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芳夜谭》四酷全姝

8、庄周遗梦

　　庄周遗梦
　　文：残梦
　　锦瑟一直都觉得，自己就是一只普通的蝴蝶，无忧无虑的等待一个月的繁华落尽，将自己安静深深地埋在黑色得泥土中死亡。直到遇见无端，又莫名其妙的失去他。在千载等待死亡的岁月里，看着身边的蝴蝶一只一只的消逝。她终于意识到，原来自无端离开的那一刻，她就变得不同了。
　　天朗气清，翠绿的树木枝叶繁茂，在这片森林的中心位置，是一片属于蝴蝶的世外桃源。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一只紫色的蝴蝶在空中、花丛来往飞舞，紫色的荧光萦绕在蝴蝶的周围，一眨眼蝴蝶又好像变成了貌美的少女，隐约间传来少女银玲般的笑声。
　　“啊！”的一声少女的惊叫，只见刚刚还在兴高采烈飞舞的紫蝴蝶撞到了另一只蝴蝶的身上，把自己掉到了溪水中。动了动翅膀，飞不起来了。
　　一阵莹莹的紫光闪过，溪水中哪里还有蝴蝶的影子。只见一位身着一袭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外罩品月缎绣玉兰飞蝶氅衣，内衬淡粉色锦缎裹胸，袖口绣着精致的金纹蝴蝶，胸前衣襟上钩出几丝蕾丝花边，裙摆一层淡薄如清雾笼泻绢纱，腰系一条金腰带，贵气而显得身段窈窕，气若幽兰，颈前静静躺着一只金丝通灵宝玉，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 ，耳旁坠着一对银蝴蝶耳坠，用一支银簪挽住乌黑的秀发，盘成精致的柳叶簪，黛眉轻点，樱桃唇瓣不染而赤的少女正皱着眉头拎着自己身上湿淋淋的衣服万分嫌弃。“真讨厌，真讨厌，不能飞了。”
　　抬头找到让自己掉到水中的罪魁祸首，原本想要理论一番的想法被扼杀在了脑子里。“啊！！！紫色的，紫色的，和我一样的颜色诶，我终于找到和我一样颜色的蝴蝶了诶！等等，等等，我叫锦瑟，你叫什么啊？”锦瑟从溪水中一跃而起拦住和自己一样的紫色蝴蝶。不过人家根本不理她，只是煽动着翅膀停在原地，也不绕过锦瑟。
　　看着不搭理自己的蝴蝶，锦瑟歪了歪头，心想“额……难道是哑巴？呆子？”
　　突然，锦瑟皱了下眉头，心里坏坏的想“嘿嘿，既然你不说话，那就让你也去水里凉快一下好啦！”说做就说，前一刻还像仙女一样的女子，下一刻就变成了腹黑的精灵。只见她抬起白腻的右手，伸出微屈的食指“砰”的一声将发呆的蝴蝶弹到了溪水中。
　　“啊啊啊啊！帅哥！”锦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水中少年一身紫色交领广袖长袍，肤白胜雪，唇似点绛。一颗泪痣生在在他狭长的凤眸下，分外妖孽。
　　水中的少年抬起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又看了看还在岸上犯花痴的锦瑟，眼中充满了迷惑。
　　锦瑟这时终于反应过来，三步并做两步跑到水里将少年拉起来，又登登登的跑到岸上。
　　“你长的好漂亮啊，你叫什么名字啊？”
　　“……”
　　“你从哪来啊？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啊？”
　　就在锦瑟以为少年还是不会回答的时候，少年却突然开口：“我不知道我究竟从哪里来，可能是一个叫宋国的地方，我甚至不能确定我是谁，不知道我为什么来到了这个地方。”少年眼中始终充斥着迷惑。
　　“额……好奇怪啊，听你说的莫名其妙的。”锦瑟也听糊涂了，不过显然她不是什么会深思的蝴蝶。她拍了下手，傻笑着说：“既然你不知道自己是谁，又来的莫名其妙的，那么我就叫你无端吧。看你迷迷糊糊的，我这么好心，就收留你啦！走啦，回家！”说着，锦瑟拉着无端的手蹦蹦跳跳的朝着她的小窝走去。
