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圣归来]顽空破》诗横遍野

2、第二回 水帘洞大圣束手 灵霄殿妖猴施威

　　大圣闻得有天兵下界捉拿暗自吃惊，他分明记得他从天上打将下来，过了些时日，那玉帝方派人下界，怎么这回来得如此之快？可是此番有什么变故？
　　妖猴倒是不惧，拔了跟毫毛便作绳索缚了大圣，唤来两个猴子看管着，教：“取我披挂来！”
　　于是戴妥紫金冠，登上步云屡，披着黄金甲，提了金箍棒便出门去了。
　　大圣在洞中却是坐不住，刚起身，那两只猴子便紧张地架起兵刃拦在他跟前：“不许动！”
　　大圣苦笑着又坐回，这绳索于他倒无碍，形同虚设，只是若他此时挣脱了，一身法力使不出，也是徒劳。眼前两个小辈又是他花果山的猴子，哪好动手。
　　若他记忆不错，此回派来与妖猴赌斗的不过巨灵神同哪吒三太子。这巨灵神在他手下不过走了几斧而已，那哪吒也不过同他斗了三十回，可这妖猴眼看着出去了有些时候，却还未过来，难不成遇上狠角色了？
　　想到此处，大圣终是忍耐不住，双手一用力挣开了绳索，一个纵身跳过两只小猴，几个起落便到了水帘洞口，正欲出水瀑，一道金光乍现，却是妖猴归来挡在了洞口。
　　“乖孙，哪里逃？”
　　大圣这前前后后被五百年前的自己叫了两声乖孙，此时也是火冒，冷笑道：“逃？俺老孙何须逃？你平白捆了我，我还没问你为何！”
　　妖猴一愣，望向一旁被挣断的绳子，使个神通收回了毫毛才道：“你方才自称老孙？你亦姓孙？你究竟是何来历，为何不从实招来？”
　　大圣倒未曾料到一时口快，还被捉住了破绽，满腔的怒火倒是顷刻消解，挠了挠头道：“一时口快，也不知为何，想是曾经这般说惯了。”
　　妖猴此际似乎兴致极高，也不甚在意，未做多的纠缠，便自行寻了石凳坐下，一面感慨道：“我只道天庭无能人，熟料还有个不错的奶娃娃，眼见着乳臭未干，竟也能在俺手下走百来招。”
　　“你同哪吒交手往来有百来招？！”大圣脱口而出，而后觉不妥。
　　妖猴抓酒盏的动作一顿，奇道：“你怎知那奶娃娃是哪吒？”
　　“天庭人物，大抵还是认得些的。”大圣含糊了过去。
　　“也罢也罢，想来此刻问你也问不到半点真言，随你去。就你这身修为，俺还真不惧你能如何。”妖猴不甚在意地咂了一口椰酒。
　　洞中一时沉默，片刻后妖猴又道：“方才得胜归来，适逢两独角鬼王求见，替俺想了个名号，日后我便在这地上逍遥为王，天上地下独俺一家，齐天大圣便是！”
　　这些情节固然还历历在目，只顺序已大大不同，大圣还不及分辨其间细节，已有小猴来通传那其余六位大王已至府门，即刻便要进来同贺妖猴凯旋之喜。
　　大圣一时有些尴尬，不知该不该避让，那妖猴见他如此招手笑道：“你便在我身边安坐，看哪个敢说。”
　　大圣依言坐了过来，才坐定，他曾经那六位结义兄弟已鱼贯而入，见两个相貌相似的猴子坐在那里都不由得一愣。
　　妖猴抢先道：“诸位哥哥近日可安好，此乃我同根同脉的胞弟，才来投靠于我，望哥哥们多多提携，多多提携。”
　　六弟兄面面相觑，不知这猴子今天唱的哪出，众所周知，花果山猴王乃是天生地养石头里蹦出来的石猴，放眼天下可谓别无分号，怎的今日又多出个同脉的胞弟？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不成？但转念又想到这猴子素来鬼怪精灵，亦都不说破，列齿而坐。
　　推杯换盏几圈，妖猴跳将出来道：“小弟此番自封了个齐天大圣，你们亦可以以大圣称之！”六弟兄果然都寻了个称号与自己。大圣在旁却是惊讶，他原来也不过是酒兴上来随口一提，今日旁观倒觉得这六位结义兄弟似真有自封为圣之意，他两回被天庭招安，虽则是被那玉帝欺哄，到底叫人冷了心。
