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楚路]十一点五十九，时趋于零》苏**叁

6、06

　　手机闹钟响起时，路明非脑袋正处于刚开机时的混沌状态。他眯着眼摸遍了床头枕下，最后从被子里掏出了闹腾个不停的手机。他摁停闹钟。握着手机的手重重地摔在床上，手机在床垫上弹了弹。一束光从窗帘后透过，正射在路明非的床头。他为这刺眼的阳光而眼疼，路明非习惯性地大喊：“芬格尔，怎么又不拉窗帘——”
　　喊出来之后他才意识到，没有芬格尔。他早就不在熟悉宿舍里，他在专属于他与他的DOM的房子里。路明非早就在这地方住了一周，但有的习惯是不可轻易抹去的。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楚子航的脸。他在设想着他与楚子航同床共枕时的场面，如果当初他真的和楚子航一个寝室，那么会不会出现起床时坦诚相见的尴尬场面？路明非在心里窃笑，他想象着楚子航那扑克脸上的尴尬表情，越想越觉得无趣，楚子航果然还是现在这样好。血统及时回应他的想象，他闭起的眼前，一缕亮金色的光流曲曲折折，穿越了墙壁，往下流去。
　　在床上又滚了两圈，路明非终于起床。他带着薄荷柠檬牙膏的味道走出盥洗室，在走下楼时，看到早就坐在餐厅里，衣着整齐的楚子航。
　　“早上好。”楚子航先发出问候。路明非回道早安，坐在了楚子航对面的座位上。早餐早已准备好，煎蛋，三明治，热狗，牛奶……餐盘摆满了桌面。路明非猜得出来，这又是昂热提供的爱心早餐，每次都这样丰盛，也不嫌吃不下浪费。他拿过热狗，内心里抱怨有热狗为什么不配可乐。
　　“因为早餐喝可乐对身体不好。”楚子航吞下三明治。
　　“师兄你为什么会知道？”
　　“因为你说出来了。”
　　“……好吧。”
　　楚子航放下手里的玻璃杯。他抬起头看路明非，眼里满满都是认真：“路明非，你最近总是心不在焉。”
　　“我怎么了我不是一直都这样废柴又没脑子么我……师兄你问这些——”
　　他说不出话了。路明非抬头，对上那双黄金瞳。他刚被楚子航突然站起的动作吓到了。在早晨的阳光对比下，那溶解的黄金显得黯淡无光。楚子航的表情他读不懂，但是他还是摆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无辜表情，拿他那双无情绪的大眼去看楚子航。
　　“不愿意的话为何还要答应做我的伴侣？”
　　“我没有不愿意啊师兄，我都是自愿的，百分之百的自愿。”
　　沉默横亘在两人之间。路明非仍望着那双黄金瞳，他极力维持自己脸上的无辜，但楚子航越来越阴沉的脸色让他内心的一部分给揪得生疼，然而他不能解释这股力量的来源。
　　最后他们不了了之。上课的讯号让两人从这股胶着的沉默中解脱。
　　“该上课了，我去拿我的东西。”路明非从座位上跳起来，跑上楼梯。楚子航在他身后，望着他跑走。他悠悠地闭上眼，流淌在房间里的光河荡起波澜。

　　*

　　趴在阶梯课室的桌子上，路明非拿着笔无意识地在课本上乱画。他涂涂改改，最后完成了一个Q版小人。小人和楚子航有着同样的发型，他的瞳孔还可以空出来没有涂上黑色，嘴巴是平平的一横。当他在小人下写下“林”之后，他猛然醒悟。
　　我这是在干什么。路明非抹了把脸，把那个小人，还有下面未完成的“楚子航”擦去。他放开铅笔与橡皮，陷入沉思。
　　他需要找一个好时间来把他与楚子航之间这狗屁关系理一理。
　　如果按照时间轴，通过芬格尔的提示，这操蛋的故事的最早的端倪，是楚子航之前那凝视着他的行为。路明非想到那双熠熠生辉的黄金瞳，脑中忽然晃过今早他那暗淡的眼眸，内心那种揪疼的感觉又出现了。路明非默默无视这种感觉。
　　接着是他在食堂的夜里，来自楚子航的那个侵略性的吻，是一切开始的信号。教室里的第二个吻，到校长室的谈话，医务室里的第三个吻……路明非现在回想起来，他人生中的前三个吻，都送给楚子航了。
　　接着才是他该仔细思考的重点。路明非对自己说出了他最腻烦的那几句话：
　　你真的要做楚子航的伴侣吗？
　　是的。
　　但是这样你就赔上了一生啊。
　　我不在乎。
　　你真的愿意放弃众多妹子，选择楚子航？
　　楚子航就不好么？楚子航怎么了，楚子航就不能顶过众多妹子？
　　路明非觉得他内心隐隐有些什么东西，随着他的自我审问而披露出来。像是墙上落下破碎的砖土，最深层的涂鸦就这样暴露了出来——楚子航又怎么了，他难道就不能跟楚子航过一生了？
　　似乎这就是一直以来的问题所在。路明非的脑内又浮现出一幕幕画面，先是芬格尔的脸，再是昂热的脸。

　　——芬格尔若有所思地问他：“师弟啊。你最近这段时间，有感觉到楚子航在看你吗？不是普通的看，注视那种。”
　　——昂热给他讲解时，脸上的严肃表情：“……而这种伴侣不是自己挑选，是由血统选择的，不过也有极大几率是自己抱有好感的人物。”

　　像是一簇电流，从路明非摸着橡皮擦过后的铅笔印的指尖上传来，在他的神经上驰骋，所过之处一阵剧痛，最后这电流入他的心脏，让他的心尖处瘙痒难耐。路明非明白了，导致他和楚子航之间这狗屁不如的尴尬境地的原因。
　　但是路明非摇摇头，将那种想法从脑海中甩了出去。在他看来，楚子航要能对他这样的人产生好感，那天都塌了去。路明非闭上眼睛，在脑海里勾勒楚子航的模样——他现在会不会正拿着笔苦思冥想，又或者专心记着笔记？他决定放学后给楚子航一个吻，他怕楚子航又因为Sub的疏远而痛不欲生。

　　路明非知道他们间的狗屁关系是因为缺乏感情，但他对比无能为力。
　　他的心又在被揪着般地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