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劫》寒窗同僚

18、神首现

　　山阴隅，艳石残水，偶有几阵细风，吹拂着为数不多的几茎幽嫩花草。
　　“卦为东，幽门之地，遍生凡眼不见殇离之花，又毗之阴，是故……”眼看初现眉目，不料又是荡气一扫，息气全匿，我不禁嗤笑一声，“呵，又玩儿这把戏。”
　　“君上。”逐梦眸光微动，似有言语未达。
　　“看来他们要动手了。”施术者显然已有所懈怠，才让我捉住了这一刹那的破绽，找到了几乎确切的位置。
　　“天界，不过如此。”我禁不住心神一荡，顿出豪气之语。
　　“君上，逐梦认为有诈。”
　　逐梦神色凝重，我深知她的心细如发，自是明白她所顾虑。
　　“是啊……哪有这么凑巧。”对这个“失误”细细品味了一番，确实不可一言道断；除非那当上狗屁副将的四百岁小子，当真是个吃干饭，靠溜须拍屁上位的黄口小儿。
　　“可就算知道有诈，也得去。”因为我的缘故，已然硬生生提早了三百年，容不得拖下去了。
　　“况且，他们若是使诈，未必我们无诈。”诈若使得好，自然能置他人于死地，可若是让敌人置之死地而后生，漏算了一子二棋，适得其反……其后果和输赢与否，都是不可预断的。
　　毕竟每个人未必时时刻刻都料事如神，不是吗？我意味深长的看着逐梦。“可不是还有你吗？”眉不由自主地一斜挑，轻笑道。“我的小逐梦~”
　　“……”逐梦仍是万年不变的冰山面，纹丝未曾动过分毫，远不如小时候的羞涩可爱。果然人长大了，总是会变化得太多。
　　只是我的小女孩儿，总是要长大的，这样不也挺好嘛。
　　“小逐梦儿~”我赖皮嬉笑着上前去掐起她的脸颊，无视她瞬间一变的眸中神色，肆意揉捏着。“看在你叔我自小照顾你一场的份上，多少给点反应嘛，你这样让我颜面何存啊？”
　　逐梦挣脱开我的手，敛目退后数步。“君上是主，不是我的，叔叔。”
　　“哎？你这死丫头。”我笑了笑，不以为意，月自中天渐渐西沉，如过往的数千年一样，只是地上事物，早已更换了不知几轮，变幻了面孔。
　　我不自禁叹了口气，作了一回老生谈。“其实你这样我倒放心，待我哪日西归，你也千万别变了现在这般神色。”
　　逐梦急急抬起头来，瞬也不瞬地盯着我看，眸中带着焦急与难以置信。“逐梦只是尊你为主，并没有生出任何一分无情意之心。”
　　我安抚着轻笑摇头，平复去她的心焦，“傻孩子，我从来都没有试探你的意思。”谁又会去推置自己的孩子？她的羽翼渐丰，未尝不是我所希望的。到头来，所有的这些是与不是都不重要，孩子想要的，父母都希望能给到，并且必定是最好的。“只是我完成不了那个混账小子的遗愿，却总得达成你亲娘的。”
　　彤云一生风云，遗愿唯二，葬于君侧，待如亲幼。
　　“君上容逐梦说一句！”逐梦蹙紧了娥眉，琉璃色的眼瞳中微光暗动。“别，再为他人而活了。”
　　“可我活够了。”我从未如此认真地看着逐梦，语气更像是要说服自己，我活够了，这四千多年来，悲欢离合，我早就活够了。
　　“丫头，至少我是开心的。”父母，兄弟，孩儿，有心教导的君上，曾有被爱，也有被仰，近神的实力，尊崇的地位，万物生而在世，我算是活得好的了，还有什么求的？“况且凡人寿命不过转瞬，年迈的我，死磕白赖，却还有千年岁月。”
　　“君上，逐梦会是你永远的左膀右臂，无论生死。”
　　我笑看着她眸中的那一抹认真，点头，不置可否。“待完成这件事，如果……”如果什么都好。“再去拜祭你的父母，以及其他人。”我的一切。

　　是夜，天之将明，我蹑手蹑脚回到了屋内，吹熄了灯油即将燃尽的油灯，静谧中恍惚察觉到有人在看我。
　　“陌桑。”一双眼目不知何时已经张开，神色意味不明，她的目光自我这儿，缓缓转向屋顶。“我还当你这胆小鬼连夜跑了呢。”
　　看着眼前她这副似有万般幽怨的样子，我难能自禁地笑出了声，“你说一个大男人，美人在侧，还不嫌他美她更甚，愿意和他玩儿。”我伏下-身来，慢慢凑近她耳侧。“你说他，为什么要跑？”
　　“狗屁！”她一劲儿推开了我，轻斥：“厚颜无耻。”脸庞隐于被衿下，话语微微有些发抖。
　　是羞涩，我猜。
　　“小萝……是我错啦，好不好？”我蹭着被子，脸快要揩到她的脸侧，“抱一个嘛，别生气了，嗯？”
　　“别过来啦！”她整个人藏到被子里，又往里缩了缩。“又不是小孩子了，以后别半夜到处乱跑，被什么野兽刁了去！”
　　“我深山大林里长大的……”按理说那些所谓的野兽该怕我才对……
　　“我管你！”
　　“回来了就去睡，想磨叽到天亮吗？”声音硬邦邦的，却难觉怒气分毫。
　　眼看她这是要原谅我的态势，我不敢再反驳什么，哪怕我一个老妖怪，休息与否其实不太重要。
　　“真的不给我些甜头吗？”我趴在床沿，作咬被子状。“抱抱不行的话，亲一个也成。”
　　“别装样儿，滚去睡。”一个小物件砸在我的头上，是我平日里磨来玩儿的一颗骨珠子。
　　“嗷……”我捂头悲鸣一声，默默躺到新搭的床榻上。
　　微微的曙光中却不知是谁家少女的轻笑声传来，极轻极轻。

作者有话说

　　失踪人口回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