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杯邀明月，月下柳独酌》权小二

22、二生二世 兄长的宠爱

　　宿俞山位于东海尽头，百川汇聚之处，会自然形成一个漩涡，话说，开启漩涡便是进入混沌之域的通道。以外力强行打开通道本就有违天理，就算打开了，也不能保证就会通往混沌之域，除非已死之人，否则很有可能就会被卷入旋流，打成粉末。
　　寂灵的面上肌肉紧绷，注视我良久：“小子，你可想好，这不是闹着玩，而是在拿你的命赌博。”立在漩涡上方，水流激起的气压不断扑过来，似乎是在警示了，收收视线，对上寂灵与仙人担忧的眼，郑重点头：“师父，辰儿对不起你……”若说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便是仙人了，自我来到这世间，他对我的照顾可谓无微不至，指点我练功，教导我做人，关心我起居，甚至有时，他更是我的父亲。他对我的决定从来都是全力支持，如今亦是，若我能够平安归来，我定要好好报答，若回不来……
　　仙人淡淡摆手：“去吧，不必因为我这老头子违背了自己的心意。”
　　四人依次施展内力，不断注入漩涡之中。水流的运转速度一再提高，激起的浪头也是更加狠厉，重重地拍打在众人身上，浪头渐渐升高，四人按照归元经上的图谱不断变更着方位，升腾的水浪俨然围作水墙，将四人卷入其中。水墙还再不断升腾，水中旋流的运转亦是飞快，无法保证自己身处规定的位置，便捏了定身诀。
　　凭外力打开一条通道注定不是易事，四人当中我的修为最低，体内元气耗散速度让我极度恐慌，胸前不适，却根本顾不上查看，喉中一梗，鲜血不受控制尽数落入漩涡之中。四周围起的水墙瞬间产生异样，头顶光线闪烁不定，忽明忽暗，眼见顶上要被水墙封死了，众人面上掩不住的紧张。若是今天我一人命丧于此，那怨不得别人，但如果连累了他们三人，我怎能死得安稳。顿时心里一阵懊悔，都怨我自私任性，要不然怎会落得今天这般田地，但现在后悔注定是于事无补的。
　　脚下水流变换，运转的方向顿时乱了套路，紧盯着下方的变化，我相信我的嗅觉与神识不会出错，刚刚分明有那么一瞬间是感受到另一种气息波动的，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就再无法感受了。正全神投入漩涡之中，突然的一声龙吟携着一股强大的气压自脚下席卷而上，这突然的变故显然出乎众人意料，无一意外被那巨大的能量掀翻，身体似脱了线的风筝，坠入水墙之中。
　　“师父——”我的呼喊淹没在着升腾的水墙中，眼睁睁看着仙人他们淡出视线，那一刻，我多希望凡事都还可以回头。依旧在下坠的身体突然被一对龙爪提起，一头扎进漩涡深处，水墙也在那一刻瞬间消失。终于，他们没事了。
　　原本深不见底的漩涡此刻却似乎只是一道屏障，穿过屏障，龙爪陡然松开，我毫无意外地跌落在地上。说是地上，却全然看不见地面，身下是白茫茫一片，头顶是白茫茫一片，放眼望去，这完全是一个白茫茫的世界，白色的气体游离在周围，从体内穿过，又游走，仿佛我根本就不是实在的。那条白龙在头顶盘旋之后化了人形落在地面，一袭白衣，白色云靴，白色长发披散，一对青色龙角郑重地生在白发间。天生白发，这是我除了九鬲之外见到的第二人。那是一张俊秀的脸，却隐隐透出男子特有的刚毅。我们就这么彼此打量着对方，他一双龙目探究地盯着我，终于他先是开口：“你是谁？明明寿数未尽，竟还敢闯来混沌之域。”
　　“南山柳辰，并非随意乱入，是为了寻人。”我自然猜到他便是这混沌之域的守门人的，于是如实回答。闻言，他龙目微眯：“寻什么人？”“她叫邀月，前日为诛仙剑所伤，听一位前辈说她如今很有可能就身处混沌之域，所以才寻了来。”听到诛仙剑的一刻，他突然眼神一抖，逼近我几分，身上龙族气息迎面而来。尔后退后两步，看我的眼神一阵转换，面上却依旧严肃模样。“刚刚从你的血中闻出故人气息，这才打算出去一探究竟，果然。”
