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之下》麦片儿捞

29、这里是家

　　我听到广播后，才敢断定眼前这个女人是真的要帮我找人，她还跟我说要陪着我一起站在这个墙角，等着总台的工作人员把曹陆领过来，她的话让我彻底放下警惕心，也终于觉得看到一丝希望，希望他们可以找到曹陆。

　　等待的期间，女人陪着我说了很多话，无非就是和每次刚见面的人一样问我叫什么几岁了，尽管我不想回答她，可还是认真的听着她讲话，然后慢慢的把胡思乱想的思绪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女人的话上，也就暂时没有害怕和多想什么，静静等着曹陆过来。

　　好像几乎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我的视线里就看到了曹陆和另一个工作人员，见到曹陆的瞬间我终于松了口气，憋闷在胸口的不适感也逐渐消散，就好像曹陆是一个神奇的魔法，能控制着我体内很多器官一样。

　　同时看到我的曹陆好像皱起的眉头也松了几分，他走过来的时候手里还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都是我们今天一起买的，我看到还多了一个装衣服的袋子，正是之前曹陆说去结账的那件。

　　两人走过来后，曹陆只是瞟了我一眼，也没说话，转身就对工作人员连声道谢，那个刚刚陪着我的女人还笑着冲我挥手说拜拜，我也冲她挥挥手，直到那两个工作人员都走了，曹陆才转身面向我，眉头皱成一坨，嘴巴也抿紧成一条线，眼神里都是火苗。

　　我拽着他的衣服下摆，低着头不说话，等着他狂风暴雨的咒骂。

　　然而令我惊讶的是，曹陆竟然只是深吸口气，吐出三个字：“先回去。”

　　我点点头，一步不离的紧跟在他身边，这回再也不敢胡乱到处跑，也不敢抬头看曹陆现在的脸色，其实只靠想象我都能知道他一定是烦躁不堪又怒气冲冲的，没对我发火也只是在公共场合不好发作吧。

　　回去的路上，曹陆一句话也没说，我更是哑口无言，为自己之前莽撞的行动和胡思乱想的脑袋弄得一片凌乱，如果我相信曹陆的话乖乖站在那里多等他一会，今天也就不会出现这样的无厘头事件，白白惹他生气还差点自己走丢。

　　可尽管如此，发生的事情已经发生，让我庆幸的是曹陆没有把我撇掉，他如果只是生气的话，骂我两句我也是可以忍受的，反正已经习惯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回到地下室的时候我已经做好万全的心理准备，时刻迎接曹陆的任何怒火和惩罚，可让我束手无策的是，曹陆并不急着训斥我，他先是把买好的水饺都放进小冰箱里，又把锅放在角落，然后把新衣服挂起来，所有东西都收拾完毕，他才拉开椅子，倒了两杯水放在桌子上，然后看着站在床边的我说道：“崽子，过来。”

　　我听话的走过去，静静看着他不说话。

　　曹陆指着椅子，让我坐下，我也不带疑问的坐下来，曹陆又深吸口气，微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着什么，他一手搭在桌子上敲了两下，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对着我问道：“来，你先告诉我，你今儿乱跑什么？”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心平气和的问我话，这个问题也让我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两手下意识的绞在一起，心理顾虑颇多，不知道该不该对他说实话。

　　我的不言语，好像让曹陆变得烦了很多，可他还是抿紧嘴巴没有说别的，只是等着我开口回答他。

　　一时间，我看着他，他也看着我，房间里安静成一片。

　　犹豫了几分，我还是回答他道：“我想去找你。”

　　曹陆紧接着又问：“老子说没说让你在原地等我？”

　　我点头：“说了。”

　　曹陆仍是问：“那你干嘛不听我的话在那等着，你乱走什么？”

　　我手心出了点汗，不安的心情又浮现上来，我看着曹陆半天，始终不知道怎么说，他也不说话，眼睛一直盯着我，就等着我回答。

　　“我等了……怕你不回来。”

　　我低下头，不敢看曹陆，我怕说中了他心里想的，他会表现出他就是不想要我或者嫌弃我的神情。

　　我听到曹陆啧了一声，语气上是浓重的不满：“你意思是老子要把你扔了？你特么这脑袋瓜子一天到晚想什么呢？我告诉你，既然我已经说了收养你，就不可能跟畜生一样再把你扔大街上，我这钱白花的怎么着，给你买吃买喝买穿买用还让你上学，到头来再把你扔了，老子吃饱了撑的啊？”

