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者王座》斐成章

22、17

　　半个小时前，安管系的学生在这间封闭式的训练馆集合。这个场馆专门用于模拟演习，从外形看过去就像是一座工厂。不过，走进其中，就能看到精妙的机关设计和复杂的空间扭曲内景。
　　今天，一群学生被分为了八个小组，要来进行一次训练。
　　虽然陈倪光说的很好听：“就当是益智类的密室逃脱吧，让你们难得放松一天。”
　　但关键是：“老师——”有同学哀怨：“今天周六，本来就该我们休息的吧……？”
　　“风太大，你刚说了什么？”笑眯眯的看着对方吐槽无能的样子，陈倪光轻快的拍拍手：“其实这种练习很有趣的，你们都不觉得吗？”
　　所有人一致摇头。
　　陈倪光无视道：“那好吧，我们来愉快的分一下组吧。”
　　分组是根据学号顺序而来的。
　　“如果没什么意外，这样的分配会一直保持到你们毕业。”陈倪光说道：“一般是四人一组，但我们这届有个单数，所以第八组就是五个人。”他抬头看着33号，笑了笑：“慕铎？”
　　作为那个单数的慕铎，没有任何异议的乖乖走到了自己的队伍边。
　　步言拉住他，说道：“不错哎，以后咱们能在一起做任务了。”
　　骆莱把身边的陆沙华，卓珂安还有步言都环视了一遍，最后视线定格在慕铎身上，点头道：“这个分组我喜欢，人多力量大。”
　　慕铎就说：“以后都是一个组了，是不是要给咱们组取个拉风点的名字啊？”
　　众人思索着表示赞同。
　　“嗯……”摸摸下巴，慕铎说道：“就叫——聪明机灵身手不凡宇宙……哎呀！”
　　一脚把人踹飞，骆莱怒道：“不嫌长啊！”
　　陆沙华和卓珂安则是在一旁扶额头。
　　步言安慰道：“我觉得还行啦，还行——”
　　慕铎很感动，其他几人很抽搐：“这哪叫还行？到底哪里还行了？！”

　　闹哄哄的五个人直到站在了传送的电梯门口，这才稍稍静了下来。
　　这部电梯会把他们直接送到目的地，然后练习就算正式开始。
　　电梯上升时，慕铎嘟囔道：“我现在真的很想睡觉，你们知道我昨天多晚睡的吗？沙沙和步言知道。”
　　卓珂安好奇：“怎么那么晚呢？”
　　“说起来都羞死人，”慕铎呵呵呵：“一堆大老爷们晚上在那听鬼故事吓得不敢睡，狼嚎鬼叫的，我差点没掐死他们。”
　　陆沙华淡定道：“我没叫。”
　　步言欲盖弥彰的摸电梯，企图转移话题：“这里面的镜子真亮啊，哈哈……”
　　卓珂安：“……”
　　骆莱：“……连我都不如。”

　　“叮”的一声，电梯停了下来，出现在慕铎他们面前的是一面透明的玻璃墙。墙上一处摄像头正无死角的转动着。内置广播的传音通道中有声音说道：“身份验证——正在进行身份验证中——请稍后——”
　　“身份验证？”几人疑惑：“怎么验证……”
　　转动着的摄像头就对准了他们的脸，玻璃墙上很快出现了几行信息。
　　慕铎惊叹：“哇噻……太先进了吧！”
　　“身份验证通过。外事安全管理系学生请注意——”那个毫无起伏的电子音继续道：“密室逃脱，R线任务即将开启——”
　　“R线是什么意思？”骆莱问道。
　　卓珂安解释：“我猜可能是因为这个训练场馆有很多条练习路线，我们马上要开始的就是字母表中按顺序下来的R。”

　　玻璃门缓缓往两边拉开，他们的眼界变得开阔起来，统一刷成白色的房间里，摆设一目了然——几乎什么都没有。唯一显眼的是两根相互垂直的线，呈十字架形状，位于房间门口的正上方。除此之外，就剩墙砖上莫名其妙的数字了。
　　“建这个场馆的人难道有什么宗教信仰吗？”步言打量着房间，走了进去：“这里是我们的起`点？”
　　陆沙华蹙眉看着那个十字架和数字：“这儿没法给我们提供防身的东西，不过路线提示……不知道是不是和这些数字有关？”

