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笑那时年少》楚虐欢

5、【五】快意

　　然而就在那天，分开多年后的第一次同学聚会，我知道了一些我本来不知道的事情。
　　“杏儿，有件事儿，在我心里这么多年，一直没法跟你说，”王丽丽举着杯站起来，“今天借着这个机会，我必须告诉你。”
　　我放下手中的筷子，用手绢擦了擦嘴角，又理了理领子，很正式的样子，“恩，你说。”
　　“其实，当年那件事，那，那坐垫上的一刀是我划的。”她语句中的停顿在我听来微妙极了，王丽丽，事隔多年再提起来，又有什么意义呢。
　　“坐垫？哪个坐垫？”我又拿起筷子夹了桌上的糯米糕——我最喜欢吃这东西。“划了一刀？丽丽，你说的是哪件事啊？”
　　她微愣，继而露出一副释然的表情，“原来你忘了，我还以为——”未待她说完，我又补了一句，“不会是那个牡丹坐垫吧？”她原本松弛的表情一下子又紧绷起来，那神情有趣极了。说不定当年她给李且飞讲老妖婆的故事时，就运用了这样的表情。“额，对，就是那件事。”她尴尬地回答，右手小拇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碰着杯底。
　　“哦，那坐垫划了一刀，补不上了，从老家搬到山东的时候，我给扔了。”我又夹了一块糕，“都那么多年了，你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我顿了顿，假装思索。“可我记得那时白语其找我道歉来着，怎么又成了你做的了？”
　　她的脸愈发窘迫了，站在那儿有些不知所措。李且飞坐在我右手边，悄悄拽了拽我的袖子，我懂他的意思。“呵呵，都这么多年了。谁做的不一样，反正东西也回不来了不是，没事，丽丽，你别纠结了。”我想我自己的表情一定是那种宽容大度的样子，只可惜，当时没有镜子。
　　听我这么一说，其他几个同学也随之附和。“对呀，对呀，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人家杏儿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丽丽你也别愧疚了。”“啥也不说了，咱们干了这杯，让那些不愉快都见马克思去吧！”“干杯！”几个人这么一搅合，话题没有进行下去，王丽丽喝了整一杯啤酒才坐下。我只喝了一点儿，这酒没有在山东喝的舒心。
　　北方人喝酒豪爽，一杯接着一杯，杯杯见底。“杏儿，你还是放不下。”李且飞放下手中的酒杯，又重新满上。“我自然是放不下，而且，我凭什么放下？”我拿起杯小酌一口，“那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你懂么？”李且飞叹了口气，欲言又止。“且飞，你其实也知道是她干的。对吧？”我的语气倒是轻松，可李且飞明显是一愣，我又兀自说了句，“也就是说，白语其也知道，呵呵。”我轻笑，这回干了整杯。
　　还真是应了那句，因为他们足够相爱，所以才对你造成伤害。如果重来一次，我，王丽丽，白语其，李且飞，我们之间又会怎样呢？大概仍是如此吧，大家都一样，说错，做错，想错，然后错过。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只笑那时年少罢了。
　　酒席散场，我们各自回家，孟临汉突然跑来，说有事想跟我说。这夫妻俩“事儿”还真多。“那个，林雯杏，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白语其他喜欢你。”他这样说，眼神中有一丝期盼——是在等我惊讶的表情么？“是么，那还真是——荣幸啊。”我回答，笑意僵在脸上，丝毫不真诚。他见我这反映，倒是有些讶异。“我说的都是真话，他，他这次有事儿没来，我寻思着你也没有成家不是，你们俩互相喜欢，不如再试试，”他停了一会儿，又补充一句“谁都想有个人依靠，你说是不？”
　　“互相喜欢？你听谁说的？”我明知故问，“还有，我已经结婚了。”意识到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我胡乱找个了借口，匆匆离开了。临走，孟临汉还在我身后喊着：“我可以把他电话号码给你！”
　　我一路小跑坐上了小客，找个靠窗的位子坐下，然后莫名其妙地笑了起来。世事变迁，大家还真是都变了。李且飞再也不似当年那般处处向着我，王丽丽也改了大小姐的脾性，孟临汉更是变得离谱——圆脸，光头，微胖，再也没了篮球场上那样的英俊潇洒。
　　不过，我也变了，不是？曾经的杏儿总替别人着想，如今的林雯杏在商海中变成了奸商，笑意之下早早藏着一把刀。我想起王丽丽和李且飞的窘态，笑容又大了些。一种报仇之后的快感充斥了浑身每一个细胞。我惊奇地发现自己对他们的恨意也减了不少，更多的则是嘲讽与莫名的同情。
　　其实我也明白，这个社会总在逼着我们改变。我们是被时光推着走的一代，所以在对的时光做了错的事，在错的时间又遇见了对的人。想想还是觉得可笑，真好哈，那时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