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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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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药按照上官澜的方子煎了出来,满屋子淡淡的药香,上官澜接过药碗,三两口就喝了下去,过了不到半盏茶的时候,药效就上来了,出了满身的汗,热度也退了下去,浑身舒坦,加上软绵绵暖烘烘的被窝,上官澜头一歪,又睡着了。
叶麟尘刚从外面进房间,一看上官澜歪倒在床上,着实吓了一跳,赶紧冲到床边,手搭上上官澜的额,温热适度,热度退了,看来这人还真有点小门道。
随即把上官澜扭曲在床上的身体放正,盖好了被子,这才有功夫仔细看看上官澜的脸。细腻洁白的皮肤,光滑细致的下颌骨,唇有些微的干裂,黑翘的睫羽微微颤着。是张好看的脸。
不知过了多久,上官澜终于悠悠转醒,眼睛睁了闭,闭了睁,终于在两道灼热目光的注视下睁开条缝,咕哝一声,说道:“我该喝药了。”
早就站在一边待命的叶麟云二话不说,立刻奔出去,过了一会端着一碗药回来,亲手送到上官澜手里,看着他喝完,又递了碗茶,上官澜看着叶麟云焦灼的目光,只觉得背后凉飕飕。
“咳……请问这位大哥……”
“我叫叶麟云,神医叫我麟云即可。”叶麟云毕恭毕敬地说道。
上官澜低下头,笑了笑,谁也没看见这一笑中包含了多少不为人知的隐忍和无奈。上官澜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人前后态度转变这么大,于是也乐得摆摆神医的架子。清了清喉咙,问道:
“你倒也机警,怎么猜到的?”
“夜游瑶湖,医术颇佳,丰神俊朗,不是风流夜神医是谁?”说话人不是叶麟云,却是叶麟尘。
上官澜抬起头,看着从屋外缓缓踱进来的叶麟尘,眼神闪烁不定,似乎有点惊慌,从小就在明枪暗箭中长大的叶麟尘如何看不出上官澜变幻不定的面色,无所谓地笑了笑,说:
“神医不必如此惊慌,昨夜实在是因为无人知晓你住在哪里,所以在下才冒昧地将你带回在下府宅,多有得罪了。”
上官澜手指抓了抓被褥,对上叶麟尘那温润如玉的眼,问道:“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叶麟尘笑着点了点头,“在此之前,在下从未见过神医。”
上官澜低下头,吐了口气,似轻松,似悲苦。半晌,又抬起头来,看着叶麟云说道:
“你们要让我给谁看病?”
“是我们的父亲,不过他不在这里,待神医病好之后,我自会代为引见。”
上官澜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往下躺了躺,裹紧被子,似乎又要睡觉了。麟云和麟尘见上官澜又要入睡,也都纷纷出了房间。
上官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得滚床单,无奈怎么也睡不着。眼前怎么也无法抹去那个雅如玉的身影,淡如墨的笑容。许久许久,天泛鱼白之时,才稍稍有些睡意。可是睡得并不安稳。
多年未做的梦,又再次出现在上官澜的梦里。
一处院子里,一棵梨树,三两根细竹,满池芙蓉,满园飘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两个小男孩在院子里玩耍,一个雪嫩可爱的男孩,嘴角边噙着微笑,一双凤眼始终温柔地看着身边的另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就显得瘦弱了许多,跟柴火棍子似的,风稍微大点就能把他吹倒,但是小脸上的那双桃花眼却传神的很,忽闪忽闪的,好像能从里面滴出水来。两人在院子里玩躲猫猫,爬树,逮蛐蛐。玩了好久好久,终于,瘦弱孩子的父亲气势汹汹地把他拎回家,不许他再和那个男孩玩,瘦弱的孩子哭了好久好久,无论怎么恳求父亲,父亲还是不允许,但是男孩并没有放弃,他每天都在找机会出去,希望能再见到那个男孩。可是,这对于两个才十来岁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难了。好在,上天并没有那么残忍,终于让这个瘦弱的孩子等来了机会。
这天,父亲带着他和哥哥一同去了一个宴席,很多很多人,但是却很安静,没什么人大声说话,男孩自然也胆怯得跟在哥哥和父亲的身后,只拿眼睛四处扫视,希望可以见到那个好久没见到的小伙伴。果然,在一堆人里,他发现了他,被人前簇后拥着。瘦弱的孩子鼓足勇气从父亲身后站了出来,希望他可以看见自己。可是,温润的脸庞在看到自己的瞬间,冷了下来,眼神从自己身上扫过,就像从不相识一般。瘦弱的孩子低下了头,躲回了父亲的身后,一个晚上,只吃了两口菜,回到家就病了,并且一病不起,差点一命呜呼。
上官澜从梦里醒来,天已经大亮,睡了很久了,可是眼里的疲倦却愈发得深刻。再睡也睡不着,索性起床。
披了件外袍,就到院子里去了。
一棵梨树,三两根细竹,满池芙蓉,虽未盛夏,花未盛开,可上官澜却似乎闻到了满园若有若无的飘香,一切如梦中一样,只因为太真实,心承受不住这样得撼动,酸疼得让人指尖发麻。
原来他还没有忘记。只可惜,相见之时,只有我认得出你。
“醒了?”叶麟尘看到上官澜站在院子里发呆,便问道。
“嗯。”
“病好像好多了。”
“再一副就全好了。”上官澜扬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孩童般的笑容,天真无畏的笑容,大大的眼睛笑得弯起来。叶麟尘有一瞬间的呆滞,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眼睛,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怎么可能?