　　就在他们迷茫的时候，电子系统音介绍起了规则。原来，这场逃脱练习并不需要全员集体通过，只要一个人找到出口，就算胜利。而且时间限制为一个小时。
　　在不清楚路线和陷阱的情况下，一小时有些紧张。但现在不是担心的时候，他们首先要做的，是先从房间出去。

　　本着不错过任何细节的念头，他们每个角落都不放过。想着是否会暗藏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
　　有东西“嘀嗒、嘀嗒”从房顶上落了下来。
　　慕铎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手指有湿漉的痕迹。「这是……水？」他抬头，就看见上方果然有密密水珠缓慢滴落。
　　发现这一异常现象，他们很是奇怪。还没容想明白到底哪来的水，就见原本细密的水珠渐渐有向瓢泼大雨发展的态势。
　　五个人被这变故整的目瞪口呆。身上的衣服很快就湿了，更让人有些不安的是：那水势的凝聚速度越来越快。房间密闭性不错，积成的水洼不多会儿就淹没了他们的脚踝。
　　“也是见了鬼……”骆莱有种被坑的心累感：“别没待两分钟被淹死，那就搞笑了——”
　　「一定有出口的……」慕铎把注意力从源源不断的水流中抽出，重新看向那个十字架，然后锁定住了那些数字：「这些是密码么？可我们还没学过密码知识啊……如果不是密码，那么……是普通的数字解析题？」他对同伴说道：“咱们用公式来算一下这些题。”
　　那些数字乍看过去好像没什么特别，但卓珂安说道：“这些都是质数。”她指向墙壁：“看到没，从2开始，3、5、7……一直到29。”
　　房间的水势愈发不可收拾，他们的小腿也快被渐渐淹没。
　　慕铎说道：“我这边是31到71。”
　　“定一个区间，”陆沙华告诉他们：“用质数公式。”
　　这是一种很简单的递进算法，要解开并不需要太久时间。得出最终数字后，他们分别站在印有对应数字的墙砖前。手慢慢放上去，彼此对视了一眼，然后用力一摁。
　　瞬间，水流停止，房间大门“唰”的打开，积聚的水顷刻涌向了外面。

　　“哎，我去，”颇感劫后余生的骆莱抱着肩打了个冷颤：“快挂了有没有……”
　　“老师真会玩啊……”慕铎想擦眼泪：“这是对我们太有信心呢？太有信心呢？还是太有信心？”
　　卓珂安和陆沙华还有步言表示人生艰难，已经不想说话。

　　尽管心里哀怨万分，但他们还是得继续这场练习。
　　训练场馆的空间扭曲设定随着声音频率和时间进行改变，不管走到哪里，都有可能在所处之地随机生成一个房间。
　　此刻，他们五个站在走廊上，周围环境慢慢推移成了一栋两层小楼。只是他们所在的位置并没房间可供进入。唯一途径就去往楼下找出口。
　　可坑爹的是，这两层高的地方居然连个楼梯也没有！
　　要怎么下去？飞下去吗？

　　他们还在商量该怎么做才好，就见地板上有液体缓慢流了过来。
　　“这什么玩意？”慕铎蹲下身看了一眼，接着脸色就变了，他抖着声音对身后小伙伴说道：“地板冒烟了……”
　　“……”两秒之后，几人叫道：“救命啊——”地板都能烧得冒烟，脚碰到了还能要？

　　一群人赶紧往前奔，奔到尽头结果没路了。
　　“我还没活够啊——”慕铎超悲伤：“老师——可怜可怜我这个花季少年吧——”
　　“啥破台词。”骆莱鄙视的看着他，下一秒就哭道：“老师，我上有老，下……下虽然还没有小，但是——以后总会有的！救命啊——放我出去啊——”
　　陆沙华伸手，一左一右捏住他们的脸，让两人回头。
　　就看见卓珂安和步言晃了晃手里的东西，“用绳子吊下去吧。”

　　将绳子拴在走廊的雕花栏柱上，用手扯了一下，确定稳固。步言便试着要滑到楼下。
　　只是，一只脚刚踏上扶栏，楼下平坦的地面突然就竖起了一排倒插在地上的钢刃，这要是掉在那上面，估计整个人都不能好了。
　　继而，几把吊环从上方被放下，堪堪垂在一楼的中央。

