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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4) ...

  •   日子如水流走,转眼间又是两周之后。
      在此期间,白羽借口外出寻找“水晶之恋”的香味而回了一趟家乡,为长眠于九泉之下的养父养母扫墓。

      江边小城的傍晚,凉风渐生,夹杂着几分萧瑟,一抹残阳悬在天边,将落未落,在墓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映出一对中年夫妇慈爱的面庞。
      他们亲密地偎依在一起,对着女儿微笑。
      坟头枯草轻轻摆动。
      忆起旧日种种,不由地悲从中来,白羽泪如雨下。

      过去的她并不是个十分省心的孩子,稍有不如意就又哭又闹,完全不体恤父母的艰辛。
      令她印象最深刻的是有一回在大街上,她吵着闹着要骑爸爸的脖子,而那几天爸爸的脊椎病正好犯了,可他二话没说就将她高举过头顶,架在自己脖子上。
      那时的街道并不像现在这般宽敞平坦,道路两旁还种植着一大排梧桐树,枝繁叶茂。为了逗她开心,爸爸沿着路边时而跑,时而跳,她顽皮地伸出小手去够树上的叶子,够着了就咯咯地笑。好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小朋友都对她投去了羡慕的眼光,但那时只顾乐在其中的她可曾体会到爸爸的辛苦?
      回到家后,爸爸将她放在大床的最里面,然后自己吃力地在床上平躺下来。当时她只有三岁,不仅没有留意到爸爸动作中的迟缓,以及他苍白的脸色和略微沉重的呼吸,反而意犹未尽地爬过去,又骑上他的肚子,嘴里发出“驾驾驾”的声音,脸上还带着得意洋洋的笑容。
      但爸爸只是握住她的小手,冲她宠溺地笑。
      她依稀记得,爸爸的手掌很宽,很厚,手心有些粗糙,却很温暖,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时,令她感觉到异常安心。
      妈妈回家后,连哄带骗地把她从爸爸身上抱开,然后协助爸爸翻身俯卧,又拿来滚烫的毛巾,敷在他的后颈。
      她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嘟起小嘴,极小声地问,“妈妈,爸爸怎么了?”
      见她稚嫩的小脸蛋上露出惭愧之色,妈妈不禁笑了,伸手挠了挠她圆乎乎的小脑袋,说,“彤彤,爸爸的脖子生病了,你就乖乖地坐在这里陪着他,好不好?妈妈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好!”她眨巴着眼睛,脆生生地应道,点头如捣蒜。
      妈妈被她天真可爱的模样逗笑了,爸爸也跟着笑起来,满屋子都荡漾着快乐的笑声。

      然而,这些笑声却在一夜之间就彻底消亡了,爸爸妈妈甚至没有留下一句话就撇下了她,顷刻间就化作了两杯黄土,长埋于地底下。

      如果当年没有去广州念大学,没有遇见华译彬,那么她的人生是否会有所不同?
      她不会为一段演绎到高潮就嘎然而止的爱情而痛不欲生,父母也不会早早地弃她而去;她不会走上调香之路,也不会成为“红酒大王”的女儿,甚至永远都不会知道名声显赫的白晨箫是她的亲生父亲。
      她还会是从前的夏苡彤,平凡简单却快乐无忧。
      也许会谈一场波澜不兴的恋爱,嫁给一个平淡如茶的男人,过上一种平凡无奇的生活,没有跌宕起伏,远离惊天动地,却也甘之如饴。
      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记得高中时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就是“我的未来”。她当时在文章里豪言壮语,憧憬无限,说自己要过一种与众不同的生活,成就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
      后来,老师在文章的后面留下一句话——平平淡淡,从从容容才是真。
      淡淡的钢笔字迹描绘出的是人生的至理真言。
      但那时的她却丝毫不以为然,一心一意渴盼着展翅高飞,却忘记了飞得越高,摔得越重,伤得越深。

      因为年少,所以轻狂。

      “羽。”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她扭头,明翠正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回来了?”
      “嗯。”她抿嘴笑了笑,华译彬的身影也映入了那一双弯弯笑眼中。
      还是一身优雅得体的黑色西服,在明翠身侧修长玉立。
      清俊的脸孔仍旧有些苍白,但气色已恢复许多。
      似乎在这时,她才恍然回神,视线不由地向他身后延伸过去,宽敞明亮的旋转玻璃门迎着灿烂的晨光堪堪转动,两名穿着深蓝色制服的保安昂首挺胸地伫立在门的两侧,有一种严谨而庄重的味道。
      原来她又回到了这里——海汐。
      华译彬淡淡地看了她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礼节性地说了声,“早。”
      她微微一怔,喉咙缓缓滑动,吐出一个相同的字,“早”。

