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笑那时年少》楚虐欢

2、【二】白语其

　　三天后，解剖课。我们每人都有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从刀发到手里时，我就准备了一张牛皮纸包着它，免得割伤了手。这节课解剖蚕，将蚕背脊处的神经取出，就算完成任务。我胆子大，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蚕，丽丽就不那么轻松了，她拿刀的手都在颤抖。我见孟临汉还在和老师讨论问题，就找白语其让他帮丽丽解剖。就这走前走后不过几分钟的时间，我的坐垫被人划了一个口子。
　　那道口子足有七八公分长，从切口的情状来看，应该就是手术刀割的。大牡丹花被划成两半，就像绝世佳人脸上多了一道令人作呕的疤。我既难过又气愤。我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坏人。孟临汉回头偷瞄了我一眼，白语其也往我这儿看了看。丽丽走过来安慰我，“没事儿，杏儿，我让我那在服装厂上班的二姑给你缝缝。”
　　回了寝室我越想越不对劲，找来丽丽一问，才知道她把和我洗澡时讲的事情告诉了孟临汉和白语其。我脑子一热，冲到他们寝室门口，见李且飞正在那儿擦球鞋。见我来势汹汹，他给我倒了一杯茶，问我发生了什么。我将坐垫被割破的事情告诉了他，丽丽的事我没提。听我说完，他耐人寻味的一笑，我猜到他知晓是谁做的。但凭我软磨硬泡，他就是不肯说出那人的名字。我气了，指着他的鼻子骂：“李且飞你们狼狈为奸！好啊，你不说是吧，我绝食！”说罢我摔了搪瓷杯，冲出男生宿舍。
　　我猜到是谁干的了——孟临汉，他和李且飞关系铁，所以李且飞不说。我推测大概是丽丽跟他说完，他觉得心里憋屈，又不好冲丽丽发火，听说我也知道，就拿我撒气。孟临汉，你个大混蛋！我气呼呼地坐在寝室里，已经晚上了，我今天一口饭也没吃。
　　李且飞还算有良心，听说我真的绝食，马上让那人来道歉。只是，我没想到，那人竟是白语其。是那个穿白衬衫，笑起来有两个酒窝的白语其……
　　是那个，我暗恋许久的白语其。
　　我也喜欢白语其，从很久之前就喜欢。那时我刚来中专，没找到班级，是白语其带我找到了教学楼。年少的我芳心暗许，但不久我便发现我二人之间距离。他帅气，我不美；他温柔，我蛮横；他博学，我愚笨；他金贵，我卑微。
　　白语其站在女生宿舍大门口，恭恭敬敬地给我鞠了个躬。“林雯杏同学，我不小心割破了你的坐垫，我向你道歉。”此前我记忆中的白语其高高在上，他就像我世界里的神，代表一切的“对”与“真”。现在，神低下了他高贵的头，但我没有丝毫高兴，反而愈发觉得自己卑微。
　　“为，为什么？”我盯着他，试图找出破绽，证明不是他做的也好，证明他其实也很紧张也好——什么都好。
　　但他始终弯腰低头，“我想试一下刀片，看看快不快。”他这样说。
　　我呆愣在原地，无话可说。
　　良久，他站直了身子，看我的眼神有那么一瞬的讶异，然后，却没有然后了。他转身离开，连个回眸都没有。
　　泪水顺着脸颊划落，在滴落前就被风吹干了，只留下一道泪痕证明我哭过。
　　多少次地，我思考，那时他为何见我哭泣却无动于衷。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想明白——我哭起来定不是那种梨花带雨的柔弱模样，大概是那种看起来拽拽的，很欠扁的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