　　这回，他们明白了意思。光有绳子还不够，必须得靠绳子拉住吊环，然后借手臂的力量，通过那八个吊环，方能安然无恙的到底安全区域。
　　慕铎看着设计复杂的机关，简直无言对苍天。

　　时间紧急，刻不容缓。眼见那恐怖的液体朝他们渐渐逼近，一群人也就不再犹豫。
　　好在平时单杠吊的多，现在这种考验不算太难。
　　步言，陆沙华和卓珂安都顺利到了对面，慕铎对骆莱说道：“你快过来啊，在那干什么呢！”
　　骆莱却像发现了什么似的，凑近被黑暗阴影挡住的墙面，那里是一幅呈十字架状的图案。没错，就是他们在第一个房间看到的。只是这幅有些奇怪，十字架发生了偏移，竖线和横线之间形成了一个75度的角。她还想再仔细看看，脚步往前时，突然生了变故。
　　她的腿不知怎么绊了一下，接着就被牢牢圈紧，只听“啊——”的一声尖叫，人已经成了一种倒吊的姿势。
　　这种情况下，她说的第一句话是：“妈蛋……还好今天我没穿裙子！”

　　“骆莱！”慕铎着急了，就要从扶栏上跳下去拉人。
　　楼下几个都愣了片刻。
　　骆莱制止慕铎，道，“别过来，那玩意儿已经流到我这来了。看见没，有烟。”
　　“这样不行，”慕铎说：“我得把你弄下来，太危险了。”
　　“危险倒不至于，”骆莱示意他看那根绳子：“离地面这么远呢，没事的，你们出去了，我估计就能下来了。”

　　这时，陆沙华在一楼的安全区域找到了一把枪，他说道：“慕铎你先过来，我把那根绳子弄断。”
　　步言反对：“不行，如果绳子断了，骆莱会直接掉在那摊东西里的。”
　　慕铎试了一下自己和骆莱之间的距离，然后发现他也够不住她。万般无奈之下，只能先与卓珂安他们会合。
　　临走前，骆莱突然说道：“你们要留心房间里的十字架。好像不太对劲。”

　　四个人继续走。
　　慕铎这回不敢掉以轻心了，留骆莱一个人在那里，他始终不放心，想到还有可能继续出现的陷阱，他在今天第一次皱紧了眉。「不太妙啊这个地方……真的不是闹着玩的。」
　　空间扭曲再一次开始，陆沙华看了一眼手表，说道：“还有时间。”
　　话音刚落，四周迅速的生成了一个密室。
　　他们彼此靠的很近，没有出现落单的情况。
　　“这次没有数字。”慕铎说道。
　　卓珂安看着这处空间：“也没有武器。”
　　“那个十字架！”步言示意大家看其中一面墙：“真的像骆莱说的那样，的确不对劲，竖线歪斜很多。”
　　“难道我们都错了，这其实不是个十字架？”卓珂安自语，却又想不出其他可能。

　　“十字架”的两条线目前是60度角的状态。

　　「……我们也许忽略了一些东西。」慕铎这样想着，试探着走了两步。
　　陆沙华说道：“现在没有方向，我们完全被密室给支配了，要找到一条路才行。”
　　如是说着，房间蓦地移动起来。两侧似乎有无形的压力推动着墙面向中间靠拢。这样下去的后果就是：他们会被挤成肉酱。
　　“那是什么？”步言伸手一指，尽头某一处正发出明明灭灭的微弱亮度。
　　陆沙华离得最近，打量片刻说道：“是一个按钮。”接着，他按住那个圆键，房中的压迫奇迹般的停止了，连出口也被打开。
　　“这么简单吗？”陆沙华还有些意外。
　　“沙沙，没事吧？”慕铎他们跑过去问道。
　　“这次居然没整我们。”陆沙华放开按钮。紧接着，两侧墙壁以比之前快一倍的速度开始移动。
　　慕铎赶紧再次去按，但是失灵了，没有用处。
　　奇怪的是，陆沙华的手覆上时，移动的墙壁又再次停止了。
　　“这是为什么？”步言不解。
　　慕铎迟疑的看向陆沙华，陆沙华点点头。慕铎这才对卓珂安和步言解释：“这是指纹按钮。指纹自动输入到程序了，别人按就没用。”
　　“你们三个要小心点，”陆沙华说道：“这些陷阱会一个个的拖住我们。这样下去，我们就找不到出口了。”
　　慕铎没说话，表情却认真到有点严肃。这种无法帮助自己朋友的感觉让他不太舒服。虽说是无关紧要的小练习……但是以后这种练习会变成实战吗？
　　这样想着，不安感就让他有些沉默了。

