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宠婢》缺玉残歌

22、哥哥

　　江止语正想着不要起身禀明身份，丁宜趁机又在她脸上抹了一把：“可不是嘛！二月里初见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想带回去玩几天嘛！”

　　皇后遥遥作了个点她额头的动作：“你就淘吧！太子府上的妾室你带回王府算是怎么个回事，你要嫌只有一个人孤单得紧，明儿本宫就让六儿收几房侧室，到时候你自己慢慢跟她们玩儿。”

　　丁宜吐了吐舌头回绝得倒快：“可别，两个小儿子加六爷一个大小子都够得我烦了，再添几个姐姐妹妹的，您不如直接撂了我结了！”

　　皇后无奈的又笑了笑，一场可能的风波被丁宜胡搅着浑过了。江止语换了六王府的席面，按捺住身上的不适，一举一动都更仔细了，殿内虽放了许多的冰盆子，她还是出了一身的汗，黏腻得难受。

　　杜安然回来，想必白芙蓉同她略讲了事情经过，倒也没急着唤江止语回席，她朝六王府的席面扫了一眼，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继续听戏。

　　剩下的时辰对江止语来说是难熬的，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能感觉到有道目光时不时的落在自己身上，等她小心的抬头去寻，却又什么都没有。她心里越是忐忑，面上表现得就越镇定，丁宜一场戏看下来，倒对太子府的小良媛颇生出两分好感。

　　好不容易挨到晚间回府，一上了轿子，江子语顿时瘫软在里面，跟这一天比起来，太子宴的时候简直太容易过了。

　　回到太子府，杜安然特意等着她一同进去，寄榕到轿边扶她出来，一瞧她的脸色，忍不住惊呼出声：“良媛，这是怎么了？”

　　江止语想去捂她的嘴，可惜已经晚了。杜安然上前两步，借着灯火早看了个清楚，江止语的脸分明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连嘴唇都是煞白的。

　　“快传太医。”

　　菊红早上前一步帮着寄榕扶住人，江止语虚弱的笑笑：“娘娘，臣妾没事儿，只是……”

　　话还没说完，便一头往地面栽去。

　　耳边有嘈杂的惊叫，江止语听得不真切，细细品来，好像重生前那时候的状态。灰心、绝望、忧伤，她不知道该去向何处，只能任由嘈杂的念想推着不断朝前走。

　　穿过山山水水，她怎么就回到了苏北的家里，哥哥比她大七岁，爹爹总会拉哥哥一起商量事情，但是每次都不让带她，为此，她还跟爹爹生了一回气，直到爹爹寻了她最喜欢的《搜神记》来，她才嘟着嘴勉强原谅了他。

　　其实爹爹一直以来对自己都要来得更亲更好，对哥哥，怎么说呢！反倒是严肃多过慈爱，更甚至隐隐有丝恭敬在里头。

　　她看见自己又悄悄趴到了书房的窗户沿上，其实平时她是个挺乖巧的孩子，不过一碰上跟哥哥有关的事情，她就忍不住想调皮一回，仿佛每次这种时候，才是觉得最自由的时候。

　　爹爹似乎在跟哥哥说一个人，至于是谁，她没听见。

　　“靖安，要不我跟皇上求了，干脆致仕回南广老家吧！苏北毕竟离京师近，她要下手，总是避不过去的。”

　　哥哥不以为然：“回南广她的手就伸不过来了？父亲，我们只有帮着他把权都收回来了才是安全的。”

　　哥哥叫江靖安，他从来听称爹爹为父亲。

　　爹爹似乎叹了口气，很有些无奈：“即便他赢了，你却还是没有资格的，你要知道……”

　　“我知道！但他赢总比她赢好！”哥哥也是难得正经的声音。

　　江止语飘在空中再经历了一遍当日的情形，只是17岁的她再听这些话却不像12岁时那么懵懂，她虽还是没完全参透其中的信息，却隐隐觉得江家怕是没有圣旨上说的那般十恶不赦。

　　她好想冲上去抓住爹爹问个明白，可是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没办法前进一步。

　　眼前的自己再次被哥哥发现，他拧着她的耳朵痞里痞气道：“止语这是长大啦，懂得偷听哥哥谈知啦，怎么，想替我们分忧啊！”

　　12岁的江止语顽皮的一脚踢在江靖安小腿上，痛得他呲牙咧嘴的：“小丫头片子，看我抓住不打烂你的小屁股。”

　　她回身朝他扮了个鬼脸：“不害臊，哥哥打妹妹屁股！”

　　江靖安又好气又好笑：“到底谁不害臊啊，大姑娘了还顽皮得被哥哥打屁股，嗯？”

　　她咯咯的笑：“哥哥不害臊，以后有了嫂子，看我不告你的状……”

