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十年》游弋

4、番外

　　苏南还记得自己有个哥哥，有着很温和的声音很温柔的眼神，小时候的自己是幸福的，母亲虽然忙碌而疲惫，却有个哥哥给了自己无尽的疼爱。

　　苏南姓苏，哥哥却姓孟，到长大了他才明白这个意味着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自己对哥哥的热爱和崇拜。

　　那时的哥哥，在苏南的眼里是那么的了不起，总是一副淡定从容的样子，那双温柔地看着自己的眼对着别人是疏离的冷漠，尤其是对着逆家的那个少爷，看那两个人相处苏南有时觉得：哥哥简直就象一个驯兽师。

　　那个骄傲而张狂的少爷啊。苏南不喜欢他，也许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存在，苏南一直不喜欢他。

　　幸好他们搬走了，那是苏南第一次看见自己的父亲，什么血浓于水根本就没感觉，苏南已经习惯了自己是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突然跑出来一个人，要自己喊他父亲，要自己尊重他爱戴他，对不起，感情上转不过来。

　　那时的苏历时对苏南而言，只是个陌生人，甚至还不如孟十年在苏南心中地位的十分一。

　　无论如何，爸爸还是要叫的，十年却叫苏历时叔叔，因为这样，十年喊曾经是母亲的人作阿姨，血缘把距离拉开，而那时的苏南还不太懂，等他懂了，却已经是很多年以后，那个爱护自己照顾自己的哥哥，已经不在身边了。

　　苏南没有看见，在自己喊爸爸妈妈时，那双温柔的眼睛底下淡淡流动的艳羡，还有越来越客气的交谈和相处。

　　那时候的苏南是最幸福的，严父慈母，还有个温柔的好哥哥。

　　幸福的日子就象梧桐叶，季节到了它总会落下，半年后的一天晚上，哥哥回家时的脸色是煞白，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退回自己房间，又在夜半的时候在阳台呆到凌晨，苏南在清晨清醒时，正看见哥哥坐在地上，后背斜靠阳台的阑干，用一只手轻轻地挡住脸，好像要遮掉刺眼的阳光，苏南却看见有水滴从指缝溢出，再缓缓落下。

　　哥哥是从来不哭的，苏南以为自己在做梦，当天晚上，十年收拾了所有行李离开这个家，他说他是同性恋。

　　十年整齐地给流泪的母亲鞠了个躬，再给怒气冲冲的苏历时鞠了个躬，最后摸摸苏南的头，就这样离开了。

　　苏南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也曾偷偷跑到哥哥的住处，哥哥学校的教授助理宿舍，却看见将哥哥提名为助理的人，那个年轻的教授，轻轻地拥着哥哥，在落日里将一个吻贴在哥哥的鬓角。
　　“我爱你。”他听见那人这么对哥哥说。

　　苏南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梦里哥哥温柔的眼神依旧，却不再是给自己的，而是给了另外一个人，他们拥抱着，彷佛很幸福的样子，只是彷佛。

　　再然后，苏南上大学了，离开那个城市，在临行的前一晚，他看见哥哥在房子对面徘徊，好像是看着自己的窗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苏南宁可关了灯躲在窗下看对面街灯下的身影，却不愿意下楼去同他说一个字。

　　等苏南大三时，听说那个教授结婚了，教授夫人年轻貌美，而且还是某学院院长的女儿，最后双双飞到瑞典去了。

　　那么哥哥呢？哥哥怎样了？

　　苏南再看见哥哥时是同学拉他去酒吧喝酒，里面的调教师非常漂亮的甩了个反空抛，然后回头过来，居然是十年。

　　十年请了假跟苏南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象以前那样，不同的只是现在两人已经一样的身高，而苏南，不再紧紧跟在十年旁边。
　　苏南问他怎样？
　　十年说还好。
　　苏南说听说那人结婚了。
　　十年漫不经心地回答是啊
　　苏南却激动起来“他怎么可以这样，他不是说了喜欢你吗?他不是说他爱你吗？”
　　他们走过的那条桥很长，灯亮得有些黯淡，苏南看不清十年的脸，只听见他很轻很快地回答“哦，是啊，喜欢嘛，爱嘛，”他顿了顿，仰起脸来看那灯，声音有些朦胧“那只是一个借口。”

　　那是苏南跟十年过了那么长时间后的唯一一次谈话，再后来一次，是妈妈过生日，苏南要找十年回家，十年不肯，苏南不由怨恨起来“为什么你要喜欢男人”，就那时候门被钥匙打开，进来的是个男人，苏南那一刻真的恨，恨十年为什么要是同性恋，恨那个男人为什么要在那个时候进来，更恨的是，苏南发现，自己的哥哥，在看见那个人时，眼底微弱地闪过一丝欢喜。

　　哥哥有喜欢的人了。

　　多年以后，苏南直到看了报纸才想起，那个男人，不正是小时候那个任性的少爷吗？
　　原来兜兜转转，生命真的是个圈。
　　照片上的逆流光笑得意气风发，哥哥却显得内敛温润，只有眼神泛着温温的笑意，拍得真不错呵，不过这两个人还真够惊世骇俗的，苏南大笑着，把杂志收了起来。
　　偷偷带给母亲看，也许她的眼泪会少一点。

　　还有个小小的秘密，每年苏南的生日，都会收到一个机车模型，每年都不一样，每年都有，苏南把它们收在抽屉里。
　　只有那个人，他才知道，苏南喜欢这样的模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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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春天。

　　阳光有些虚弱，十年迷糊地翻了个身，现在不过6点，还可以好好睡个回笼觉，流光被这个翻身惊醒，返身拥住十年，慢慢的又睡了过去。

　　春光好，正是春眠不觉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