　　卓珂安说道：“那我们继续往前？”
　　陆沙华点头：“注意安全。”他把枪递给他们。
　　慕铎却开口道：“你留着。万一需要，用着防身。”

　　******

　　往前是条分岔路，一行人不确定了。毕竟现在依旧不知道具体路线。
　　把之前完成任务般的心态收起来，慕铎思考着到底怎样才能让他们逃脱这个密室。在选择左边的通道走了一段之后，他突然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卓珂安问道。
　　步言也疑惑的看向他。

　　“这条路可能不对。”慕铎让他们看向一侧的墙面。
　　还是那个“十字架”。只是上一幅的角度为60度左右，现在这一幅至少比60度要更大。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步言看了一会也看不出什么。
　　“如果，”慕铎说：“我是说如果，这个压根不是什么宗教符号，而是坐标轴呢？”
　　“坐标轴？！”其他两人异口同声，很是吃惊。

　　“我之前总觉得遗漏了东西。看到这个标识，就想起来了。”慕铎告诉他们：“骆莱说过要注意十字架，她那时候肯定也发现了什么。我觉得她看到的就是y轴移动后的图案。x轴代表终点，而我们是y轴。角度越小，代表我们越靠近终点。但是现在，角度比前面的房间要大，所以我们的分岔路可能选错了。”
　　卓珂安听完，说道：“有可能，否则不会每个房间都出现这样的提示。我们返回，走另一条路。”

　　幸运的是，这一次他们选对了。
　　在唯一一条阴暗路口的前方，果然出现了一个坐标轴，那幅坐标轴的角度又缩小了一些。
　　然而那条路不同于他们走过的那些，确切来说它不能称之为“路”，因为这是个下水道。非常黑，隐隐能听到流动的水声，白炽灯不时闪动两下，显得很是可怖。
　　“走吧，”卓珂安说：“这里没有其他路了，而且坐标轴的显示没问题。”
　　就在他们要进入下水道的时候，步言在入口处的角落捡到了一把匕首。
　　“收着，”慕铎说：“谁知道之后还有什么陷阱。我走前面，你们跟好。”

　　脱掉鞋子，把裤管卷起来，冰冷的水流让他们不由打了个哆嗦。
　　下水道的两边是有着苔藓的墙壁，水刚好没入他们的腿肚，头顶上方有的灯管已经松脱，快到垂落到水中。
　　他们慢慢走着，一时间没人开口，只听到幽深的水在缓慢的流动。
　　也不知要走多久才能到尽头。

　　这时，身后传来的玻璃炸裂声打破了宁静，三人惊的回头看了一眼，发现原来是一节灯管自动炸开，掉进了水里。
　　“这有点危险啊，”卓珂安说道：“要是还带着电，我们都会受到一定程度的电击。”
　　“尽量走边上。”慕铎让他们贴着一面墙继续向前。

　　黑暗时刻笼罩在周围，即使有微弱亮度，也仍旧不够光明。
　　一路行来，老旧破损的电线和灯管凌乱的吊在半空，有的甚至就在他们面前猛地坠落。
　　在又一次避开面前的障碍时，慕铎稍稍顿住了身形。“步言，”他说道：“把匕首给我。”
　　步言虽然不太清楚对方要做些什么，却还是听从了。

　　匕首很锋利，慕铎抬手就将刚才那根灯管的线利落的割断。因为这和之前的不太一样，它仍旧通着电，如果带着电的线落到水里……
　　慕铎不想要这样的后患。

　　在终于看到前方点点光亮的时候，他们都松了一口气。
　　总觉得在逼仄的地方，时间过得特别慢，真恨不得赶紧脱离。

　　随着“哗啦”水声，几人爬上了台阶。
　　“呼——重见天日——”步言躺在地上歇了一会。
　　将卓珂安拉起来时，慕铎不小心掉了那把匕首，但他没在意，只是说道：“走吧，早点离开这里。快到规定时间了。”
　　卓珂安走了两步，却又觉得还是捡起来带上比较好。她复又折返回去。
　　慕铎此刻有些累，也没多说什么，只等着她过来。