叶麟尘自嘲得笑了笑,上官澜看见,于是问道:
“笑什么?不信?”
“不是,我只是不信我自己。”
“哼——不管你不信谁,等明天好透了你就信了。”
“神医的话,在下自然听得,过了明天,就要劳烦神医替在下的父亲诊治一番。”
“你还真是孝子啊。”
叶麟尘但笑不语,邀请上官澜去了前厅吃饭。
桌上的只有上官澜和叶麟尘两人,并没有叶麟云。
“那个叶麟云呢?怎么不在?”
“边塞发生战乱,他已经前往边塞。”
上官澜嘴里的菜哽在喉咙里,他不是惊讶叶麟云上了边塞,而是叶麟尘对他的直言不讳。
“你吓到了?”
上官澜摇了摇头,咽下喉咙里的菜,说道:“不是,只是没想到,你会如此直言不讳。”
“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明天就要进宫了,神医你……”
“我叫尚澜。”
“尚大夫,你不会紧张吧。”
上官澜一下子笑了起来,笑话,不过是进个皇宫,还需要紧张?小时候每天都往宫里跑,闭着眼睛都认识路,有什么好紧张的,可是嘴巴上却说:
“明天进皇宫?好害怕啊,我要怎么做,穿什么衣服,要不要给皇上准备点礼物呢?”
“呵呵,尚大夫说笑了,只需跟着在下便可。”
第二天清晨,上官澜一大早起床,神清气爽,容光焕发,早早得洗漱完毕和叶麟尘一同进宫。出了府宅,上了马车,车帘刚落下,叶麟尘便被外面一人喊了出去,上官澜好奇得挑起帘子一角,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自家大哥上官洪。此时上官澜才突然想起,自己已经两天没回家了,连一向沉稳的大哥也满面焦急,家里人估计已经急疯了。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得要先救皇帝再说,先有国,才有家嘛。
不一会,叶麟尘上了车,脸上阴晴不定,眉目间满是焦虑。
“怎么了?”
“没什么,走吧。”
上官澜看着一路上叶麟尘的脸色就没好过,而且有愈发难看的趋势,于是问道:
“到底发生什么了?你脸色很难看,要不要我给你把把……”
“够了,不要再说话了。”一向温柔淡漠的叶麟尘不见了,此时的叶麟尘就像一头被激怒的豹子,随时都可能跳起来把上官澜扔下车。
上官澜闷闷地哦了一声,心里嘀咕着:有什么了不起的,朝廷里的事情我还不稀罕知道呢,切。
上官澜给皇帝看了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病,就是富贵病,大笔挥了挥,洋洋洒洒写了一张纸,末了,还特别注明,半年内不能服食任何补药,每天饮食宜以清淡为上。
整个过程都很顺利,没碰到什么‘熟人’,还拿了一大笔诊金,笑得上官澜嘴都裂了。
出了皇宫,叶麟尘说道:“这次多谢尚大夫,今日我还有些事,可否告诉我你的住址,改日我再登门道谢。”
上官澜一听要住址,赶忙摇头,“举手之劳,何足挂齿,麟尘你太客气了。”一时大意,竟然把一直想喊的名字喊了出来,好在麟尘在想其他的事情,没在意。
两人匆匆告别,一个向城东上官府,一个向城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