　　自此，无端算是在锦瑟的小窝里安了家，而他也正式成为了这片世外桃源中的一员。锦瑟照顾了他一日三餐，而他时不时的靠在大石头旁边，迷惑着他到底是谁的问题。
　　其他蝴蝶都说，锦瑟捡回来一个帅气的相公，就是脑子不太好使，不知道繁育后代会不会有问题。每当这时，锦瑟都会顶着一张又羞又气的大红脸喊“你们才脑子不好使呢，你们全家脑子都不好使。”
　　日子久了，锦瑟又把无端照顾的无微不至，每日在他耳边说着新奇欢乐的事情，让无端对一直以来思考的问题心思淡了不少。
　　每当其他蝴蝶再次说着让锦瑟又羞又气的话时，无端总是抱着锦瑟笑的一脸温柔，而锦瑟则小脸绯红的依偎在无端的怀里。天地间仿佛都只剩下这一对相拥的恋人，画面美得不可方物。久而久之，其他的蝴蝶也就不再来取笑锦瑟了。
　　山花烂漫，岁月静好。若是一直能够如此，也不失为一段美满姻缘。可惜，世事总是无常。
　　这日，无端靠坐在与锦瑟第一次相遇的溪边的石头上，弯着笑眼看着变为蝴蝶的锦瑟在带着紫色的荧光在自己的身边环绕。他伸出手指，锦瑟就围着他的手指上下翻飞，愉悦、美艳。
　　无端一直不懂，为什么自己和锦瑟都是蝴蝶，也喜欢和锦瑟一同随风飞舞嬉戏，却还是更喜欢以人的形态生活？无端看着锦瑟与荧光在自己的手中环绕，一瞬间的恍惚，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落在无端手上的锦瑟，看着双眼开始找不到焦距的无端，咪了下蝴蝶小眼睛，变成了人形蹲在无端身旁。见无端还是没反应，锦瑟只好歪着头在无端的眼前挥手。“无端，无端，你怎么了？想什么呢？无端？”
　　“哦，没什么，我们回家吧。”回过神的无端拉起锦瑟的手走向回家的路。
　　虽然无端不说，但是锦瑟却发现了无端的不同。自那日之后，无端还是像刚来时一样，靠着石头发呆。只是锦瑟觉得，无端的眼中不在是迷茫，而是坚定和看向自己时的纠结……
　　锦瑟以为日子还会像从前一样过下去，无端会像之前一样慢慢放下心中的事。可惜，她错了。
　　这天晚上，锦瑟做了一个梦。梦里她躺在床上睡觉，无端走进来亲吻了她的额头，眼里是比往日还腻的温柔。他抚摸着她的脸说：“锦瑟，我知道我是从哪里来的了。我叫庄周，来自宋国，一日春梦，我来到了这里。这是我的梦境，你我都在梦中。我本不想离开，奈何，梦中一切终是镜花水月，我不能永远都待在自己的梦中。锦瑟，原谅我，我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无端。我要走了，珍重！”
　　无端转身的瞬间，一滴热泪滴到锦瑟的脸上。泪水从锦瑟紧闭的双眼中流下，无端的背影渐行渐远。
　　“不！”锦瑟从梦中惊醒，满脸的泪水呆坐在床上。突然，锦瑟一把掀开身上的被子，跑到无端的房间，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
　　“无端……”房间里没有人。锦瑟跑到外面问每一只蝴蝶，去他们曾经去过的没一个地方找他。可惜，到处都没有无端的影子。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走，锦瑟自无端消失后，每天都坐在溪边的石头旁看着太阳东升西落，等待着岁月将自己消亡。岁月千载，锦瑟却依然活着。看着身边的蝴蝶一只一只的消逝，锦瑟终于发觉，原来自己是不同的。她在心里想“是不是自己真的在无端的梦中，而无端不想让自己被尘土埋葬，所以自己才会活的这样长久。可是，这样活着的日子，锦瑟并不想要呢。既然说我是你梦中的蝴蝶，那你为何一去不返？究竟是你梦到了我，还是我梦到了你呢？无端，我不甘心，不管千载万载，我都会找到你。”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