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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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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放长假后的第几天了?
赵学宁不太清楚。
室内很冷,她是被冻醒的。所有的家用电器都停止了工作,空调、电暖汀、手机插座、冰箱……都熄灭了。
一点光亮都没有。
她光着脚走进厨房,微温的脚掌在实木地板上留下两道淡淡的脚印。那是一点热气凝成的,一会儿就消失了。
冰箱里已经没有可吃的东西,连一小把面条都被她昨天吃掉了。
只剩下一瓶酒。她也不挑剔,直接把酒拿出来,启开瓶盖,一边走一边喝,走到客厅就顺势坐下。
她住的房子是大的两室一厅,很简洁的现代化布置,因摆设少,所以不到八十平米的房子显得空空落落。
晚上她会简单收拾收拾屋子,把垃圾收拾好全部带出去丢掉。偶尔会在大街上瞎晃荡。
这座城市一点变化都没有。
看着灯红酒绿的街景,她漠然地想。
一点变化都没有。
就这么静静地呆在房间里,喝点酒,时间就轻易地流失了。对过去的赵学宁来说,是绝对不可能的。
当黑夜来临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就像是整个人都被黑暗吞没了。这种感觉像是沉溺在黑暗的河流里,既有一丝挣扎求生的意志,又觉得人生已经很疲惫了,就这么沉浸在河流里,随水飘荡,似乎也是不错的选择。
客厅的一角是一座仿古的博古架,是她父亲专门为她定制的。上好的木料被摩挲久了,透着润泽的光。
架子上放的并不是什么名贵古董,而是奖状和奖座。
满满当当的。
最显眼位置的是她以优异成绩从警校毕业,胸口戴着第一名的金哨子奖牌,和校长、教官的合影。
照片上的她还留着一头长发,黑发束成马尾,身上还穿着训练服,晒黑的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因为她做到了。
她父亲是警官学校的传奇人物,曾经出任过多宗超A级任务,创造了数不清的辉煌战绩,她的堂兄在十五年前得到了金哨子奖,十五年后已经是高级警司。
出身警察世家的她,是不是能延续家族的光荣传统?
从她进入警校,就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她看。
可是她完美地完成了,并且成绩继续进入特警队学习。在特警队完成了两年艰苦工作后,又回到警队任职。
在警察的履历上,她已经做到了近乎完美无缺。
不过这一切都结束了。
她又抬起手,灌了一口酒。
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从只能喝上三两瓶啤酒,到喝一打啤酒面不改色,也不过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门铃响了,她懒得理会。
能有什么事情呢?
过了一会儿,执着按门铃的人似乎是离开了。她手里的酒瓶也空了。
啤酒的味道果然是太淡了。是不是应该换度数高一点的酒?
她抽出黑色垃圾袋,把十几个酒瓶收拾好扔进去,顺手扯了一件外套披上,打开门。
保养很好的中年女性站在门外,她脸上的表情很是矛盾,看到赵学宁出来,先是送了一口气,赵学宁没理她,径直关上门,朝电梯走去。手里的酒瓶子叮当作响。
中年女人赵母一把扯住她的手臂,说:“这里面是什么?”
打开垃圾袋,里面全是酒瓶。其实不用看也知道,她身上带着重重一股酒味。
赵学宁没说话。
叮一声,电梯到了。
赵母气急败坏地挡住门,喝到:“你还要这么颓废到什么时候?”
赵学宁垂着眼睛,继续沉默。
“你已经休息了三个月!你还要无限期放长假下去吗?”
“我和你爸爸把你养这么大,不是让你这么颓废的!”
赵母的声音越来越大,说着说着,甚至哭了起来。她的声音引来了邻居的好奇窥探,隔壁的女生似乎已经走到门口,隔着墙壁用猫眼偷看了。
“你是不是疯了?到底是不是疯了啊???”
赵母疯狂地摇耸着她的双臂,喊道:“你是不是有病?居然会和女人……居然是为了那么下贱的女人……”
赵学宁猛然甩脱她的手,目光阴沉地说:“请你不要侮辱她。”
赵母一愣,冷冷地说:“我说错了吗?她还不够低贱下流?你为了她居然不再听话不再孝顺了?你知道不知道,妈妈这段时间过的有多辛苦?妈妈吃也吃不下,睡也睡不好,上星期还因为心绞痛去了医院。学宁,算妈妈求你了,你可都改了吧,为了那么个下贱女人一时糊涂,妈妈能理解,年轻人都是会犯错误的……”
啪嗒!
赵母话音未落,赵学宁已经将手中的塑料袋狠狠扔向墙面。
玻璃破碎的声音尖锐刺耳,碎片从塑料袋里飞出来,有一片掉落到赵母的脚面上,她穿了双牛皮短靴,却仍夸张地叫起来:“学宁!你疯了!你这是要打妈妈吗?是要杀了妈妈吗?”
赵母满脸眼泪地望着赵学宁,泣不成声地说:“学宁……你是想妈妈死吗?”
赵学宁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伸手掏出一块碎片,抵住自己的咽喉,轻声说:“妈,对不起。你和爸的养育之情我可能无法偿还。我可以把这条命还给你们。”
她下手很重,脖子上已经出现一道深深的血痕,只要用力向下一挑,就可以斩断血管。
颈部动脉破裂,会带来致命的喷射性大出血,即使在医院里急救成功率也相当低。
赵母作为警察世家的家属很清楚这一点,她整个人的表情都凝固了。
“学宁……”
“如果你暂时不想要我这条命的话,我先走了。”赵学宁将地上散落的碎片用手扫进垃圾袋里,懒得再去按电梯,直接从安全通道下楼。
长长的楼梯,黑暗中她静静地走着。
不发出一点声音,声控灯就不会亮。不会打扰到她此刻的静谧心情。
血腥的味道蔓延开来,她知道只是皮外伤而已。手掌上的划伤也是,并不伤筋动骨。
“你活着的时候,我没有勇气带你去见我的父母,堂堂正正的告诉他们,你是我这一生最爱的人。现在,我不会允许任何人辱骂你。”
她对仍活在自己心底的恋人轻声地说。
又走到常常买酒的酒吧一条街上,她随便走进一家酒吧,八九点钟,没到酒吧的黄金时间,人群稀稀落落的。
她坐到吧台前,随手点了一份绿色狂欢。
酒保把酒调给她,她一口就喝了,又要了一杯。
喝到她已经精神模糊的状态,突然听到耳畔有人轻声说:“谢谢。”
她迷迷糊糊地把脑袋转过去,只能看到闪烁刺眼的球状灯光,和灯下一张美得惊人的脸。
那张脸在灯下宛如碎玉,美丽的眼睛带着一丝迷茫。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这张脸了。
曾经一度,可以每天抚摸这张脸,感受她润泽的肌肤,亲吻她花瓣一般的嘴唇,可是现在,她已经很久没见过这张脸了。
赵学宁痴迷地伸出手,眼泪随之喷涌而出。
“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