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错》公子晖

5、章二·PB

　　PART·B

　　【如果命运向你走来，你当如何？
　　若是无法违抗，那就勇敢面对。】

　　直到把男人拉进咖啡厅坐下，九千胜一颗恍惚不安的心才仿佛从云端里落了下来，重新回到了胸膛里。他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按住心口，只觉得掌下脉动激烈得震耳欲聋——是紧张，也是激动，因为他从没想过竟然真的有这么一天，会在现实里遇见本该只是虚幻的人……

　　虽然九千胜从未在梦中看清过男人的容颜，但他绝不会认错这种熟悉的感觉。
　　那仿佛是镌刻在九千胜灵魂深处的记忆，深刻到就算人海茫茫，他要认出他，也只需一眼。

　　“两位先生，抱歉，我们早上8点才开始营业……”
　　从后台换好衣服走出来的服务生看见两人坐在店里不由吓了一跳，他上前本想将人请出，可话才说了一半就看清了男人和绮罗生的脸，未出口的后半句话不由立刻变成了惊叫——“咦！！！总裁？？绮、绮罗生？”

　　总裁？

　　九千胜讶然回首，他是“S·R”的总裁？他是……意琦行？

　　意琦行轻轻皱了下眉，他对服务生摆了摆手：“抱歉，我们只坐几分钟，不会耽误你做事。”
　　“不耽误不耽误！总裁您……”服务生看了眼九千胜，嘴角忽然控制不住地弯了一下，“您和绮罗生想坐多久都没问题。”

　　“对了，这个时间，您还没吃早饭吧，想吃点什么？”
　　“不用麻烦，我只坐几分钟……”
　　“你的胃不好，早饭一定得吃。”

　　意琦行一怔，他转头向九千胜看去，却见那俊美如玉的青年在晨光中微微笑着，眉目温柔，看着他的眼神极尽缱绻：“我知道你不喜西餐，今天就将就点，明天我给你做你爱吃的香菇滑鸡粥如何？”

　　“你怎么……”
　　意琦行的神色有些惊疑不定，他皱着眉看着九千胜，渐渐却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霎时冷若寒冰：“不用劳烦，我之早膳，自有人准备。”想了想，他又对那服务生道：“随便上点什么就好。”

　　九千胜察觉了意琦行的有意疏离，心中不免有些发苦，但他纵然被拒绝却也未不快，开口时依然温柔：“他的胃不好，不要上咖啡。”

　　服务生愣了愣，不知是否该听九千胜的话，倒是意琦行点头道：“一杯清水足矣。”

　　打发走了服务生，意琦行不愿浪费时间，便直接进入主题：“绮罗生，你究竟有何事要说。”

　　“我若据实以告，你……你会相信我么？”
　　留恋的目光在意琦行脸上逡巡了一遍又一遍，九千胜克制住上前拥住意琦行的冲动，努力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没有异样：“你会相信我么，意琦行？”

　　“我……”
　　意琦行顿了顿，眉间的蹙痕愈发清晰：“要看你说的内容，是否可信。”

　　“……你有点变了呢。”
　　九千胜轻轻叹了口气：“若是以前，你一定会毫不犹豫回答相信我的，对不对？”

　　“你在说什么？”意琦行眼角跳了下，“什么以前不以前。”

　　“我说以前啊……”
　　九千胜闭了闭眼，梦中的一切如流水漫过心间，只是再无苦涩悲伤和恐惧，只余了浓浓相思和喜悦：“我们以前一定是认识的，意琦行。”

　　“我们是认识，几个月前你……”
　　“我不是说今生，我是说前世。”

　　意琦行蓦地消声，他猛地抬头，眼神似惊似怒，但九千胜却是自顾自说了下去：“我从小就常常做一个梦，梦中场景时时变换，我有时是鲜衣怒马的江湖刀客，有时是锦袍玉带的皇家子弟，我在梦中遇到许多人，做了许多事，梦醒来后，就统统忘记了。”

