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斐成章

29、24

　　校医院，
　　穿着一双黑色浅口高跟鞋，露出半截漂亮小腿的女医生翻看着手中的几页薄纸，然后优雅的坐在椅子上，对面前的人说道：“检查结果出来了，没有问题。但半个月后还要再复查一次。”
　　靠窗而站的男生像是事不关已一般，语调平淡的说道：“没那个必要。”
　　“这是靳部长的交代。”她为难的蹙眉，“因为抗药剂测试用的药物成分比较复杂，必须确保你……”
　　靳扬直到这时才把目光转到她的脸上。
　　“你过去的服药记录显示对药物的抵抗力下降了很多。”她说道：“所以必须确保不会再次成瘾。”
　　靳扬说道：“这也是他的交代？”
　　她就没有开口。
　　“我知道了，半个月后我会再来。”
　　从校医院走出来，约莫是不太喜欢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靳扬放松肩膀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觉得舒服了不少。

　　******

　　安管系宿舍里，慕铎正坐在椅子上啃苹果。步言问道：“沙沙他们呢？”
　　“去嘲笑隔壁抗药剂测试没通过的那哥们儿了。”
　　他们明天就能彻底解禁，终于可以感受一下安管系区域范围之外的空气了。
　　“我也差点没通过测试，你知道多危险吗？”步言盘腿在床上心有余悸道：“我感觉自己像吃了狂躁剂一样，完全没办法冷静。”
　　“哼，”慕铎从鼻子里挤出一声笑：“我也很惨好吗？当时就觉着要挂在那里了，还好靳扬……”
　　“谁？”步言不解。
　　慕铎却止住了声音，「不知道靳扬现在怎么样了？」毕竟对方是从没接受过药物训练的人，他想着还是要去看看那人比较好。
　　不过，目前为止，安管系的测试虽然全部结束，但得等到明天才能自由行动。所以——
　　慕铎精准的把手里的果核扔进了垃圾桶：「明天再去吧。」

　　没等到慕铎的回答，步言也没在意，只是继续絮叨着：“想到以后还有那么多门课程，我现在都发抖了。”他可怜兮兮的说道：“好可怕啊——”
　　“有什么可怕的。”慕铎被他的表情逗笑：“要我教你两招实用的吗，绝对走遍天下的那种。”
　　“是什么！”步言瞬间两眼发光的看着慕铎。
　　慕铎嘿嘿坏笑着起身，跳到步言床上把人扑倒接着挠他痒痒，一本正经胡说八道：“这两招旨在融会贯通、一气呵成！”
　　步言躲来躲去躲不开，笑的眼泪都出来了：“救——救命啊——”
　　慕铎笑问道：“怎么样啊？”
　　步言又是点头又是摇头，然后继续求饶。突然他仰头躲避的时候看到门口站了一个静默无声的人，他吓了一跳，拉住慕铎的手说道：“有人。”
　　慕铎一抬头，就见靳扬不知何时来的，就在那儿看着自己。他“哧溜”下床，跑到走廊上，奇道：“你怎么进来的？我还说明天去看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慕铎看他脸色还不错，就问：“没哪不舒服吧？”
　　靳扬说道：“和你一样好。”
　　慕铎一愣，随即笑道：“你现在玩笑开得比我还溜。”
　　走廊上不少安管系的学生都在探头探脑，表示不明白为啥一个军事学院的学生能大摇大摆的闯到安管系宿舍来。
　　“这是军事学院的人么？”有人奇怪道。
　　“没看见他制服啊。”另一人就说：“军事学院啥意思，单枪匹马来找事儿吗？”
　　靳扬被那群人看着，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仿佛很习惯这样的围观，颇为不在意的站在那儿。

　　慕铎觉得这人还真是又拽又帅的，一把将靳扬拉进自己宿舍后，他果断关上了门。连带着那些细碎的声音一起隔绝在了门外。
　　步言好奇的看着靳扬，又对慕铎说道：“这不是近身格斗测试和你一组的吗？后来还找过你……等等，军训咱们也在一起做过任务！”
　　“对啊，就是同一个人没错。”慕铎揉了一下步言的头发，说道：“他叫靳扬。靳扬，这是我室友，步言。”
　　两个人礼貌的点了点头算是认识了。
　　慕铎又说：“靳扬，我这有一点老师给的药，是为了帮我们减弱药性的。我给你找一下，你再看看要不要吃。”说完，就转身找药去了。
　　步言则是给靳扬倒了杯饮料。
　　靳扬并没有立刻接过，而是用那双深黑看不出情绪的眸子打量了步言好一会儿。
　　就在步言有点不知所措的看向慕铎时，靳扬却突然笑了一下，对他说道：“谢谢。”
　　步言潜意识觉得这人对自己好像不是特别喜欢。

