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来世上只是为爱你》丛苏

12、生日

　　伍卿卿睡觉的时候发现陆森好像都没怎么说话，情绪也不算好，但也不能说是坏，就是淡淡的，还有点儿意兴阑珊，虽然陆森对待别人一本正经没个笑脸，但是在自己面前从来都是各种小赖皮各种小讨好。伍卿卿不习惯这样，自问不是个不讲理的人，也是个善于自我反思的人，细细思考一下，好像大概也许就是陆森给她卡上转钱之后情绪发生变化的，原来还是因为某人的大男子主义又作祟了，伍卿卿挠挠头，她这是触碰了陆森作为养家糊口人的自尊吧？

　　“阿森，我肩疼，帮我揉揉。”一旦想到可能的问题，伍卿卿立刻软下身段，不是说夫妻之间要不让误会过夜吗？

　　陆森看了眼伍卿卿，嘟着嘴，眼里闪着狡猾的光，看他看过来，立刻又变化成一张可怜巴巴的脸。

　　“工作也没什么忙吗，怎么就疼了？”陆森眼里闪过微芒，但还是抬手捏伍卿卿的肩，半天说了一句。

　　“春节的懒劲儿还没过嘛。”伍卿卿闭着眼胡诌一句。

　　陆森没再接话，使劲揉了几下伍卿卿的肩，然后拍拍她的头，说：“好了，睡吧。”

　　伍卿卿转头，见陆森已经躺倒闭上眼睛，嘴唇闭得有点儿紧，抿成一条线，好像还是有些不高兴。

　　“那个……不用我给你按了？”

　　每次陆森给她按摩完，总要赖着她给他也按几下，像今天这样自觉地躺下睡觉还真是少见。

　　“嗯，你不是累了吗，还不睡。”陆森闭着眼睛哼了一声。

　　伍卿卿盯着陆森看了一会儿，发现他的眼皮动也不动，倒像是真是要睡觉了，想想陆森真是小气，既然他想让她花他的钱，那好办啊，明天她就去买一堆东西，谁还跟钱过不去啊。虽然这样想，却还是在心里默默叹口气，关灯也躺下来。

　　等伍卿卿的呼吸声逐渐均匀起来时，陆森在黑暗中翻了个身，盯着伍卿卿的脸看，虽然暗夜里只有个大概的轮廓，但他还是清楚的知道哪里是眼睛哪里是眉毛哪里是那张说谎的小嘴。对呀，她为什么说谎呢？明明是去了海城，可是偏偏要跟他说她没有离开本市没有出差，他有心堵她一句，却又觉得没意思，揭穿了又有什么意思呢？她不愿意说，难道他逼出来的答案就是真的？陆森突然之间觉得他和伍卿卿之间还有问题，他们虽然结婚有七八个月，虽然一直都很好，甚至越来越甜蜜，但是问题总是问题，伍卿卿还有多少不愿意告诉他的事情？

　　伍卿卿在睡梦中偏了偏头，暖暖的气息呼出来，粘到陆森的脸上，陆森突然一惊，他在想什么，他怎么能想到这些呢，他和伍卿卿是闪婚，本来就有很多东西需要慢慢沟通，怎么能因为这些就对彼此存疑呢？想到晚上伍卿卿讨好的小脸，在收到银行账户还款提醒短信后主动献上来的吻，抱着他的腰说找个老公真好的撒娇，陆森出了一身冷汗，伸手搂住伍卿卿的腰往自己怀里摁了摁。伍卿卿被陆森弄得有些清醒，感觉到某人温暖的怀抱，主动顺着热源贴过去，贴过去以后伸手摸摸他的脸便将自己舒服地嵌在他的怀里，很乖巧很贴心。陆森左胸口又酸又涨，她愿意藏着就藏着吧，她不愿意说就不愿说吧，他就当不知道吧，有时候装傻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第二天早晨起来伍卿卿犹记得前一晚陆森莫名其妙的情绪，不过陆森居然在她洗脸的时候凑过来吻了一下她的脸颊，伍卿卿看着镜子里刚洗过的脸上的小块牙膏沫，心里放松，嘴里连娇带斥地喊了声，陆森，你讨厌。陆森闻声又转进来，嘴里咬着牙刷，又作势凑上来，伍卿卿赶紧讨饶，等陆森低着头漱口时，伍卿卿在他的腰上趁机拧了一下，立刻跑掉。