　　将这六位一一打量下来，大圣暗道一声惭愧，彼时他天下皆不放在眼中，这些结义兄弟也只做酒肉朋友，今才得见这几位实在有些本领。他虽法力被禁，识人的功夫还在，单论那牛魔王，实在是与此时的妖猴不相上下了。
　　当下，大圣停了杯道：“诸位大圣果然本事俱高。我兄弟这回被那玉帝老儿哄骗，赚他去天上御马监，替那老儿养了些时日的马，本是十分羞恼之事，不足为外人提，但诸位大圣同我兄弟义结金兰，说来也无妨。也便是今日我兄弟才寻着由头打了下来，那玉帝竟又派人捉拿于他，幸得有些本事未曾被拿住。恐天庭还有什么后招，眼下诸位皆自有山头，各为大圣，可谓逍遥快活，还望日后我兄弟若有险困之时，权且出手助一助。”
　　妖猴听大圣讲到他在天庭替人养马一节时已勃然大怒，但既已说了这猴子是自家兄弟，不好当场翻脸，后来听大圣似有他打不过那些神仙之意，不由得冷哼一声，扭过头自斟自饮去了。
　　那六大圣听了，个个心中称奇，有道是结义结义，为妖的虽平日多放浪形骸，耍乐为多，真要有哪方有了事，焉有不管之理？偏偏这猴子不省事，说上天为官便去了，全不把这些兄弟放在心上，如今来聚也是看他是否意在何方。大圣这通话说了前因又道了后果，众大圣心里都平缓许多。
　　牛魔王点头道：“我素来爱走千家坐万户行那逍遥之事，老弟这席话说得通透。你兄弟亦是我兄弟，日后若有仙佛来犯，神挡杀神，佛阻杀佛！我老牛还不曾怕过谁！”
　　大圣这边还未答话，倒把个威风神气的妖猴激了起来：“痛快！痛快！小弟与你相识多时，从未有今日这般痛快过！别的不提，先陪我饮了这杯！”
　　那边蛟魔王也一拍案道：“愚兄没有旁的本事，但敢叫一声覆海大王，便只入海中，我也能保你无虞！教那些天兵天将入我海中，有来无回！”
　　众魔王一时激昂，诸大圣几多豪情，真正是一番痛饮，推杯换盏，推心置腹，方才消了之前的隔膜。
　　待得酒残，那六位魔王一一与妖猴辞别。
　　妖猴同大圣的酒量皆不佳，此时都是醉眼朦胧，各歪一边。
　　妖猴咂咂嘴，忽而道：“我教那些软脚神仙替我通报那玉帝，只照我这‘齐天大圣’封了俺，俺就……俺就……”
　　大圣登时酒醒，坐立起来：“你就上天做个安逸神仙？又抛下这花果山上上下下与旁的兄弟？”
　　妖猴仍是醉意迷蒙：“若那玉帝识相的，我有何道理不上去坐坐？”
　　“那玉帝何曾识相过？今日一聚还不能令你明白么？妖仙虽然同源，终归殊途，你上界去也仍是妖仙，那里有什么好处？你难不成……”大圣说着住了口，原是那妖猴已然入梦。
　　彼此无事过了月余，大圣同妖猴都没提上天的事，一来寻不到由头，二来定是一提便少不得吵一架，索性不提。
　　这日，妖猴带着一山猴子猴孙训练，远远的看见太白金星站立云头飘来，当下撇开一众猴子，一个筋斗翻上，拉住太白金星的手笑道：“老星有礼，上次累你跑一趟，这回却又送什么造化来了？”
　　太白金星拱了拱手，只道恭喜：“大造化！大造化！玉帝开金口，已亲封了‘齐天大圣’，还赐了座齐天府与你。之前种种皆是误会，那武将并不知晓内情，是老头替大圣在金架前周旋。”
　　“这么说有劳老星有劳老星了，却不留待尝尝我花果山美酒再走？”
　　“玉帝封宣，不得有误，大圣还是即刻与老头上天吧！”
　　妖猴正要应下，忽想起洞中还有一猴，冲太白金星拱手道：“却是要等我一等，还有些须小事安排妥当才行。”
　　太白金星点头笑道：“理当如此，大圣快去快回。”
　　妖猴亦不多礼，按下云头径往水帘洞中去，大笑道：“那玉帝果真遣人请我去天上做齐天大圣，这回你可服气？”
　　大圣此刻正潜心炼气，正值要突破法印的关头，被妖猴一打岔，一团气便卡在丹田不上不下，疼得眼白都翻了出来。