　　靳扬和慕铎不同，他没那个兴趣在别人面前做出彬彬有礼的乖小孩样子。
　　因为他本来就不是，所以就连装都懒得装。
　　刚才在门口看到慕铎和步言，他就知道这两人的关系很好，但好到什么程度？他不得而知。不过他知道：慕铎的好脾气和所有小玩笑都不是只针对自己。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情绪，按理说是不该存在的。
　　但它的的确确就存在了。一切的起因只是因为：慕铎对待任何人的方式好像没什么不同。
　　这就意味着：所有人在那人眼里其实都一样。
　　“都一样”这三个字，让靳扬的心情猛然不对劲起来。

　　恰好慕铎这时候拿了药过来要给靳扬。
　　步言就说：“我去隔壁找沙沙他们。”
　　靳扬却站了起来，说道：“我要回去了，一会还有课。”
　　慕铎“啊”了一声，“这么快，你都没来多久。”

　　等到把人送出宿舍、重新回到寝室，步言对慕铎说道：“我刚没说什么不好的话吧？”
　　慕铎奇怪道：“没有啊，怎么了？”
　　步言就没吱声，想着也许是自己多心了？

　　******

　　枪声和子弹上膛声带着暗涌的硝烟味。
　　靳扬看着对面的靶子，沉默片刻，然后卸下了弹夹。
　　“今天你心里不静哦，只有一发命中靶心。”说话的人笑眯眯的走近，说道：“在想什么？”
　　靳扬偏头看了慕铎一眼，也不回应，只是自顾坐在地上休息，喝了几口水。
　　“情绪不高？”慕铎蹲在他身边：“不是受药剂影响吧？”
　　“不是。”靳扬说道：“是因为你在我面前，走远点。”
　　慕铎就做了个伤心的表情，“以前陪你看星星的时候叫人家小甜甜，现在用不上了，就叫人家走远点。你好无情啊。”
　　靳扬的唇角有了点弧度，目光却依旧是似笑非笑。
　　慕铎说道：“再不说话我就调戏你了。”
　　靳扬嘴边的弧度就深了点。
　　“笑了就是没事啦？”慕铎两只手托着脸，依旧嬉皮笑脸的看着对面那个人。
　　靳扬止住了笑，像是在思索什么似的，半晌探究道：“你真的喜欢男人？”
　　“是啊，”慕铎说：“你以为我骗你？”
　　靳扬说道：“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
　　靳扬看着慕铎的眼睛，慢慢的清晰的说道：“我始终不相信你一直以来都喜欢男人。”
　　慕铎吊人胃口的笑道：“想知道？”
　　靳扬不置可否，却舒展身体，放松道：“我是个喜欢听别人回忆的人”
　　慕铎啧啧道：“这种人最残忍了。”他两只手一撑，靠近靳扬：“我不会说的，因为你也有秘密。”他眨眨眼：“很公平吧？”

　　靳扬耸耸肩，两个人像是某种默契般，对视之后又同时笑着移开了各自的目光。

　　“喂，靳扬，我说真的。”慕铎的手覆上靳扬放在身侧的手背，“我有预感我们会很合拍。”
　　另一个人的体温从手上逐渐蔓延，靳扬感觉似乎靠近慕铎的那一侧身体温度要高于另一侧，他没有抽出手来。表情却是不同于之前的平淡，抬眸之时已经带上了邪气的浅笑。嘴唇张合，说道：“你指哪方面？”
　　慕铎以调情的目光缓慢的一寸寸扫过他的身体，暗示道：“任何方面。”

　　训练场馆的门被人推开，一道不耐烦的声音响起：“靳扬，两分钟之后的讨论会你是打算不到准点就不来……”那人猛地顿住了，脸上表情变得不自然，语气里也有了点诧异：“慕铎？”
　　“嗨，孟橙，”慕铎转头，戏谑道：“还真是在哪都能遇见你呢。”
　　孟橙脸色更不自然了。他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会，说道：“你们俩在这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慕铎对靳扬笑笑：“靳扬刚不小心摔了一跤，我扶他起来。”说着就把人拉起来，手指还在对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

　　临走前，慕铎经过孟橙身边时刻意停顿，却什么都不说。目光中有着深意，是彼此都心知肚明的意有所指。
　　孟橙又想起那一晚他们在那间俱乐部的对话了。

　　直到靳扬要离开，孟橙才再度开口：“他是安管系的人，我们和安管系是对手。”
　　靳扬无所谓。
　　孟橙咬牙：“你和慕铎很熟？”
　　“就是你看到的那样。”靳扬看着孟橙面露疑惑，语气悠闲的坏心补充道：“很熟。”于是，他意料之中的看到了孟橙不爽的样子。
　　满意的勾唇，靳扬不再管孟橙，心情舒畅的走出了训练场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