　　陆森从镜子里看伍卿卿蹦蹦跳跳跑走的身影，冲着镜子里的自己嗞嗞牙。爱也是包容，陆森对自己鼓励了一下。

　　正月十四是陆母的生日，正逢周末，伍卿卿和陆森提前预订了一家餐厅，一早去陆家送礼物，陆母很给面子地把那块翡翠玉牌戴上，然后和陆父一起坐着陆森的车到餐厅。

　　陆森看看手表，徐娇还没来，前天徐娇就说她负责买蛋糕，现在寿星佬都坐了好一阵子，还不见献蟠桃的麻姑。伍卿卿陪着陆母说话，看了眼空着的位子，想到陆森说起徐娇的事情。徐娇和陆家走得近主要还是源于早些年陆家发生的一次变故，徐娇作为陆父的得意门生却很义气地站在陆母一边，最终事情过去后徐娇在陆母眼里便成为一个特殊的存在，而陆森也在同事交情之外对徐娇多了一些亲人的感情，所以陆森对谁冷淡但对徐娇也会多少客气，对谁不客气也会对徐娇多点忍让。陆森没有说是什么变故，伍卿卿也没多问，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或者也是陆森至今和陆父关系不睦的原因。

　　门外传来轻声的说笑，陆母笑了笑，说，小徐来了。

　　门打开，果然徐娇拎着蛋糕出现在门口，陆森和伍卿卿都站起来，陆森刚要上去接蛋糕，徐娇的身子向旁边让了让，又一个身影出现在门口。

　　不是伍卿卿敏感，她觉得那个年轻女子出现在门口时，屋子里好像突然静了静，她不认识，转头看陆森，陆森的眉头紧了一下，然后脸上换上对外人的惯有的疏离的态度。

　　“伯母，生日快乐。”年轻女子淡淡地笑，对陆母说了一声，然后目光在屋子里飘了一圈，伍卿卿看她扫过每个人，在陆森身上停了两秒，最后又转到陆母那里，“正好碰上师姐，好久没见您和陆院长，所以就过来凑个热闹。”

　　“师母，这蛋糕是施晴买给您的，我今天才是纯粹来蹭饭的。”徐娇把蛋糕交给陆森。

　　“小施啊，这怎么好意思？”陆母看了眼伍卿卿，保持着恰当的笑容。

　　“赶上了才是我的福气。”施晴笑笑，眼睛转到伍卿卿身上，不说话却明显眼带疑惑。

　　“卿卿，这是施晴医生，也是小徐和阿森的同事。”陆母心里叹口气，抢在陆森说话前开口，“来，小徐，赶紧让小施坐啊。”

　　“施医生你好。”伍卿卿主动打招呼。

　　“卿卿有些眼熟，”施晴笑了下，注意到大家诧异莫名的目光，又补一句，“长的像某个明星。”

　　听施晴说完，大家都笑了，可是谁也没有继续追问像哪个明星，伍卿卿脸微热，冲施晴笑着点点头，也未再接话。

　　这边徐娇看了下座位形势，让施晴坐在陆院长旁边，她挨着施晴坐下来，另一边是陆森。

　　陆森把身体向右边的伍卿卿侧了侧，低头说话，伍卿卿抿嘴嗔笑着悄悄伸出一只手指捅捅陆森的胳膊，陆森也抿嘴笑了笑，然后坐正身体。伍卿卿垂眼把笑容收了收才抬眼，正对上施晴的目光，施晴冲她笑了笑，伍卿卿也笑了笑，然后两个人的目光同时挪开。那边陆院长向施晴聊起她在美国进修的事情。

　　“小施，这次回来还走吗？”

　　“过几天还要回去一趟，跟导师做了快两年的一个项目已经到尾声，再准备一个报告，就可以结束学业，离开医院一年多了，说实话很想早点儿回来。”

　　“你们都是人才，希望你们都能够珍惜机会努力成长早日成为专家。说实话我们也很感谢你们放弃优越的条件回来为院里做贡献。”

　　“陆院长您夸奖了，我们能有这样的机会还不是院里的支持，不回来才是不应该。”

　　“你们科主任特别看好你，这下回来你可有的忙了，趁着没上班赶紧玩一玩休息放松一下。”陆院长很恰当地又把话题转回来，今天是妻子的生日，他就别讨嫌谈工作了。

　　“谢谢陆院长。”

　　蛋糕摆好后，陆母说不插蜡烛许愿了，直接吃蛋糕吧，徐娇却坚持整生日必须许愿，陆母无奈地笑了笑，闭眼数秒后又睁开眼说，这么大年纪还弄这个，好了，我许完了，赶紧吃，大家都饿了。

　　“师母您给自己许的什么愿？我们能听听吗？”徐娇笑着问。

　　“年纪大了，哪有给自己许的，我就是希望家人都平平安安知足幸福。”陆母倒也大方，说着目光看向陆森和伍卿卿，又道，“你们两个都听到了吧。”

　　伍卿卿回头看眼陆森，又转回来对陆母笑着说：“妈妈，我可知足呢，看他吧。”

　　陆母很喜欢听伍卿卿叠音叫“妈妈”，声音甜甜的，像个小姑娘一样，让人心疼，拍了拍伍卿卿的手，又看向陆森。

　　陆森笑着说：“妈，我就不表态了，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足到快不思进取了。”

