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眷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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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岸，高耸的庞然大物缓缓倾倒，再向下十几丈，便能搭上兰苑内墙，化身为桥。
蕴章公主和风一一眼睁睁看着，四手紧握。“也许他们只是来抢劫。”她轻声安慰。架着云梯抢兰花？
“别怕。”她继续安慰，身子开始发抖，纯粹因为不甘心。幸福像一瓣烟花，刚燃起，又被夜空吞噬。
突然，轰的一声，真的有烟花在眼前绽放。
整部云梯变得通亮，开满暗红的焰花，吐出颜色妖异的花蕊。接着，一朵又一朵火焰在对岸燃起，冬天树木枯如干柴，点火即着。巨大的火舌在树林中来回舔舐，烈焰滚滚。火光中，现出许多人影，像一团团小小的焰火，翻滚、奔跑、坠落……
噼啪声之上，更响亮的是人的哭嚎，一浪接一浪，痛苦恐惧，摧心裂胆。竟然全是男子的声音！
山脚亮起一片火把，映亮了熟悉的旗帜。
一定是嫄媛来了。她来了，还担心什么？不过她的军队何时有了一向严格限用的巨型火器？
她狂喜，不愿多想，拖着风一一倒在暖房的石板地面上。温泉在石板下流过，地面温热。“穿湿衣服会着凉！”她找到借口，开始肆无忌惮。
因为，她和他有了很多很多的时间。
公主和国公回府！
伴随通报，他们手牵手出现在众人面前，前所未见的亲密模样。喜贺平安的官样表情下，众人眼神有细微的差异。
风一一对姚盈思笑道：“盈思，跟我来。”撇下蕴章公主，和姚盈思一道往见云院去了。
蕴章公主望着他俩的背影，喃喃道：“男人！”
姬黛螺脸色带些灰暗，走上前笑吟吟拉过她的手：“怎的这样冷？”
她这才打起冷战来，衣服还是湿的，怎么不冷？
“泡温泉怎么泡成一块冰？”他笑着拥过她，侍候着她用热水泡澡。
热气氤氲中，蕴章公主的脸红红的，娇美可爱，笑了几声，出了会神，又笑了几声，痴痴呆呆。
“恭喜你，得偿所愿。”
“你好似真心为我高兴呢。”
“难道我还有假意？你现在的模样，像足一个三岁的孩子抱着一大块糖，乐得嘴得合不拢。”
蕴章公主掩住嘴：“我在打呵欠。”
他伸手入池，抚摸她的肩头：“暖和了吗？”
她向侧边一沉，躲开了他的手，含糊地应了一声。
他解开衣服，也跳入池中，贴上她的身子：“你躲着我？”
她恼火道：“没有！”
他只是挨着她，安分地没有其他动作。
她的身体却被记忆激流涌动，欢愉的快乐的，在她体内复苏，令她立足不稳。她猛地攀到池沿，跳了出去。被冷风一激，机伶伶地打了个寒颤。侍儿忙给她穿上棉袍。
她跺脚，为自己的绮念恼火：若一一见了我这种样子，不知会怎样呢。他终于肯嫉妒了，这个念头令她心中充满甜蜜，但仅此而已，她并不愿真见他变得狰狞。
姬黛螺的身子半浮在池水，微闭着眼，仿佛在水中安睡。
她蹲在池边，对他说：“螺儿，这是第一天，我不能前功尽弃。”
他侧过身，背对着她，线条劲秀。她强忍着不看，走出浴室。
见云院中，风一一坐了，指着案上纸笔，吩咐姚盈思：“府中闲杂男子共有多少人？各是什么来历？你造个册子给我。”
姚盈思愣了一下，提笔写起来，不多时，写成十几页，各人姓名、年龄、来历一一写得清清楚楚。
风一一看了一遍，取了朱笔，各自作了记号，吩咐下来，哪些人送到建皇子处由其发配，哪些人就地遣散，哪些人送回本家，哪些人留在府中又分配至何处。清点下来，留在府中的男子不足十之一二，只剩下二三十人。
分配完了，他仿佛自言自语：“都打发走了，也不合规矩。”又对姚盈思说：“你去办吧。”
