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九重焰烈毕方生（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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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车在高高的两座山之间驶过，发出咣当哐当的响动声。车厢里一片晦暗，昏黄的地灯将周围的区域照得朦朦胧胧。
列车连接处的白色日光灯骤然熄灭，轻薄透明的液体从熄灭的地方开始蔓延。
商晓正在辗转反侧，对面那个身宽体胖的中年大汉自打躺下后鼾声就没停过。
她用被子捂住耳朵，过了一会儿，困扰她半宿的声音竟然听不见了。她不由掀开被子，悄悄地坐了起来。
这时，她才发觉不对劲来。
车厢里怎么一点响动都没有？
她摸下床朝靠在窗边夕烨走去，结果一双脚刚触到地面整个人就跟触电一样跌回床上。
“夕烨！”她赶忙叫醒同伴。
“怎么了？”夕烨本来正吸收月光中的精华，被她这么一惊，整个人都从椅子上翻了下来。
“这地上？”他一落在地就迅速发现了异样。
商晓环顾四周，车厢里的一切都好像裹上了一层保鲜膜。她试着在地上行走，每走一步，鞋底就荡开串细小的涟漪。
可是当她伸手去摸时，又什么都摸不到。
“这到底是邪祟还是什么法术？”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头皱成一团。
“小心！”夕烨突然拉住她的衣服，将她从卧铺边扯开。
“你看！”
商晓望向窗外，只见一个橙黄色的光点正从远处飞来。光点越来越大，明亮耀眼得好像天上坠下的流火。渐渐地，光点变成只全身被烈焰包裹着的怪鸟。
那鸟长得很像仙鹤，却仅有一只爪子。它从夜空滑过，身后拖着长长的焰尾，仿佛连空气都点燃了。
然而，商晓却顾不得欣赏，她咬牙切齿地说出“邪祟”二字，心里头如有上万头草泥马在跳广场舞。
她烦躁地想：有没有人给这些二十四小时加班的邪祟发个最敬业员工奖啊！
“这东西是哪里跑出来的？！”夕烨一反常态，整个人紧紧地贴在远离火鸟的另一扇窗上。看他那架势，简直恨不得立即破窗而逃。
“你……”商晓嗔目结舌。
夕烨没好气道：“我是花妖，怕火！”
“哦……啊？！”商晓险些给他跪下，她百算千算也算不到夕烨竟然会怕火。
这时火鸟开始朝商晓所在的车厢俯冲，夕烨又往角落里缩了缩。
商晓眼看着那只鸟离车窗越来越近，不禁盼望它一头撞死在玻璃上。
可惜事情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么好。火鸟仅仅朝车窗喷了一口烈焰，然后轻盈地转了个圈，朝车后飞去。
或许只是虚惊一场？商晓抱着最后一丝侥幸想道。
但……
“商晓快扭头！”夕烨大喊道。
商晓一回头，惊骇地发现火鸟正停在车厢尽头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那鸟有鸽子大小，翅膀扇动间商晓感到整个车厢的空气都在沸腾。她担心地看了眼卧铺上的床单被褥，幸好，一点火星都没燃起。
不过几秒钟的功夫，她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层薄薄的汗珠。商晓顾不得擦拭，她伸出两根手指大喊道：“神光降格。”
顿时，一张塔罗牌出现在她指间，牌面上亮起莹莹紫光。
火鸟冲到了她跟前，商晓下意识举牌相迎。
没想到火鸟竟然穿过了紫芒，直直地撞上牌面。
一股灼热扑面而来，商晓惨叫一声收回手臂。塔罗牌已经消失，她看到自己的指背上被抬出了几个水泡。
与此同时夕烨拽住了她的手腕开始拼命地奔跑。两人穿过一节车厢，商晓扶着车壁喘息，嘴里还喃喃道：“紫气咒怎么一点用都没有？”
“看来不是邪祟。”夕烨说着神色越发凝重起来。
“不是邪祟？！茅山道士？”商晓第一个想到了那个阴魂不散的人。
“多想无益，”夕烨安抚似得在她背上拍了拍，“让我来试试。”
“不行，”商晓一把拉住他，“你不是怕火么？”
“顾不了那么多了。”夕烨瞥见火鸟已经追了过来，连忙挥动双手。
密密麻麻的藤蔓从地面生出，在空中织成一张网。尖锐如匕首的木刺遍布网上，尖端冲着火鸟。
夕烨脊背弓起，浑身的肌肉紧紧地绷着，商晓从没见过他紧张成这个样子。
她的视线被藤蔓阻隔，耳边也只能听见“毕方毕方”的鸟叫声夹杂在噼里啪啦火焰燃烧的声音中。她目不转睛的盯着夕烨，一刻也不敢放松。
突然，夕烨发出声痛苦的呻、吟，整个人向后倒去。商晓赶忙冲上前，这时她看到熊熊大火裹住藤蔓，火光映在她眼中，竟令她产生了片刻的失神。
“跑，快跑。”夕烨躺在商晓怀里虚弱地说。
商晓如梦方醒，她使出吃奶力气架起夕烨，两个人跌跌撞撞地跑向下一个车厢。
“你没事吧？”她问。
夕烨摇摇头，“这次咱们遇上麻烦了。那东西似是毕方，五行属火，木生火，我的法术对付不了它。”
“哪次不麻烦。”商晓苦笑道，“木生火，那么克火的是……是……是不是水？”
“对。”
“驱水咒，驱水咒……”她急得打转。毕方早已追了上来，只是不急着攻击反倒像猫捉耗子一样，慢腾腾地追他们玩。
“龙，龙升水洊至，我使不出来……夕烨，你快施法。”商晓哭丧着脸嘶喊，她从未像现在这样埋怨自己的无能。