　　当卓珂安刚要把刀握在手里时，她所在的位置莫名就变成了一个中空的陷阱。
　　三个人谁都没来得及反应，就见着卓珂安已经掉了下去，很快，那个陷阱又自动恢复成了平滑的地面。

　　“小卓？小卓！”慕铎赶紧跑过去，拍了拍那块空地，又附耳上去听了一下，没有任何动静。他还不死心的试图用手去掰开，但并没什么用。
　　步言像是还没反应过来，片刻，他环顾四周，想看看是否有什么机关可以让他们通往卓珂安掉下去的位置。

　　“……没用……找不到的。”慕铎在这种时候反而愈加冷静了起来，“我们得快点找到出口，他们才会没事。”强迫自己做了几个深呼吸，他稳住情绪努力寻着线索：「这里应该没有可利用的东西了。按惯例每个地方的陷阱只会被触发一次，现在暂时安全……」他看着不远处两条线更加趋近的坐标，对步言说道：“走，我们去这边。”

　　步言虽然还担心着卓珂安，但也没给慕铎添乱。
　　两个人很快动身。
　　走了约两百米左右，他们拐进了一个房间，然后同时停下了脚步。
　　因为，在前面等着他们的，是隐形红外。
　　他们需要穿过这片红外线。

　　「我嘞个天……」慕铎傻眼：“我真的很讨厌这个……”
　　步言也有点苦手。

　　红外练习课，他们勉勉强强才能合格。现在可不是课上，他们没有防护服可以穿。
　　也就是说：如果不幸被碰到，可能真的要变成烤肉了。

　　现在还无法确定密室的出口位置，所以他们俩最好别折在这个地方。
　　隐形红外……隐形红外……
　　慕铎在红外线边上走了一圈，注意到这里设有重力感应器。即是说：一次只能通过一个人。
　　他又绕回电子屏幕前，看着纵横遍布的红外线。过了一会，抬眸问道：“步言，你记忆力怎么样？”
　　“……还行？”步言抓抓头。
　　慕铎就说：“我们刚才经过了几个房间，一共有几个坐标？”
　　“……我没数啊……”步言愣了，“我不记得了……”
　　“包括没有触发陷阱的房间，一共九间。”慕铎的目光中有着笃定和平静：“而坐标，加上走错的，是十二个。”
　　步言瞪大眼睛：“你好厉害啊……”
　　“所以，”慕铎说道：“隐形红外你先过，我可以提醒你。”
　　“可你怎么办？”步言说：“没有人可以提醒你啊……”
　　慕铎就笑道：“我记性好啊，可以背下来。”

　　两人商量妥当之后，慕铎对他说：“慢慢来，我们还有时间。你站在那里听我的提示再动作。”
　　步言点头。
　　“先弯腰，对，这个距离就够了……抬左腿，不需要太高……可以。”慕铎观察到这个红外线其实并不太难，线和线之间的距离足够宽，只要小心一点，基本不存在撞线的可能。他一边指导着步言，一边默默把红外分布给记了下来。

　　等到步言顺利通过后，双方都是一身大汗。
　　慕铎自己过红外线的时候，反而没那么紧张，可能是熟悉自己的肢体，又可能是觉得受点伤也没什么。但反之，他却不希望同伴们受伤，总想着大家平安才好。

　　“太好了！”步言抱了一下来到身边的慕铎，“真怕你会撞到线。现在我们……”他突然叫道：“慕铎你看！”
　　几米开外的地方，不仔细看根本看不清。那是两条坐标合并成了一根线，线的一端标有箭头的符号。
　　“是密室终点！”步言开心的不得了：“我们到终点了！是不是？”他激动的往前跑了几步，找到开关后，伸手就摁了下去。
　　“等——”慕铎想让他等一下，因为根据之前几个房间的规律，他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有这么简单。
　　不过话还是说晚了一步，在步言的手按上开关的时候，密室里响起了刺耳的警报。室内的灯开始迅速闪烁，接着成了暗红色的光。
　　与此同时，不远处的地面弹出来了一个小圆桌，桌上有个东西在“嘀嘀嘀”不停的嗡动。
　　他们俩都看清了那是什么，因此一动也不敢再动。
　　“嘀——嘀——嘀——”爆炸倒计时。