“国公要不要看看他们？”
“我为何要见他们？对了，送出去的，各自发些钱资。”又说了各等人的钱资数额。
待姚盈思走了，风一一倦怠地抚着额头，终于要开始操持这个家，仍然逃离不了命定的轨迹。经过昨夜，这一切似乎有了些意义。虽然只是“似乎”，虽然不知是一年还是半载，总是好的。
恍惚中，从人已按他吩咐将姬黛螺带来。
“国公！”姬黛螺规规矩矩行了礼，嘴角却挑着笑意。
“黛螺，你今儿太拘谨了。”
“今时不同往日。”
“有何不同？”
“时令不同。寒冬腊月，人人裹得严严实实，不是脱衣服挨板子受罚的好时候。”
“这是笑话么？”
“府中空了许多，没了人气，今年冬天一定比往年冷。”
“你要想走，不妨直说。”
“我倒是真想走，你也是真的想我走。我们不妨演练一遍，让公主看看男人是怎样为她犯傻的。”
“我难道还不够傻？”风一一笑了。
姬黛螺心头一团乱麻，风一一和蕴章公主两人的模样在他看来确实很傻，但他们傻得这样率直，这样默契，他不但不觉得有机可乘，反而有沦入无际虚空般的惶乱。
见他不语，风一一又说：“这次主谋不论是谁，我都不想追究了。”悠闲地笑了笑：“来日方长。”
蕴章公主梳洗毕，嫄媛和姚正言已在数雨斋等候。她们下了山便赶进宫中向敬文帝禀报，出宫又赶来这里，一路匆忙，来不及更衣，很是狼狈，倒是她这个被救之人最为气定神闲。
嫄媛简要地说：“还没得及细审，但明永长公主被裹挟一事已无可疑。据昨晚那支人马的首领交待，这两年来长公主陷身其中后，暗火内讧不断，他们也是因细故决裂而出。”
姚正言沉着脸，她昨晚之前就已听说此事，所以才急着把始帙送进皇家公主府内，一是为有人劝解，二来也是为了避嫌释疑。刚才她向公中府中人打听到，始帙等到凌晨，体力不支，昏睡至今未醒。
蕴章公主若有所思：“原来不是谣言！可惜姨妈还是未得洒脱，竟被乱贼挟持。有她从中离间，对朝廷自然是好事，但时间长了，她的安危堪忧。母亲难道忍心……”她再说不下去。
嫄媛没这些感触，继续说：“这是朝廷大事，我们不必议了。接着说昨晚，他们不知从何处听到谣言，以为兰苑藏着大批精良兵器，所以才不顾一切冒险到京郊犯事。我从为首之人身上搜出这张图纸。”说着，从怀中取出一物，交给蕴章公主。
蕴章公主展开图纸，看了一眼，神色未变，把它又递给姚正言。
图纸四角有浅浅的“姚”字水印，图纸精密繁复，外人看了未必明白其中奥妙，姚正言却一眼认出这是原来京郊厂房中的秘藏，厂房拆除后，清点时缺了两份图纸，是姬黛螺签押借出。她低低吸气，这份图纸刚才如果呈给敬文帝，姚家自有洗脱不清的嫌疑。他在做什么？
电光火石间，她对这事的轮廊猜出了大概。谋害风一一，成了事，他便称心如意；若是不成，也有姚盈思及姚家抵罪。她的心酸痛不已，他始终不肯收手，还在苦苦强求。她回想起凌晨时分，与嫄媛冲进兰苑时，正好看到蕴章公主与风一一两情缱绻，那样的温柔，那样的缠绵，公主与国公不和的谣言不攻自破。他若见到那一幕，又会是怎样的神情？念及此处，她对他生不出半分恼恨，只剩深切怜惜。
在她出神的功夫，蕴章公主问道：“正言，这是怎么回事？”
姚正言答道：“我不知道。”有几分焦虑烦躁。她想说服自己，之所以隐瞒，只是因为姚家与姬家两家的渊源，不是因为他。然而，一想到自己不由自主成了同谋，她就心烦意乱。
她们误解了她的神情。蕴章公主软声说：“正言，我信你。姚家人多手杂，你回去慢慢彻查。我们再不提此事。”
嫄媛也朗声笑道：“小丫头，我要是不信你，刚才便把它呈给皇上了。”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眷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