“我试试。”夕烨撑着商晓的肩膀站起，他拖着身子踉踉跄跄地上前，一只手死死地攥紧了胸口，脸上的表情显得有几分狰狞。
“啊！”他对着天空嘶吼，即使如此，也仅仅有两三颗拳头大的水球朝毕方砸去。
水球在火焰中炸开，其中之一似乎波及到了毕方。
毕方为这个水球激怒，整只鸟发出高亢的鸣叫。鸟嘴一张，一大股火焰喷涌而出。火焰迅速地覆盖了水球，不过眨眼的功夫，夕烨费尽心力化出的水球都被蒸发得无影无踪。
“商晓，快跑。”夕烨伏在地上吃力地说，“火胜侮水，我水系法术太弱了。”
“水克火不行，那么用火生，火生什么来着……”
“没用的，”夕烨摇摇头，“我现在什么法术都使不出来了。”
商晓惊愕地看去，发现他前襟处已经被烧焦了一大片。
“快……跑……”
“跑不掉的，”商晓颓废地说，“我们已经快跑到尽头了。”
她望向毕方，对方正好整以暇地在空中画圈，似乎正在欣赏他们垂死挣扎的丑态。
突然间，她感觉到无比的窝囊，她好像一直都在逃跑：教学楼里他们被一群果子逼得不得不滑楼梯逃走；去道观他们被茅山道士追得四下逃窜；就算是玩密室逃脱，也有骷髅和烟雾围追堵截，要不是楚昱及时赶到，他们早已狼狈地死去。
难道她到死都只会逃跑？
顿时，她不想再这么躲闪下去了。
商晓从夕烨后面一步步走出，夕烨见到，连忙抓住她的裤脚。“不……不要……”
商晓弯下腰，轻轻地掰开他的指头，“夕烨，这是我的选择。”
“就让我看看，老天到底想不想让我成为术士。”
第一次，她像个战士一般傲视着敌人。毕方转了转墨色的小眼珠，商晓竟然从它身上觉出了不屑一顾的味道。
“真好，”她冷笑道，“不过一只扁毛畜生，倒也学会轻视人了。”
说着，她缓缓闭上双眼。
整个世界好像只剩下她一个人，不甘、愤怒、惊惧种种的情绪在她心底翻涌，直到初次施展法术的那种惊喜浮了上来。霎时，心海中的波涛一瞬间沉静了下来，商晓仿佛进入了一种无悲无喜空灵的状态，思维越发清晰。
商晓猛然睁开眼睛，她可以感觉得到能量凝结在她的大脑中心。她尝试驱使能量散开，能量顿时顺着她的意念流动，先是大脑然后是全身最后又回到大脑，均匀地分散在她的大脑皮层之上。
恍惚间，她看到一张塔罗牌出现在眼前。牌面上的男子曲着身子将罐子里的水倾倒而出；水在地上漫开，倒映着璀璨的明星。
“龙升水洊至。”
商晓可以感觉到空气中水蒸气正随着她的话语聚集，接着瀑布一般清流便在毕方上空迎头浇下。
毕方来不及躲闪，被淋了个正着。它浑身的火焰都在水中熄灭，青色的羽毛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翅膀尖端滴着水，哪里还有刚才的不可一世。
它打了个嗝，一缕黑烟从嘴中冒出。它不禁惊慌地发出一声悲鸣，扭头就像逃走。
“想走？没那么容易。”商晓福至心灵，她手腕一转，指尖忽然又多了一张月亮牌。
两张牌被她展成一个扇形举到胸前，“履霜坚冰至。”
只听轻微的咔咔声传来，毕方像是被定在了半空。它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哀鸣，拼命挥动翅膀。
然而，寒冰弥漫的速度要比它飞行的更快，不一会儿，毕方便保持着展翅翱翔的姿态，活生生地冻成了一具冰雕。
冰雕从半空落下，滚了几滚正好滚到商晓脚前。
她点头看着毕方失去光泽的眼珠，淡淡道：“装逼的反派都不会有好下场。”
接着，她整个人跳将起来，狠狠地踹了冰雕几脚，“叫你狂！叫你狂！都敢欺负到老娘头上了，你当老娘是Hello Kitty呀！”
突然，一只手握住了她的脚踝。
商晓一愣，这才想起夕烨还在地上躺着呢。她连忙问：“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脱力了。”夕烨摆手说，“记得帮我多踹两脚。”
“没问题。”商晓擦了擦双掌，打算继续把冰雕当球踢，“叫你装逼！”
没想到，她刚踢了一脚，冰雕上就出现了裂痕。无数细小的裂痕在冰雕上蔓延，迅速地冰雕竟然碎成了粉末。
商晓吃了一惊，夕烨从地上爬起，两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夕烨弯腰拈了点残骸，边指肚轻捻边自言自语道：“怎么感觉这么像香灰？”
“不会是骨灰吧？”商晓躲得老远，掩着口鼻问。
“骨灰？！”他立刻将残渣甩了出去。
“好恶……”心字还没说出口，夕烨就见到中铺上一个中年大妈抬起半个身子，睡意朦胧地问：“谁在那儿？”
闻言，商晓二人的身子都僵了下，然后立即一个下蹲另一个恨不得将身子缩成一条线，紧紧贴在梯子上。
大妈看了看，却再没发现有什么异样。她疑惑地嘟囔了两声翻了个身又睡了。
商晓和夕烨这才松了一口气。
膜一样的东西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鼾声、梦呓声、列车行驶的声音都重新在他们耳边响起。
商晓悄悄地做了个回去的手势，夕烨从梯子后面挪开。两个人就这样蹑手蹑脚地朝他们的车厢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九重焰烈毕方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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