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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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礼完毕，百里纵横抬头，偷眼去看沐九州。得了沐九州的示意，才欢欢喜喜露出笑容，提剑一拧身，眨眼的功夫就要踏剑冲上云霄，激得衣袍猎猎作响。
但中途他脚步一停，在双脚踏着剑身回首再次向楼却邪抱拳拱了拱手。
风声渐小，百里纵横的背影已经完全消失在了雪中。
沐九州闭上双目，神识外放。
感官被放大了无数倍，不仅看得清高高云霄上的飞鸟，也听得见遥远山峰尖上的落雪声。
锁妖塔上魔气滚滚，就像沸腾的黑水。一众妖魔聒噪不已，依旧不死心地说着。
这群妖魔大多都被关了百年以上，怨怼满腹，只想找个发泄的出口。不过这落雪峰上常年看不到生人，他们也只能时常找找沐九州麻烦。
在他们看来，沐九州不好过了，他们就惬意了。
可沐九州早已经习惯，更不想和他们多说废话，干脆不去理会这群妖魔。微微过侧脸，神识绕过了锁妖塔，他往锁妖塔的一旁扫去，似乎在寻找什么。
忽的，他的睫毛颤了颤，游走不停的神识也停下了前进的步伐，反而在某处停留不去。
在锁妖塔之侧，有一面半透明的墙壁。
一面光华流溢，向上直指云霄，向下直插深渊的墙壁。
——神魔之墙。
这面墙本该光滑平整，但现在裂了一条近五指宽的缝隙，缝隙间，灵流与魔气正交缠厮杀着。
见到这一画面，沐九州呼吸有了片刻的凝滞，显然是想到了他在神魔之壁上做的破坏。
不过面前这一道痕迹却不是他造成，而是多年前一道修和魔修斗法，灵力暴走乱窜才不甚导致。
虽然此处魔气外溢得并不厉害，那小小的缝隙也很难让魔族通过，墙壁裂的程度更比上沐九州造成的那一个。但为了以防万一，数位大能修士特意取了天材地宝配以精血刻画下‘锁魔大阵’，把所有的魔气封锁在其中，又委托历代的落雪峰峰主镇守。
但现下……
沐九州狠狠皱了皱眉。
但现下，阵法光芒微弱，图案忽隐忽现。
——大阵破了。
本应坚固无比的‘锁魔大阵’碎裂了一个几不可查的小角，本应该被禁锢在方寸之间的灵流与魔气也趁机从那处往外挤。
魔气轻薄，丝丝又缕缕，如果不是刻意查看，几乎不会让人发觉。
事实上，当年为了压制心魔而去闭关的沐九州的确没有发觉。
至于到了后来他失败出关……
什么时候都变了。
心魔未除反重，一颗初心被所谓的正道蒙蔽。他越走越偏，到了后来，那把本应‘傲雪凌霜’的灵剑更是被鲜血染得污秽斑斑，风骨全无。
指节缓慢收紧，沐九州每动作一毫，他周身的环境就变冷一分。
瞬息间，一切都被冰封。
细小的冰霜悄然覆上了沐九州的手背，他内心越挣扎，这寒霜就凝得越坚固，他心底那个心魔也缠得他越难以呼吸。
“宫主？”一道声音却突然在暴雪声中出现，引得沐九州呼吸一缓。
这一缓，连带着周围的风暴也舒缓下来。
沐九州缓慢睁开了眼睛，轻声回应，“嗯。”
眼前少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一双眼睛紧紧注视着他。
楼却邪原本以为会见到一双冰封的眼睛，但事实证明他想错了。
沐九州目光低了低，似乎回看楼却邪，两片浅色的睫毛阴影打在脸上，让他的眼底的情绪显得不那么明晰。虽然这样，但楼却邪依旧能察觉到他心情已经平复。
现在的沐九州在想一件事。
不是想他当初做的那些错事，而是在想他以后该做什么。
——该怎么阻止一切再重演。
以前的他憎恨心魔，还隐隐惧怕心魔，闭关时脑海里出现的全是幼年遭受欺侮，以及自己师门因为魔族而差点分崩离析的画面。就是这样惧怕过去且躲避过去的态度，才导致心魔越发深种。
而到了现在，他走到了这个地步，才恍然意识到除尽天下妖魔不过是他惧怕自己半魔之身的借口，是一种逃避，而这种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他真正要做的，是面对。