　　“你……你……”大圣调息半天才回神，终究做不得什么，一连倒吸几口凉气才把话说完：“你莫不是还想上天去？”
　　“玉帝敢请，我还不敢去么？”
　　大圣只冷笑道：“你当真以为那玉帝老儿可与个齐天大圣让你耍不成？”
　　妖猴怒道：“难道俺老孙当不起这齐天大圣么？那玉帝老儿见俺老孙本事高强，拿俺不住，封俺齐天大圣，对否？”
　　大圣摇头：“你自己作不成齐天大圣，偏要玉帝封你？”
　　妖猴一把扯过大圣，道：“怎么？俺偏要玉帝封的，又如何？”
　　大圣冷哼一声：“你若不信，一试便知，看那天庭是不是真要封你个齐天大圣。”
　　妖猴本想来炫耀一番，没料到被抢白一通，已是怒气勃发，还真起了性，问道：“你却说要如何试。”
　　“你难道不敢在灵霄殿上同那老儿当面对质么？看你这齐天大圣究竟有何权是何位！”大圣虽出言相激，但委的他底气不足，五百年前他何曾有旁的顾虑？被那玉帝也赚了两回上天，只这回他再不愿看见。
　　妖猴这时气极反笑，丢开大圣，道：“这有何难，我现在便往灵霄殿去。”言罢，身影早出了水帘洞，临行前竟然反身教了声：“住！”居然便把大圣定身在了水帘洞中，把这大圣气得怒目圆睁，偏偏法力受制，丹田处又隐痛不断，真正是无可奈何的境地。
　　话分两头，还说那妖猴，出了水帘洞，气冲冲直往天上去，唬得太白金星催云去赶，又怎么赶得上筋斗云。
　　南天门处守卫的天兵都识得这是打下界去的弼马温，亦知晓玉帝又招他回来做个齐天大圣，故此没有拦他，让他直奔殿上去了。
　　妖猴往殿上一站，唱了个诺，道：“俺老孙方才听太白金星告知被封了个齐天大圣，还未知真假，前来问询一番。”
　　左右仙家对他粗鲁行径已是见怪不怪，都只轻轻摇头，未曾多言。
　　玉帝垂目看向妖猴，道：“自然是真，金星不敢假传圣旨。你这猴头如今可满意了？”
　　若是原来，妖猴定是道声谢，自去齐天府了，只来时听了大圣那番话，而今再听玉帝这话有种说不出的讽刺，便回问道：“上回你哄俺老孙上天替你养马，做了回最末流的小官，这回却不知你耍的什么花招！”
　　玉帝暗自吃惊，怎这猴子下界一趟回来后便通晓了许多？
　　按下心神，又道：“齐天大圣已是天大的官了，我金口语言，何曾耍什么花招，你这猴子不省事！”
　　妖猴原本只是逞气，如今看到玉帝这般，倒心下生疑，左右看时，众仙家看似面上波澜不惊，眉眼都似有戏谑神色。这一看不要紧，真把妖猴气得直咬牙。
　　回过身来又问道：“这天大有多大？可大得过你坐的那把椅子？”
　　此言一出，群仙惧悚。
　　托塔李天王踏步上前，喝道：“泼猴！玉帝仁慈招封你上界，纵无权无势也该感激涕零，如何说此反言！还不速速跪下！”
　　妖猴冷笑一声道：“果真只是个幌子又来骗俺老孙？跪？我自小为好汉仅跪过一人，你安敢让我跪下？”说完掏出那金箍棒，迎风一晃即是碗口粗，朝着那托塔天王砸下去。
　　天王退一步，举着宝塔一挡，“叮当”一声脆响，宝塔一角竟然被金箍棒打落在地。两人退开皆是一惊。那妖猴惊的是他得了这金箍棒后总无坚不摧，而这宝塔却只损了一角；那天王惊的是他得了这宝塔以来还未曾有半点损伤，这妖猴一棒便折了一角，怎不心惊。
　　何况，天王这宝塔乃是佛祖赐来镇住他三子哪吒的。想至此，天王不免抬头看向哪吒，眼中有些慌乱，那哪吒被这一望心头一刺，冷哼一声别过头。
　　妖猴却哪管这些小九九，放开手脚，一路打出了灵霄殿，一直到那南天门，跳上筋斗云便回花果山去了。
　　托塔李天王放走了妖猴面色有些难堪，立即上前道：“末将愿往擒拿妖猴！”
　　玉帝眯了眯眼，正要点头，太白金星却插言道：“且慢！小臣有一计不知当讲不当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