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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少年,算命伐 ...

  •   孙策听到苏妩道了声好,浑身一震便要上前揽住她,只他兴奋得厉害,脚一滑啪叽一下就栽到了水里。

      河水溅了他满身满脸,身上的红衣也被染成了绯色,他模样狼狈,脸上仍是笑嘻嘻的。他就这么傻笑着站了起来,只甩了甩头就再不去管湿漉漉的头发,用那还带着潮意的手握住了苏妩,吞了吞口水,有些紧张地望着她:“我听到了!阿妩你刚刚说‘好’对不对?你答应我了对不对!”

      他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欢喜,但那欢喜中隐隐又夹杂着一丝不安,怕她下一句就又用玩笑之语敷衍过去,苏妩将他打湿了的鬓发拨到耳后,看着孙策那双闪动着的眼睛——那里除了她的倒影外一无所有。她心中蓦然间涌起万般柔情,反握住他手,却是低声笑道:“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我为什么不答应?”

      她话音刚落,就踮起脚尖,凑过去轻轻叼住了他的唇。

      一阵风轻轻拂过,孙策额上搭着的湿发,身上粘着的沾了水的衣服,还有唇齿之间交缠着的水意,都在这风中被搅乱在了一起。苏妩伸手将他环住,仰着头一双眼也映着水波望他,他醺然欲醉,只觉得一生中近二十年,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这般快活。

      苏妩胡作非为一番,终于心满意足地舔了舔唇,结束了对孙策的巧取豪夺,只是瞧他俊脸酡红,面带羞窘之意,她仍不免心摇意驰,想入非非。

      孙策见她似笑非笑,低头避过了她眼睛,越发显得生嫩,苏妩既喜欢他,只觉他全身上下无一处不合心意,就连这份青涩也较旁人可爱。她牵着孙策在水边坐了,饶有趣致地戳孙策在水中的倒影,见他终于恢复自如,方才软语道:“你知道当初始皇焚书坑儒之事么?”

      听到她这么问,孙策不禁有些悲哀地想到自己在阿妩心中,怕是摆脱不了不学无术的印象了,他颇沉痛地点了点头,听苏妩道:“始皇焚书坑儒,百家著作失散,有一些儒生用当时的隶书将自己所学经书默诵下来,传抄于世,被视为正统。然而景帝末年,当时有一位藩王为扩建宫室,拆毁了孔子旧宅,从墙壁中发现了以小篆写成的《尚书》、《礼记》、《春秋左氏传》,于是便有了今文古文之争,成帝时大儒刘歆便是有名的古文学家——这段纷争,直到精熟今古文二学的郑玄兼用二者注疏经传,方才告一段落,这百余年间的儒者,为这今文古文,不知惹出了多少笔墨官司。”

      孙策似懂非懂,苏妩见他面有茫然之色,也只能继续耐心往下说:“我师兄发现的那处墓穴,墓主人身份贵重,陪葬品里的简牍帛书,价值绝不在孔壁藏书之下,数量上恐怕还要更多一些,如今中原陵夷、九州不平,这古书若能经你手面世,可不正意味着文脉不绝、天命有归么?”

      见孙策终于开窍,苏妩不再多作解释——因为她刚刚想起了另一件事:“你之前回曲阿,江东的豪族怕已经提过结亲的事了吧?”

      孙策大惊失色,生怕苏妩因此事生出什么误会,连忙解释道:“吴郡顾雍的确给我母亲寄了信来,但我当时就回绝了……权儿可以替我作证!”

      见孙策一副“我没有,我不是”的表情,苏妩不禁在他肩上戳了戳,笑道:“我指得不是这个……你新得江东,本不该和这些当地的世家闹得太僵,我的意思是若是掘了这些书出来,你大可以邀这些豪门家的子弟一道参书,表示一下结好之意,他们会领情的。”

      孙策虽然不懂这些什么金文古文之争,但听苏妩这么说了便也暗暗记下,准备之后再和周瑜等人商议,只是他在这边暗暗用功,一旁的苏妩却是心里一动。

      孙策不娶顾家的女孩,但历史上他可是明明白白纳了大乔的,她虽然不至于为还未发生的事同孙策生了嫌隙,但在这男尊女卑的世道,说不准他哪一日便拎来个小姑娘来说要纳妾,真到了那个时候,怕是不能两全,未免面上难堪。她瞧得出孙策待她并非作伪,但也知道此时大多数的人并没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道德洁癖,若是她不说清楚,怕孙策也是糊里糊涂,不小心便要踩到她的底线。

      她心里想明白了,轻轻碰了碰孙策,笑道:“说起来当初我同你回曲阿的时候,路上可真不太平。”

      孙策想到当初从吕蒙口中听说的甘宁劫船的消息,心中不禁一阵后怕,皱眉道:“当时是我太莽撞了,不应该让你一人先走,万幸甘宁那狗贼手下尽是些猪狗之辈,不曾伤到你什么,若是你真的出事了,我……”

      苏妩见他面带自责,心中微甜,面上却不以为然道:“我瞧那甘宁生得俊美,谈吐也不同常人,便是叫他抓了,应当也不会拿我怎样。”

      孙策听她提起甘宁,口吻中竟隐隐含着分赞许,心中不由有些气恼,闷声道:“哼,他又有什么俊美了?不过是个水贼罢了。”

      苏妩装作听不出他口中的不满,又接着道:“上次他走的时候还拿了我一块玉佩……”

      “什么!”孙策骤然叫道,“你还给了他你的玉佩!”他目带控诉之色——我还没有你的玉佩呢!