　　大家都笑起来，施晴定定地看了陆森几秒，一向冷清的他居然会讲笑话？

　　伍卿卿帮着陆母把切好的蛋糕盛到盘子里，然后递给每个人，最后才拿了一块，刚坐下，陆森就把一块从蛋糕里挖出来的黄桃迅速放到她盘子里，伍卿卿低头咬唇笑，迅速将那块芒果塞入嘴巴，陆森余光里看到伍卿卿迅捷的动作，嘴角也弯了，然后将蛋糕一大口塞到嘴里，几口吞下。

　　施晴在对面把一切都收进眼里，心里的酸涩一层一层涌上来，她从来没见过陆森这样……调皮，对，就是调皮这个词，一个三十岁的男人，刚才的动作居然让人想到调皮这个词。

　　徐娇闷声吃蛋糕，她心里始终还是对陆森和伍卿卿有意见，但是更看不明白施晴今天非要来这里为的是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看自己怎么输的？对一个已经对自己没有感情的人还执着又有什么意义，何况，陆森和伍卿卿虽然闪婚，又在此前遮遮掩掩，但是就她今天来看，陆森大概是真喜欢伍卿卿，否则怎么会有这么轻松的玩笑，她从来听他说话都是噎人，连陆院长都不给面子，哪有刚才这样彩衣娱亲的。唉，也许眼前这一个才是对的人。徐娇眼角瞟了瞟垂眼吃蛋糕的施晴，明显的没有胃口，又想起遥远之前的自己，叹口气，什么都没说，身体却向着施晴靠过去一些。

　　饭后，陆森和伍卿卿又把陆父陆母送回去，本来想马上就走的，结果陆父陆母居然同时开口让他们上去待会儿。伍卿卿看眼陆森，赶紧下车，陆森眉头紧了紧，猜到父母的意图，也把车找个地方停下来。

　　果然，回到家陆父把陆森叫到书房，陆母对伍卿卿说，别管他们，这是刚过完年，你爸怕阿森太松劲儿，给他紧一紧，咱们说咱们的，这里有些东西你们带回去，趁着新鲜赶紧吃。

　　书房里，陆院长东拉西扯说了半天工作上的事情，然后才转到今天的施晴。其实陆院长认为这个事情由他来说多少有些尴尬，他算是个有前科的，但是如果陆母去说，那岂不是让伍卿卿凭空多出猜测和误会。

　　“爸，我知道你和妈想说什么，你们放心，我现在就是过自己的日子，其他人都不相干。”陆森见陆父云山雾罩绕来绕去，索性把话挑明了。

　　“你明白就好，我听说年三十那天施医生就到医院了，还看到你和她见面，你也知道，都是一个单位的，你脑子向来清醒，不要给人话柄。卿卿知道吗？”陆院长当年的那个苦吃的差点儿阻碍了仕途，怎么敢让儿子再重蹈覆辙。

　　“她不知道。”陆森闷闷地回答，还是不要知道的好，他和施晴是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况且平日里还有业务合作，如果伍卿卿知道了，保不住对他和施晴的同事关系生出意见，岂不是添乱？

　　“既然不知道就别说了，其实，我对你是放心的，关键你妈想的多，好了，也没什么事儿了，赶紧回家吧。”陆院长看儿子清醒，算是放了心。

　　徐娇载着施晴，收音机里传出一首一首的情歌，两个人都是有一搭无一搭地听着。

　　“徐姐，你是不是觉得我今天故意来的？”施晴突然发问。

　　“怎么会？”徐娇觉得最开始施晴确实是没多想的，毕竟大年三十那天他们三个见面时也没见施晴有多激动，当时的施晴也只是把从美国带回来的医疗书籍交给陆森，然后陆森请她俩喝了杯茶简单聊了聊美国的医疗情况。

　　“可是好像陆院长和陆伯母，还有陆森，都觉得我是不速之客吧。”然后又自问自答，给自己堵的那口气找台阶，“当时只是觉得好久不见，反正以前也跟陆森给陆伯母过生日，也没多想，再说我和陆森之间也确实没什么，该走的礼总得走吧。”

　　徐娇皱着眉头，感情上她是偏心施晴的，可是理智上又觉得施晴这样做不合适。

　　“我也没立场说什么，你自己能想的开就行，你也看到了，陆森是真把过去放下了，你也要好好考虑自己的将来。”

　　“我知道了。”

　　从徐娇的车上下来，施晴缓缓向家走去，心里越来越堵，她之前对陆森的想法仅仅是觉得面子难堪，觉得他不够意思，那会儿他不是说现在不想考虑婚姻吗，不过是一年而已，怎么就结婚了呢？她虽然对他还残存了些许感情，但是一想到两个人的相处，她也会乏味，她喜欢陆森这个人，可是却不喜欢他的性格，所以她才会在前程和感情之间选择了更有吸引力的前程。可是，就是这么一个冷淡无趣的人，居然今天让她看到他从来不曾展露过的一面，小意温柔，陆森那张常年波澜不兴的冷脸居然也会表情丰富，她真是忍不住多看几眼，究竟心里是不舒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