欠了别人的，那就还回去，还不了的，那就用命抵上。
又多了一个心魔又怎么样，他不信他自己除魔无数，重活一世后，却还除不掉他自己。
上辈子他能做到以身筑墙，这辈子同样可以用血肉回护头顶的一片碧色蓝天。
手背上的寒冰悄然融化，涓涓水液顺着指尖滴入脚下。一声水珠坠地声乍然响起。
沐九州一怔，低头看向自己的掌心，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的瓶颈居然隐隐有了要突破的趋势。
自从他的师门发生了那些事情后，他的境界都已经停步不前多久了？
面对身上的这一变化，沐九州心情有点复杂，最后半无奈半好笑地抹去了手背上依旧残留着的水渍。
“初七……”
沐九州突然出声。
被传说中的仙师点到名的感觉十分微妙。
楼却邪的腰板下意识停止，恭恭敬敬仰起头，等他后话。
出乎他意料的是，沐九州直接伸出了手。
“初七，呆在这里。在跟你走之前，本座还有其他事要去解决。”
两手覆在了楼却邪的耳朵上，鸦羽色的衣袖顺势下垂，柔柔顺顺搭在了他的两侧肩膀。
沐九州一句话说完，楼却邪就发现自己的耳尖被一物缓慢拂过。那是沐九州比常人体温略低的手指。
楼却邪一凛。
他发现什么都听不见了。沐九州用灵力封住了他的听感，把那群妖魔鬼怪奇怪的话屏蔽在外。
众妖魔：“……”
又是这招！总来这招！只有这招！
每次他们起了念头想哄骗百里纵横，沐九州就会教他用这招。结果好不容易来了个陌生人可以诓骗，沐九州还用这招！
敢不敢有点新意！
这群妖魔没了逗弄的对象，又气歪了鼻子，只好把炮火转移到沐九州身上。
平时的沐九州对他们爱理不理，只把他们当作空气，但这次却出人意料地抬起了头。
一道凝冰带雪的目光投了过来。
明明锁妖塔和沐九州之间相隔甚远，但一众妖魔还是齐齐打了一个寒噤。
比起抓他们进锁妖塔的前几任落雪峰峰主，他们更害怕眼前这一个。毕竟抓他们进来的人只是把他们抓了进来，而眼前这个数次镇压了想要合伙催倒锁妖塔的妖魔。
一对一完胜和一对多全胜，哪一个比较厉害，他们妖魔虽然读书不多，但这么简单的选择题还是很明白的。
果然啊，人界有一句话说得很对，平时不叫的狗咬起人来才狠（……）。虽然平时都乐衷于给沐九州添小麻烦，但察觉到对方身上的杀气后，众妖魔还是很有眼力地闭上了嘴巴。
世界瞬间清净。
只是没想到的是，沐九州身形晃动，身后拉出一道残影，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锁妖塔旁。
众妖魔寒蝉若噤，低痿下去的气焰甚至导致了锁妖塔周围的妖气也有了收敛，没有之前那么浓厚。众妖魔陷入了沉思，沉思自己干了什么，真的惹火了沐九州。但颠来倒去想了一遍，他们发现他干的事情和平时一模一样。
只是逗了逗两个小子，给沐九州添点小麻烦而已，不算什么出格的事情吧？
出格了。
沐九州想起之前楼却邪几近入魔的样子，分明是因为有魔对他干扰过才会这样。那个孩子虽然豁达，但不论是谁，心底总会有隐秘的痛楚，再加上他年纪很小，被带有魔力的话诱导后，不放狂也很难。
如果不是及时阻止，谁知道那孩子会不会彻底堕入魔道，从此只能做一个‘除了吸血食肉’外再也没有别的想法的低等魔族？
细数塔内有能力能够蛊惑人心的魔族，沐九州眉心有了细小的褶皱。
众妖魔却会错了意，以为他正在想着怎么收拾自己，立刻虎躯一震。
众妖魔屏息等待着他之后的动作。
沐九州的袖子在风中微动，衣袖没有完全掩住他的手，这也方便妖魔看到了他那只手的中食二指中缓慢凝出了一柄雪刃。
雪刃又白又亮，明明薄如蝉翼，又轻巧无比。但众妖魔还是倒吸一口冷气，忽然觉得自己头顶悬了一柄千斤重的大刀。
只是多嘴了几句，至于嘛你！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