　　我有点愣愣的抬头看他，没想到曹陆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惊讶的心情里掺杂更多是意外之喜。

　　而曹陆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他又从兜里掏出烟来，只是夹在手里没有点上，他烦的挠挠头，粗着声音说道：“你还有什么担心的赶紧着都给我说出来，别一天天憋心里边自个儿瞎特么琢磨，老子哪有空天天顾忌你什么心情，我这上班赚钱外加给你补课够忙活的了，别指望老子跟个老妈子似的管着你。”

　　我还是有点发愣，脑袋都不太够用了，尽管曹陆说了这么多让我震惊的话，我还是有点不确定。

　　“你每次都会嫌我烦。”想了一下，我还是大着胆子说了出来。

　　曹陆顿时嗤笑出声：“你看看老子对谁有耐心过，对你已经比别人耐心多了，你个崽子知足吧啊。”

　　“你还经常骂我。”

　　“操，老子觉得你烦了还不能骂你两句啊？骂你你掉肉了吗，老实儿听着不完了。”

　　“你以前总想把我送走。”

　　“你非得提八百年前的事儿怎么着，我还没跟你说说你特么赖着老子这不走这事儿呢，你倒是会倒打一耙，想跟我算旧账是不？”

　　“……”

　　面对曹陆，我已经无言以对，好像我曾经纠结不已的问题，在他这里都是一句话就能带过的小事，而且他说的就好像如果我不提，他早就忘一边子去了，而事实可能确实是这样，完全凸显的我以前就像是个傻子，总在担心些曹陆觉得没用的事情。

　　说到最后，曹陆好像也不怎么生气了，只是表情上还是那副谁都欠他钱的样子，他把手里的烟把玩了一会，又重新放回兜里，表情有些一本正经的跟我说道：“吉祥，以后不管我说你骂你什么，老子都不可能把你说撇了就撇了，就是再没学问没人性我也干不出这种事儿，老子是钱赚的不多，性格也说不上好，但起码我是说什么就做什么，我说了收养你，就是收养你，这地下室虽然十多平米不大，也是老子每个月辛苦赚钱租来的，这是我家现在也是你家，你懂了不？”

　　我看着他神情严肃，心里一阵温热泛酸，眼睛都有些不受控制的有了层水雾，我冲他点点头，清楚的记下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曹陆看了看我，又不放心的叮嘱道：“所以你以后有什么事儿都得给我坦白了说，别让老子猜你想啥呢，省的你一天到晚给我添乱老子还不知道因为什么破事。”

　　我继续点头，曹陆的话就像是一个强力镇定剂，让我来到北京后就飘忽不定的心完全镇定了下来，尽管他话说的寻常还带着几个脏字，但我仍然是感动的，我从来没有奢望过自己能一直安稳平静的生活在北京，更没想过在北京有个家，因为这里的一切是那么的不真实，我和这里的任何人都有着巨大的差距，就像是两个世界的人，我始终无法融入他们。

　　而今天，我觉得我好像已经半只脚迈进了这个大门，而开启这个门的人就是曹陆，此时此刻，我觉得曹陆对我的好，已经是我偿还不完的恩情了，不管他怎么骂我，他都在关注着我也为我考虑。

　　如果说和小老虎初入北京的那段时间是我最阴暗的一段日子，那么在接触了曹陆和今后的日子里将会是我无法想象的明亮。

　　大年三十儿的这个晚上，曹陆在家里给煮了一大锅水饺，他用的都是今天新买的东西，连碗筷都是新的，我们俩坐在桌子边，一边看着电视里的春节联欢晚会，一边吃着热腾腾的水饺，时不时还夹杂着曹陆几句吐槽和谩骂，说着春晚越来越没法看了，然后也不换台，还继续看的津津有味。

　　晚上睡觉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二点，因为跨年等钟响完我们才准备上-床。

　　躺在床上的时候，曹陆在旁边像是一时兴起的跟我说：“崽子，新年定个目标，完不成年底就把你屁股打两瓣儿。”

　　我想了一下，感觉目标这种事情只有学习方面可以定了，就勉强说道：“不再考倒数第一。”

　　曹陆一下就炸了，骂了我一句：“操，瞅你那点出息，赶紧睡别特么说话了。”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