　　江靖安不以为然的将她扛到肩上：“哥哥有止语了还要什么嫂嫂啊！”

　　她趴在哥哥背上眨着大眼睛：“嫂嫂总是要的，改明儿个学咱圣上，讨个皇后娘娘那样又漂亮又能力的嫂嫂，爹爹合可以不用经营也得来大半个苏北的财富，多好啊！”

　　江靖安回首恨恨的瞪着小丫头：“合着你是想卖了哥哥换钱花呢，小没良心的东西，你就忍心把哥哥往那火坑里推啊？”

　　江止语捂着嘴偷笑：“难道不好吗？你也可以跟着享福啊！”

　　江靖安讥讽一哼：“那样的福我可享不起！”

　　眼前的一幕幕被云烟覆去，江止语伸出手想去抓，可惜随着江家的覆灭，她再没能回到无忧无虑的童年。

　　离了家乡，她仿佛在虚空中走了好久，直到一双温暖的大手将她包围，她日夜思念的声音低低在耳边回响：“止语，醒过来，不然爷生气了哦！”

　　这个声音好熟悉，江止语挣扎着想开眼看看究竟是谁在喊她，怎么喊得她心里烧烧的难受呢！可是眼皮好重，她试了好几次都没能睁得开眼来。

　　浑浑噩噩的似乎又飘了一阵，直到指尖传来钻心的疼痛，她的意识终于清醒了不少。

　　“禀殿下，微臣方才行了针，良媛少时若是能醒过来，自然就无碍了。”

　　区太医有些哆哆嗦嗦，江良媛这病来得古怪，像中暑又不像，他实在也没几成把握，若是换了平日，一个太子良媛，哪怕太子再宠再得意，他也不至于担惊受怕成这样，只是如今……

　　谁让人家肚子里还揣了一个呢！这可是太子的第一个孩子，搞不好连宫里都得惊动。

　　陈子墨缓了缓道：“若是醒不来呢？”

　　区太医一下子就被卡住了，醒不来，醒不来其实他也不知道会怎样啊！只是他若照实说了，脖子上的脑袋怕也不必要了。

　　“这，微臣实在没有把握啊！”他重重的磕了个头，骗是骗不过去的，一切只能看江良媛的造化了。

　　好在太子爷并没说什么“她若活不了你便陪葬的话”，他只是挥了挥手，让屋子里的人都退下去。

　　7月的天光，哪怕时辰晚了，屋里还是挺亮堂的，他走到床边借着窗户的光瞧她的样子，肉呼呼的包子脸病了两天都现了尖尖的下巴，宜嗔宜娇的双目紧紧闭着，柔软的唇也是闭在一起，仿佛把他的心思都给闭起来了。

　　起先只是觉得江止比旁的几个妻妾处起来更舒服些，这会儿突然就有一丝害怕。怕她就这么躺着躺着再不起来了。

　　他待她其实未见得多好，收房连个正经仪式都没有，还赶上修太子府，反而相处的时间都不如原来长了。可是她每次见着他，总是开开心心的样子，哪怕偶尔哭过一回，过后都仍是欢欢乐乐的，说话也从来没拐弯抹角过，心思澄明得一眼就能望到底。

　　天家的子孙，骨子里透着不大愿意相信人的种子，可是看着她，他就是觉得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因为她那样的眼神，带着太多的缱绻依恋，仿佛并不是此生短短相识相伴的三年，而是他们已经相守了一辈子。

　　他握住她小小的手包在手心里：“止语，别贪睡了好不好，你这么睡着，爷的心都痛了。”

　　江止语静静的躺着，一直没有个回应，陈子墨便就床边守着，迷迷蒙蒙的睡着了。

　　寄柳进来看过一回，等见到床边伏着的太子和床上静卧的江良媛，一下子眼眶都红了。爷待主子是真好，只是不晓得主子有没有那个命去享这福，不过就是宫里走了一趟，怎么就成了这番模样。

　　她轻手轻脚的退出来，到了门边忍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泪，宗庆远远瞧见，不禁扯着她到了庭中：“在爷面前可别露了这模样，记实没？”

　　寄柳又擦了把眼角，点点头去熬药了。说是药，左不过些宁神的，良媛还怀着身子，病因也查不清楚，区太医不敢胡乱开药。

　　好好的一桩喜事儿，愣是给拧巴成眼下的样子，宗庆真替爷疼，盼了几年的子嗣，怎么就这么艰难。

　　他叹了口气，唤过宗林细细叮嘱，爷心境不好，膳房得弄点儿开胃的，不然爷怕是吃不下的。

　　江止语恍恍惚惚不知道又逛到了哪里，突然想起她已经嫁给七爷了，怎么会飘在这里。刚才疼痛的触感似乎又在指尖冒出来，她一急，猛然就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