　　故人？我再次端详他一阵，确定不曾见过此人，那他口中的故人又是何人，明明每个人的气息都是独一无二的。我正思量着，他便又是开口了：“我是白渊，本为神族龙之子，当初神族动乱，我因为没能及时赶到增援，后来被天君贬至混沌之域做了看守。仙魔剑落入凡界，听闻天君后来命了其他神之子下界寻仙魔剑。”白渊说着，一边注视着我，眼中探究之意不曾减退，我猜想他一定是验证我是否是他那位故人。他所说这些，我自然也是知晓的。见我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说：“刚刚看一团火影融入你体内，那是？”
　　刚刚我被白渊抓住，因为我早已和降魔剑融为一体，见我遇险，降魔便化作火影融入我体内。值得一提的是，岳宛城一战，我对降魔剑的剑意领悟得到突破，剑灵便也被唤醒，那是一个体格健壮的中年男子，黝黑的皮肤隐隐透着红，无疑便是曾以身祭剑的铸剑师庚阙了。我对上白渊疑惑的目光，解释道：“他便是降魔。”
　　白渊的龙目瞬间提起，震惊之余终是开口：“降魔？你竟然与他立下歃血之盟？”看他的表情，我并不知什么歃血之盟，只是当初与仙人比试时候意外被降魔所伤，降魔突生异象，挣脱仙人之手，在空中大放光彩，终落到我脚下。白渊不再多说，嘱咐我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便化作原型消失在混沌之域。
　　混沌之域完全没有界限，白茫茫的原始之气弥散在周围。混沌之域因人而异，每个人所走的路都是唯一的，而且谁什么时候走出去，从哪里走出去，都是无法预测的。我在这里漫无目的地走着，不知道经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到了哪里，本以为凭着我与邀月的联系，要找到她不至于那么困难，看来却是我错了。但如今，我只希望能够尽快找到她，若是她早一步走出混沌之域，那可不是我想看到的。
　　不知是否因为我快走出混沌之域了，渐渐地，周围的原始之气开始变得稀薄了。突然的变故不禁心中紧张起来，此刻的我从未有过的茫然，若是继续往前走，那很有可能就要出去了，若是停在这，万一与邀月错过。矛盾又纠结，突然胸前的一阵细微波动却完全无法忽略。一颗心紧紧提起来，分明感受到那抹波动愈发明显。我怔在原地，不知道若是再次看见她，我会是怎样一种心情。身边原始之气开始汇聚，逐渐一个人形显现出来。一双眼紧紧盯着面前的变化，生怕错过哪怕一分一秒。
　　“邀月？”我依旧难以相信，邀月就这般出现在了我的面前，狠狠压制了自己内心的激动，抖着嗓子唤一声。
　　生命中一个重要的人消逝了，而当她重新出现在你的面前时，那种感觉就好像站在面前的不是故人，却是故人。当我真正触碰到实实在在的人时，内心的激动终于再无法压抑，一把带了邀月揽入怀中，恨不能将她揉进骨里去。这是真的，不是梦，我多害怕我一松手怀中的人就会再次不见。头埋进那浓浓的墨发中，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邀月明显被我这番冲动怔住了，挣扎几下不见我松手，便由着我抱着。那一刻，时间仿佛就这般静止了。
　　邀月告诉我，她是神族月之子，当年的神族动乱后，为将仙魔剑召回神位，天君便派了她与陌阳一同下界寻剑。她说，陌阳是光之子，本性骄横，善妒，但实际是个可怜之人，她表面的这些不可理喻，其实是因为内心的自卑。岳宛城陌阳陨落时候的情景再次浮现在我眼前。一双血手凝在半空中，却原来她想要抓住的，便是那抹光，“我是陌阳，我是，太阳……”
　　两个人再次行走在混沌之域中，但此刻却不再有当初的迷茫，我紧紧攥着邀月的纤手，仿佛这般，便能防止她从我身边流走。周身的原始之气已是极度稀疏，我的心也一再紧张，握着的手不觉再次紧了紧。突然之间却仿佛脚下的地面不再，身体控制不住地下坠，那是一个无底洞，我无法预知我们将要这般坠落多久，慌乱之余，邀月那张惊吓的脸孔映入视线，我想要将她揽入怀中，因为一旦这时候分开，那便意味着之前的相遇终究于事无补，手突然被一个反握，依旧是慌乱的眼神，她却从来不会理解这么一个动作对我而言却有着怎样的意义。手上一紧，将原在上方的邀月拉入怀中，她却已沉沉睡去。白渊告诉我，这是原始之气在洗刷重生者前世的记忆了。看着眼中沉睡的容颜，即便你忘尽前世事，我依旧初心不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