      苏妩见他要炸毛,赶紧过来先帮他撸一撸:“不是我给他的,是他抢过去的。”

      孙策尤自不平,愤愤然道:“当初你怎么也不告诉我?我若是知道还有这桩事,便是铲平了淮水,也要替你把东西夺回来!”

      苏妩见他咬牙切齿,怕他真耍起性子,赶紧在他腰上拧了一把,笑道:“这又是什么事了?你还要铲平淮水?要不要把整个淮水的鱼塘都承包给我啊?”

      孙策一下没接住她抛过来的梗,懵了一下道:“鱼塘?阿妩你喜欢吃鱼么?”

      “抓重点!”苏妩在他脑门弹了一记,慢悠悠道,“刚刚听我夸甘宁,你生不生气?”

      孙策一向心口如一,飞快点了点头。

      苏妩见他点头,便笑道:“你不喜欢,那我就不夸他。”

      孙策心里那丝恼意终于被抚平,他刚刚高兴起来,便听苏妩问道:“我答应了,我便会做到,你呢?”

      孙策不知道问题怎么突然又被抛到了自己这里。

      苏妩见他望着自己,微微一笑:“我方才夸赞甘宁,你心里是不是又酸又涨,虽然不痛快却又不好意思直说?”

      孙策不大好意思承认,犹豫了一会,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苏妩了然一笑:“那你想一想,你若是在我面前称赞别的女子,我的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孙策心里纳闷极了,忍不住辩解道:“我什么时候在你面前夸过别人了——我也不认识别人。”

      苏妩知道他说得不假,点了点头又道:“你父亲可爱你母亲么?”

      孙策感觉她越问越是古怪,但不知她用意何在,也只能顺着她的问题点了点头。

      “那你父亲是不是只有你母亲一个女人?”

      想到孙坚的妾室丁氏,还有之前在他身边服侍的几个婢女,孙策一时不做声了,心中想道:原来她竟是在担心这个!

      若是苏妩先前不铺垫那么一大堆,他此时定然会说父亲身旁虽然也有其他人,但他心中所敬所爱唯有母亲一人,但想道方才苏妩提起甘宁时自己心中的不快,这句话他如今却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他连从苏妩口中听到对其他男子的夸奖都觉得心里发堵,若是苏妩见他娶了其他女子,岂不是要比他方才还更心痛难受百倍?

      他对女色本无什么执念,唯一担心的只是母亲那边不肯通融,只是若是全照母亲的意思,他现在怕早就同顾雍成了姻亲,又怎么能和苏妩在一起?他这么一想,索性将这些事尽数抛开了。

      苏妩见他面上踌躇之色消去,知道他内心有了决断,心中终于起了一丝微澜,她在套孙策话之前,便已知道答案或是或否,只怕可能性各占一半,若是皆大欢喜最好,若是孙策觉得她要求过于无理,不肯屈就,那么她只当这梦中说梦,梦醒之后也绝不勉强。只是她虽然一向洒脱,真到了要听孙策答案的时候,却仍少见地有了那么一丝退缩,只是这片刻的犹豫瞬息间就被她按下,她仍是微微笑着,等着听孙策的话。

      孙策轻轻咳嗽了一下,轻声道:“我阿娘原本是吴郡的大族,我阿爹求亲的时候,阿娘的家人本来不肯答应,阿娘她担心给家人惹来祸事,这才答应嫁来。只是阿爹虽然爱重阿娘,千方百计将她娶来,可娶来之后,却仍时常跟其他女子亲近,我以前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想想,她嘴上不说,心里却未必快活。方才你夸那甘宁……我心里一点也不爱听,我想我既然容不得你和其他男子交好,那又怎么能逼你看着我同其他人亲近?”

      他说完这么一大串,感觉拨开云雾,灵台又清明了几分,不由长长舒了一口气,带着笑道:“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人同我说过这些,我便也觉得一个男子娶许多女子没有什么不对。可你今日说了之后,我仔细想想,袁术、董卓三妻四妾,但他那些妻妾也未必真心爱他,我既然只喜欢一个人,那么有没有其他人,那也没什么要紧。母亲那边,我自会同她去说,我既然爱你,便不叫你受半分委屈。”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77章 少年,算命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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