　　“但只有梦的结局，每次都一样。”
　　九千胜看着意琦行，缓缓道：“我提着一壶酒，去山巅拜祭一座孤坟，然后我从悬崖上跳下，粉身碎骨、尸骨无存。”

　　“你！”
　　意琦行浑身一颤，他似乎想站起来，却又强自忍耐着死死咬住唇：“梦……梦只是梦罢了。”

　　“梦只是梦？”
　　九千胜笑了笑，他见服务生送餐过来，便柔声道：“你先用过早饭，我们再谈？”

　　“不必。”挥挥手让服务生离开，意琦行只是端起那杯开水喝了一口，然后皱着眉头续道：“你如果只是想说这些无意义的事，我们可以不用再谈下去了。”

　　“无意义？”
　　九千胜微微一哂：“也是，对你而言，或许是无意义。但你可知道，日复一日在梦中死去的生活是怎样的？你可又了解，我曾经差点被这梦逼得临近疯狂？”

　　“绮罗生！”
　　意琦行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他看着九千胜，眼中渐渐弥漫出苦涩之意：“你……你不……你对我说这些，又是何意。”

　　“因为让我从这梦中解脱的人，是你啊。”
　　九千胜双手轻轻合抱住意琦行握着水杯的手，然后低声道：“最近几个月，我梦到了你……梦中的我不再重复死亡，而是和你游历五湖四海，放荡江湖之中。我们赏花、弹琴、品茗、饮酒，我们纵情山水，我们剑试天下……一切都是那么快乐，那么美好。在梦里，我终于不再是孤零零一个人死去，我的身边永远有你，你的身边也永远有我。”

　　“我本以为，你只是梦中虚幻存在的人……可是你竟然出现了，出现在我面前。”
　　九千胜睫毛抖了抖，他痴痴看着意琦行的脸，声音发颤：“这么活生生的，温暖的，会说会笑，真实的存在，不再是梦幻泡影。”

　　“……够了。”
　　“对了，我在梦里怎么唤你来着……”
　　“我说够了！”
　　“剑宿，我的剑宿……”

　　“绮罗生！我说够了！”

　　意琦行一把挥开九千胜的手，顿时水杯倾倒，开水淌了一桌，还打湿了意琦行的裤子，但意琦行已来不及注意这些细节，他脸上的表情夹杂着慌乱无措和惊怒愤恨，白的透明的肌肤中渗出一股晕红，显然是情绪激动到了极点：“什么前世今生的，我不想听！这也根本是无稽之谈！我是意琦行，只是意琦行！我是战云集团天骄家的人，不是你口中那个、那个绝代剑宿意琦行！”

　　蓦地站起身向外走去，意琦行在咖啡厅门口顿了顿，又道：“还有，我的胃没什么问题！也不喜欢喝粥！你不要把梦中的事代入现实！”

　　见意琦行摔门而出，九千胜知道此时追过去，也不过是让对方恼羞成怒——他梦中的意琦行就这么个脾气，嘴硬心软，容易炸毛但也容易安抚，你要说两人不是同一人，打死九千胜他也不信。

　　嘴角弯了弯，虽然被意琦行当面否认，九千胜心情还是很好，他掏出手机打开微博，手指在界面上滑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发了条微笑的表情。

　　这样就好，别着急，慢慢来。
　　本以为永远也不可能发生的事都发生了，只是耐心等待又有什么难的呢？

　　可意琦行为什么要否认呢……明明在梦里，他们是肝胆相照的生死之交，他们相处从无不睦，若是意琦行也有前世的记忆，他为什么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九千胜若有所思地眨了下眼，意琦行看自己的表情，不像是在看一位好友，反而像是在躲避一个不愿面对的人……到底是出了什么问题？是因为前世有发生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还是因为……绮罗生？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九千胜本能地觉得事情并不全如他所想的那样乐观，但还没待他理清思路，一个声音忽然在咖啡厅门口响了起来。

　　“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