      在电梯门即将闭合那一刹,一道清脆的女声突然传进来,“等一等!”
      透过细细的缝隙,白羽似乎瞥见了陈薇薇的身影,娇小玲珑,正想伸手,站在身后的华译彬却已抢先一步摁下了开门按钮。
      电梯外的女孩冒冒失失地跑进来,带着巨大的冲力,和正闪神的白羽撞个正着。

      “哎哟。”陈薇薇龇牙咧嘴地揉着额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冲白羽挤了挤眼睛,“白羽姐,对不起啊。”
      下巴被她的额头磕中,痛得钻心,但白羽却没有将痛苦摆在脸上,只是淡淡地说,“没关系。”
      陈薇薇抬起头,这才发现电梯里还有别人,其中一位还是公司老大,不禁吐了吐舌头,面带羞赧地招呼道,“总经理,明助理。”然后迅速转身,和白羽肩并肩站着,保持着前所未有的标准站姿。
      气氛顿时说不出的怪异。
      只听明翠在后面问,“羽,你要的香味找到了吗?”
      白羽略怔,没有回头,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找到了。”
      一旁的陈薇薇立时激动起来,水灵灵的大眼睛一闪一闪地盯着她,“白羽姐,你真的找到‘水晶之恋’的香味了吗?!”
      “嗯。”
      “哇,太好了!”她一把抱住白羽,兴奋得忘乎所以,好像找到香味的人是她。
      但白羽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似乎并没有预期中的兴高采烈。
      陈薇薇拿眼睛瞅着她,有些不解,“白羽姐,你不高兴吗?”
      白羽挑起唇角,浅浅一笑,漫不经心地答,“没有啊。”然后跳开这个话题,随口问道,“薇薇,辅推香水配制得怎么样了?”
      陈薇薇立刻萎缩下来,扁扁嘴,表情有些无奈,“我们实验了无数次,就是配不出你想要的味道。”
      “怎么会?”白羽蹙眉,“有严格按照配方来吗?”
      “当然有。”陈薇薇吞了吞口水,又有些迟疑地说,“但我和许卓阳认为问题不是出在配方上。”
      “那是出在什么上?”
      “香料。”声音怯怯的,几不可闻。
      白羽脸色微变,即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却也没再继续追问下去。
      此时,电梯也正好上行至三十二层。
      门一开,白羽就一阵风似地走了出去,陈薇薇小跑追上她,而华译彬和明翠则远远地落在后面。

      一进办公室,就瞧见大班桌上有一大束红玫瑰,红得惹眼。
      白羽微讶,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捧起花束。红色的花瓣上沾满了初晨的露珠,鲜嫩饱满,娇艳欲滴。
      陈薇薇用了然的目光望着她,没大没小地调侃道,“白羽姐,老实交待,是哪位追求者?!”
      白羽心里也在打鼓。
      究竟是谁?
      陈思瀚?首先就排除掉。他曾说过他从不靠送花之类的行径取悦女人。
      西门清云?也不可能。就算他想送她花,也绝不会送到这里来。
      还会有谁?
      “白羽姐,这里有一张卡片!”陈薇薇突然叫道,然后伸手将卡片抽了出来。
      卡片极小,隐秘地藏在花丛中,从陈薇薇那个角度刚好能够看见。
      带着极大好奇心,白羽将有字迹的一面朝上,陈薇薇也探过头来,只见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彬。
      黑色钢笔留下的字迹,坚毅刚劲,力透纸背。
      既熟悉又陌生的字迹。
      白羽的心差点飞出胸腔。
      陈薇薇一脸惊愕,嘴巴张成“O”型,啊啊啊了半天,没连出一句完整的话。

      许卓阳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牛皮纸袋,递向白羽,“这是前几天收到的,你刚好不在。”
      纸袋大概有一本32K的书那么大,摊在手心里沉甸甸的。
      白羽将纸袋拆开,取出里面的物件。
      是一本厚厚的相册。
      刚开始时,她翻阅的速度极其缓慢,一张照片接一张照片耐心细致地看,渐渐地,手上的动作就加快加重。
      里面的每一张照片都惊人地相似。
      照片里是曾经和她关系最紧密的两个人,有正面,有侧面,也有背面,而取景点应该是在一个光线黯淡的小屋里。
      那两人时而并排着靠在沙发里,时而相拥着扑倒在床上,甚至一上一下躺在地板上的场面都有。
      虽然并非裸体,但那些亲昵而暧昧的姿势,还是让她彻底懵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自欺欺人地认为这些照片都是合成的,但可惜的是,现在的她对于分辨照片是否是合成的非常在行。
      偷拍是不假,但绝非刻意合成。
      “咦,这不是总经理吗?”陈薇薇纳纳地问,“这个女人又是谁?”
      程宇兰。
      白羽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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