　　“最好的炸弹拆解者，同样也是最好的制造者。”陈倪光曾告诉他们：“通常来说，人力能携带、能制造的炸药，威力都不算太大。”

　　慕铎魂都快吓飞了，但还是慢慢挪到小桌边，他看着那个炸弹，又看了看连接着炸弹的零线和火线，两根线分别控制着两个开关。

　　“炸弹的制作者为保证自己在制作过程中能够区分火线和零线，并确保炸弹组装完毕，会采用不同颜色的电线。我们把它叫做Wire Dilemma。”陈倪光的声音在慕铎脑袋中回响：“双线困境。”
　　“实际上，受过完善训练的制造者，在定时`炸弹中都会有相关的编程。任何一根线，任何一个开关都能立即引发爆炸。”陈倪光说道：“当你们拆除炸弹时，最常用的方法，是把雷`管抽出来，让起爆部分和炸药分离；又或是切断电源，使电雷`管失去起爆能力。”

　　「是……这些理论都知道。」慕铎额上的汗水滑落下来：「可是具体该怎么做？怎么拆雷`管？怎么解开这个装置？」
　　他们还没有学到具体的实践操作，怎么办……怎么办……
　　慕铎抹了一下脸，喘息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急促。

　　「这是什么炸药？是三硝`基甲苯？还是RDX？不……RDX的稳定性不够高……也不是C4，C4不会被制成这个样子，它应该会更不显眼。」目光再次落在那两个开关上，慕铎咬紧了牙关。
　　催命一般的倒计时让他有些发抖，衣服已经被汗打湿，紧贴着背部。
　　「不会那么危险的……」陈倪光该知道他们的学习进度才对。所以……
　　慕铎的眼神暗了暗，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般，很认真的问步言：“你信不信我？”
　　步言看了他一会，然后露出了一个笑容，没有迟疑的、也没有犹豫的说道：“信啊。”当然信你，不需要问的。你是我的朋友，是我的同伴。我信你。
　　“好。”慕铎也笑了，但实际上他很紧张：“你的手别离开开关，我按掉那个蓝色的按钮，计时就会停止了。”
　　步言点头。

　　手抖的不行，第一次按居然还没按下去。
　　慕铎也怕炸弹会突然爆炸，这是一场练习，但他现在不确定是否只是一场练习。
　　终于，在闭上眼睛，狠狠把按钮摁下去之后。
　　他只觉得世界都静止了几秒。
　　再睁开眼睛，他就听到计时器急促的开始鸣叫，上面的时间飞快的流逝。
　　「不该是这样啊……怎么还不停下来……」慕铎惊恐的看着那个炸弹，在他失措片刻之后、在计时器变成零的那一瞬间——
　　他第一反应就是转身把步言拉到了怀里，让自己的身体完全挡住了对方。

　　“轰——嘭！”炸弹意料之外的没有发出高威力的伤害，只是燃起了一小堆火焰，很快火焰自己就熄灭了。
　　慕铎等了半天没等到疼痛的感觉，于是小心翼翼回头瞄了一眼，奇怪道：“咦……这怎么回事？”
　　步言则是脸色煞白，猛地伸手托着慕铎的脸，将他转过头来。然后上上下下瞧了个遍，心急道：“你没事吧？”
　　慕铎摇头，还想问步言这炸弹怎么回事呢，就听到密室里的电子系统音说道：“外事安全管理系密室逃脱练习，R线任务——成功。”
　　慕铎更呆了：「成……成功？」

　　******

　　“为什么突然怀疑自己？”办公室，陈倪光坐在椅子里，对站在面前的慕铎说道：“计时器归零，炸弹自然就解除。可最后一秒你没有等下去，虽然赢了练习，但你却被自己打败了。”

　　想要否认，但这的确是事实。最后的最后，那种无法克制的害怕和怀疑阻碍了自己。慕铎苦恼道：“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陈倪光却道：“可能是，你有牵绊了。牵绊会让人不断前进，但也会让人裹足难行。就看你怎么去平衡它们之间的关系。”

　　有了牵绊，才会强大。强大到可以保护身边的人时，那么就不会再害怕，也就不会再怀疑了。
　　但陈倪光没有说出这些话。
　　他只是笑着看自己的学生露出很孩子气的表情，懵懵懂懂的苦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