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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为他人做嫁衣裳 ...

  •   朝云阁位于皇宫某个不为人知的角落,据说先帝身边一名曾经失宠的妃子曾经病逝于斯,故而此后的妃嫔宫人们便没人愿意住在这里,怕沾染了晦气。

      而现在,朝云阁有了它的新主人。

      荆月儿独自躺在一张贵妃榻上,她这两日胃口不好,反应得剧烈,常常一天吐三回,很是难受。到了后来,索性就什么都不吃了——反正都是会吐出来的。

      朝云阁里物品不缺,皇后甚至还下拨了一个宫娥和一个太监前来伺候。可这里没有自由,她便像是被囚禁了一般。

      她望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习惯性地沉默着。在郑皇后和刘廷钰手下做事做久了,很难令人不养成沉默寡言的性格。

      荆月儿现在不好受,正沉浸在如被火焰炙烤般的嫉妒之中。为什么,为什么他身边终究还是有了别人?

      岑家小姐会是孩子将来的嫡母吗?她会对孩子好吗?…

      想着想着,她自己都有些讶异——她有朝一日也会有优柔寡断的时候?是不是孕育一个生命真的能给人带来如此大的改变?

      “荆姑娘,该吃安胎药了…”小宫娥端来了今日的药和补品。荆月儿知道郑皇后对自己腹中之子的来源尚有怀疑,不过再怎么说,皇后也不会拿皇嗣的事情开玩笑。但凡这孩子有一点点可能是刘廷钰的骨肉,哪怕只有一点,郑皇后也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荆月儿像往日一样端起了药碗,一口气把它喝了下去。这药是极苦的,因而她喝药的时候从不停顿。哪怕只停一下,都有可能失去再端起它来的勇气。

      小宫娥和小太监都不得不承认,这位荆姑娘是他们入宫以来最好伺候的主子,没有任何要求,甚至连话都不多说,对他们更没提过什么别的规矩。她最喜欢的便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有时出神地发呆,有时望望天。

      卿本佳人,却终被困在了这个牢笼般的朝云阁内。

      荆月儿这些日子来虽吐得厉害,可好赖皇后娘娘送来的大补之物都是些实在东西。灌点这个,塞点那个,再加上终日少活动,荆月儿身上终究还是多长了几两肉。

      她偶尔也会怀疑自己生下了这孩子之后的结局会如何。死路一条?有可能——毕竟太子的子嗣不需要她这样一个卑微的母亲。抑或是忍气吞声地活着,继续为郑皇后和刘廷钰做事?可她怕的是,自己的身手再也恢复不到从前了,大概终究会成为一枚弃子吧…

      忽地,她腹部感到一阵抽搐着的阵痛,一波一波,似用锥子扎。

      “姑娘,姑娘你怎么了?不要吓奴婢!”一旁的小宫娥忙扑了过来。

      荆月儿捂着腹部,脸色愈发惨白。

      “救,救孩子…”她拼尽全力从牙缝中挤出了这几个字。

      “奴婢这就去太医院!”腿脚快的小太监忙往外头飞奔。

      身为下人,他们虽不知道这荆姑娘的腹中之子究竟是谁的,可既然是皇后娘娘的吩咐,那便是金贵主儿。稍有怠慢就要赔上小命一条。

      “小顺办事不牢靠,我得去看看。荆姑娘,你坚持住!太医马上就来…”小宫娥说罢,就追了出去。

      小太监跑得快极了,不要命似的。可身后跟着他的人也很快。

      “小顺!”她唤了一句。

      “什么?”小太监转过身来。谁料一把飞刀刺来,见血封喉。临死之前,他仍旧是一副惊讶神色,似乎并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是真的。

      一个和他一样刚入宫的宫女为何会身怀武艺并且将他杀害?解释不通。不过这个人如果是云岫心就解释得通了。

      云岫心得手了,她用的是嵩山派的小飞刀,一刀致命。然而这一切,都是刘廷钊的指令。

      云岫心匆匆回到朝云阁,之间荆月儿身上已染了不少鲜血。她忙做着急状道:“我找了半天没见到小顺,便想自己去太医院,可谁知皇后娘娘身边那个老嬷嬷死活拦着我不让去…姑娘,你再挨一挨,奴婢这就想办法!”

      “他们好狠…好狠的心…”话音刚落,荆月儿便痛得晕了过去。云岫心将大门锁紧,自己找出藏在朝云阁内的药箱,将荆月儿拖上了床榻,做了简单的处理。

      两个时辰之后,荆月儿方才苏醒。她的嘴唇上一点血色都没有,一副刚从生死关头走过来的样子。

      “姑娘,您莫言太伤心了,当心身子。还有,皇后娘娘来过了…”

      她有气无力地冷笑了一声,心中不胜悲痛。她那平坦的小腹昭示着她与刘廷钰之间唯一的交集也被夺取了。

      “她说什么?”

      “这…”云岫心一脸为难。

      皇后没来过,谁都没有。

      “说!”她颤抖的声音中透露出急切和威严。

      “娘娘说,说…本是让您去盯着太子殿下,谁知你们却钻空子爬…爬上了他的床。现在又妄图以假乱真,玷污皇室血统…姑娘,姑娘,你怎么了?”

      荆月儿流泪了。这是被唤作“毒妇”的她第一次泪如雨下。

      这些年再多的血和泪,她忍了,也认了。可今日这一番话,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彻底崩溃了…

      若没有那个锒铛入狱的父亲,荆月儿也不会身为罪臣之女被打入掖幽庭,不会被皇后发觉收为己用…现在又怎么可能落到如此地步?被害小产,痛失亲骨肉;自己的男人曾经近在眼前,却不能向他吐露实情。

      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
      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
      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
      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做嫁衣裳!

      一字一句,皆是她的亲身写照。

      她将自己的所有都给了刘廷钰和郑皇后,可他们呢?荆月儿暗笑自己蠢。

      “郑氏啊郑氏,你如此待我,我又怎么能让你们好过?等着瞧吧,你的儿子我荆月儿得不到,也不许然后别人得到!”她心中一个坚定的声音如是说。

      荆月儿卧床了整整三日方才有所恢复,可以下床走动了。

      这三日中,宫人们发现了小顺的尸身,但却不知是谁下的手。只是从作案工具上看来,像极了江湖帮会嵩山派。

      荆月儿命“小宫娥”拿来了纸笔,打算修书一封。

      写封信她写了许久。时而托腮沉思,时而悬腕琢磨。一个时辰之后,终于落成。

      云岫心问道:“姑娘写的这是什么?奴婢虽读不懂,可感觉这上面的字儿真是好看呢!”

      她装的一手好傻…云岫心是云氏一族中出众的才女,又岂能看不懂这些?

      荆月儿淡淡一笑,拿出一根价值不菲的金钗来:“好妹妹,你帮我交给拓跋延将军好吗?若你帮我,我还有些私产,通通都可以给你。”

      “私产…?”

      “你过来,我悄悄跟你说…”

      待云岫心凑近了,荆月儿飞快地往她喉咙中塞下一枚药丸。

      “我的私产就是这枚毒药的解药。若你替我送信,我便不会眼睁睁地看着你肝肠寸断而死!”她的元气有所恢复,似乎又欲回到之前的状态。

      “好,好…”云岫心道。荆月儿开始她的报复了,这就…再好不过了。

      这封信名义上是写给拓跋延的,实际上则是要他代为转交给刘廷钰。

      荆月儿知道,刘廷钰虽生性阴毒,可终究是个护短之人。见了信,他一定会来见她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为他人做嫁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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