”
沈婉元道:“不用了!”她这一声气势如洪钟,引得不少观众循声望过来。沈婉元霎时双颊生晕,又羞又怕,顾不得礼貌拔腿就跑,堪称落荒而逃。
及至她逃得无影无踪了,聂静义才面朝电影画面,自言自语地补完之前想说的话:“……你知道么,这么些年,我只亲吻过你一个人。”
可惜听者落跑了,他只能说给自己听。又看了一会儿电影,影片里男女主角爱得死去活来,可惜门不当户不对,被两家父母狠狠地棒打鸳鸯。
聂静义慢条斯理地戴上雪白的手套,他忽然觉得很寂寞、很孤独,想抱着沈婉元在她的颈窝里撒一撒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