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阶梯[上]》陌**草

23、（5）

　　“香料出了什么问题？”白羽将相册塞进抽屉最里面，兀自在大班椅里坐下，面色沉静地望着另外两个人。
　　“啊？”陈薇薇显然还没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目瞪口呆地望着她。
　　白羽轻轻一笑，身体前倾，纤长的十指紧扣着置于桌面上，似乎并不理会她的心不在焉，只是继续追问，“你不是说香料有问题吗？究竟是什么问题？”
　　陈薇薇彻底语塞，望向白羽的目光充满深深的不解。
　　她进入公司的时日已不算短，一些关于白羽和华译彬的流言蜚语还是有所耳闻。有几个爱嚼舌根的女同事经常在茶水间声情并茂地讲诉他们两个私底下有多么多么亲密和要好。
　　虽然她还不至于愚蠢到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去向白羽求证什么，却也不自觉地在暗中观察这两人在互动上的一些细枝末节。
　　偏偏白羽又将个人情绪收藏得极好，凡是有外人在的场合，除了礼貌性的招呼，她从不会和华译彬多讲一句话，甚至连眼神都不会在他身上多停留一秒，因此，哪怕是一丁点蛛丝马迹，她都寻不到。
　　若不是亲眼目睹小卡片上那个清晰醒目的“彬”字，她还真无法相信白羽和华译彬之间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但更令她匪夷所思的是，白羽在看完那些照片后竟然无动于衷，还平心静气地和他们讨论其它问题。难道她就不好奇寄照片的人是谁吗？而那人的用意又何在？
　　她甚至有些怀疑，之前看到那双美丽明眸中一掠而过的悲哀和沉痛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见陈薇薇一直默不做声，许卓阳便接话，“你进实验室闻一闻那些香料便知。”

　　在华译彬办公室门前踌躇良久，白羽还是扣响了门板
　　来找华译彬实属迫不得已，本应去找秦枫，但不巧他去了日本，听说是代替华译彬去签订一个重要合同——前几天华译彬因病在家中休养。
　　若不是碰上这种十万火急的事，她也许更情愿选择与华译彬老死不相往来。
　　明翠从里面走出来，见到白羽着实有些意外——这是她第一次主动上门来找华译彬。但她并没有把惊讶表现在脸上，只是微笑道，“进去吧，他在里面。”然后从她身侧轻轻擦过。

　　白羽走进去，随手关上了门。
　　华译彬见到她，似乎也愣了一下，却也只是极短暂的一愣，她并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
　　这时，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
　　他接起来，用眼神示意她在沙发上坐下。
　　他的声音微低，但在安静而空阔的房间内却显得尤为清晰。
　　只听他说，“如果她不同意协议离婚的话，那就等着法院的传票吧。”轻描淡写的语气，仿佛说的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
　　而白羽却蓦地将四处游移的目光定定地落到他身上。
　　离婚？谁和谁离婚？他和许雅柔吗？为什么要离婚？霎时间，无数个问号在头脑里闪现。
　　她怔怔地看着微侧着身坐在大班桌后面对着话筒讲话的年轻男子，忽然觉得他又陌生了几分。
　　灿烂的阳光从落地窗外照进来，勾勒出他瘦削而修长的轮廓，大抵是因为逆着光，他的脸色有些暗，表情看不太清楚，却正好留给她无限遐想的空间。
　　她不确定是否在那张冷漠的脸上看见了淡淡的笑意。
　　六年前为了与许雅柔订婚而狠心将她抛弃的华译彬，现在却当着她的面毫不避讳地和律师商谈离婚事宜；六年后与她重逢并在有意无意间表露出他很在乎她的华译彬，曾与她最好的朋友在一间昏天黑地的屋子里干出一些不可告人的勾当；两周之前亲手将象征着他们爱情的物件砸得粉碎的华译彬，今天早晨又送了她一束象征爱情的红玫瑰。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为什么她越来越看不透？
　　是他变得高深莫测了，还是他本就不单纯，只是她过去太傻，轻易就受了他的骗？
　　她脑中的谜团像滚雪球似的越滚越大。

　　“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淡淡的声音飘至耳边，她才猛然从纷繁芜杂的思绪中挣脱出来。
　　不料，她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西门清云温和的嗓音随着微弱的电波传过来，“羽，现在有空吗？我想见你。”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好久都没见到你了。”
　　一丝歉疚被他语气里隐隐的失落撩拨起来。整整两周没去看他了，临回家乡那天早晨也只是匆忙去医院打了一趟，当时他还昏迷不醒，连向他告别的机会都没有。
　　“我现在还有点事，中午赶过去陪你一起吃饭，好吗？”白羽柔声说。
　　“好吧，我等你。”

　　挂上电话后，才惊觉华译彬正盯着自己，那眼神中的意味不甚明朗。
　　忽然有些坐立不安，便索性站起来，走到他桌子前，将捏在手中的几个小玻璃瓶整齐地摆放在桌面上。
　　“新送来的这批香料有问题。”她开门见山地说道。
　　“什么问题？”他眉心微蹙，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她随手拿起其中一个瓶子，拉开软木塞，递给华译彬，“你闻一闻。”
　　华译彬将瓶口靠近鼻端，依言闻了一下。
　　“这明明是二氢茉莉酮酸甲酯，标签上却注明是水杨酸卞酯。”白羽说。
　　随后又拿起另外一个瓶子，“这个是兔耳草醛，标签上却写着新铃兰醛。”接着将剩下的瓶子一个接一个地拿起来，“这个是玳玳花油，不是玳玳叶油，这个是乙酸香叶酯，不是乙酸香茅酯……”
　　华译彬的神色愈发凝重。他虽然对香料一窍不通，却还是能够明白白羽的意思。分明是有人在暗中做了手脚，故意将这些香料与它们对应的名称打乱，企图阻碍他们调香的进度。
　　最后，白羽将手伸进白大褂的口袋，掏出一个极小的深褐色玻璃瓶——与那些瓶子颜色形状有所不同，皱着眉头说道，“这个是葵子麝香，由于会对人体造成危害，已经被列入禁用香料之列。”轻呼出一口气，又说“这些只是其中几种而已，还有很多我都没有拿过来。”
　　华译彬问，“为什么不早说？”这批香料早在一周前就送到实验室了。
　　“这段时间我不在，陈薇薇和许卓阳虽然怀疑香料有问题，但由于他们辨识香味的能力还不够强，所以不敢确定。”而她，熟知五千多种香料的味道，轻而易举就能将它们区分开来。
　　不要说这些是不同的香料，即使它们是同一种香料，她一闻便可知谁优谁劣。
　　华译彬靠着椅背，微阖上眼，凝神思索了片刻，才问，“你认为这事是谁做的？”
　　白羽若有所思地凝视着他的眼睛，直言不讳，“和你想的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