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浮生》牧学渣

6、村庄日记６

　　要说古人云“人无完人”，这句话还是颇有道理的。
　　郑德最看好的学武苗子唐无双，偏偏是个武盲。虽然吧，扎马步这样的小基本功难不倒她，但是上升到技术层面就不行了。
　　明明一套非常简单的组合拳，小玉和阿福学了几遍，即时动作不甚标准，但是好歹也学下来了，连娇气的薇薇小妹也打得有模有样，偏偏无双就是学不会，刚学了上一个出拳，回勾，下一刻就能眼巴巴地望着你表示：“我忘记下一步是什么了我就是学不会喵～”
　　郑德觉得自己看人的眼光还需要好好磨练一下。
　　到是阿福学得很快，是几个小孩里悟性比较好的，一套组合拳打得虎虎生风，看起来还挺像那么回事儿。
　　郑德忍不住摸了摸阿福的脑袋：“行啊小家伙，看不出来你还有点学武的天赋。”
　　阿福得意道：“那可不是，天下的事情就没有能难倒小爷我的！”
　　他才不承认是因为有了超越阿姐的优越感而愈加勤奋学习，哪怕是村头的水生喊他去下河摸鱼都没去，可用功了！
　　相比起阿福的得意劲儿，小玉就显得人文关怀多了，明明年纪比无双小，此时却显现出小大人的模样，总是趁郑德教阿福新动作的时候，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演示动作给无双看：“无双姐，你看，这里手腕要像这样，收回来之后直接后撤用肘部攻击……”
　　然后等晚上散伙之后再抓郑德来补习之前漏掉的动作。
　　唐无双表示：妈呀武功这玩意太难学了，我宁愿去挑十大缸水！
　　郑德无法，只好给无双制定了特别的习武课程，别人都是按照套路一套一套学，无双姑娘这就简单多了，就教几个防身御敌的招式，也算是勉强交差了吧。
　　“无双，你看。”郑德给无双演示，“当你抓住敌人的手臂时要迅速降低重心，达到马步那样或者再低点，然后抓住手臂依靠腹部力量以小腿为轴向前下方用力，像这样……”
　　郑德给无双演示了一遍最简单的过肩摔的动作要领，想了想又补充道：“向前背时要低头，这个要记住……你听得懂吗？”
　　无双眨了眨眼睛，想了想，点了点头。
　　郑德呵呵。
　　我就这么简单说两句，演示了一次，你能懂才怪了。之前的组合拳我演示了无数遍，你也点头表示你懂了，结果你懂个蛋蛋啊！
　　“那你和……”郑德看了看院里的孩子。阿福还在温习之前教的拳法套路，薇薇是个女孩子，小玉……嗯，忽略。
　　“你和我练习一下吧，这个动作虽然简单。”郑德说，“但是如果在敌人出其不意的时候是可以达到一招制敌的效果的。”
　　小玉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阿福不屑道：“这个姿势真难看。”
　　薇薇点头：“还是我们学的好看。”
　　郑德和无双换了位置：“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你抓住我的手臂……”
　　无双听话地照做。小姑娘的手心很热，像拿了一团火，不过还算软和，一点都不像是每天做那么多杂重家务的人。郑德默默地想。
　　“然后运用我刚才说的动作要领……”
　　话卡在喉咙，郑德就就觉得一股大力袭来，自己还没搞明白是怎么回事，就觉得眼前一花，脑袋一晃，整个人生生朝院里的篱笆飞去。
　　幸亏习武的人都有着很好的身体本能反应，郑德在堪堪摔到篱笆时，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回旋，硬生生给自己拉了一个急刹车，可到底还是被那股蛮劲儿给击到，整个人轰地一下贴在了篱笆上。
　　……
　　全场默。
　　无双还保持着前倾低头的姿势，好一会才抬起头。
　　“德子叔……对了吗？”
　　郑德这才回过神来。
　　简直整个人都不好了。
　　虽然他一开始就见识过她把阿福拎起来丢进马车的力气，也听村里无数人津津乐道无双的天生神力，但是！他以为无双也只是比普通的孩童稍微大力了那么一丢丢！一丢丢！而且这一丢丢还是因为常年下地干活挑水担柴给锻炼出来的！怎么会那么逆天！
　　老子是个男人！
　　老子是个成年的男人！
　　老总是个身怀武功的成年男人！
　　郑德觉得自己白活了三十多年，简直给武功界丢脸！

　　阿福啪啪啪地拍起手来：“阿姐你真棒！那么难看的姿势你居然能做的那么帅气！”
　　薇薇两眼小星星地补充：“简直是要把德子叔丢出去似的！”
　　小玉目瞪又口呆。

　　郑德只觉得全身围绕着浓浓的忧伤之情，简直要实体化，从身体奔涌而出，化为黑雾去诅咒这个世界了。

　　小玉用怜悯的目光看着郑德。
　　郑德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哗啦哗啦碎了一地。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隔了两三个小斜对门的二花妞挎着篮子迈进了郑德家的院子：“哎哟这是怎么了？”
　　然后她看到了无双还没收回去的马步姿势，以及一脸悲愤的贴在篱笆边上的郑德，顿时了然：“郑家的兄弟这是被无双给修理了？”说罢自己都觉得用词不太妥帖，捂嘴一笑，“郑家兄弟你不要觉得那啥啊，无双这孩子的手劲儿可大可大了，当年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就能拖着几十斤的稻子往家里走了，这长大了更不了得，村里谁没见过无双的神力啊？也就是你们这外村人不信邪了。”
　　说着从篮子里摸出两个鸡蛋：“今个儿我家的鸡多下了几个蛋，我瞅着小玉这孩子还没阿福壮实，给你送来让他给补补。”
　　郑德调整了下表情，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谢谢你了……”
　　二花妞微微低下头，嗔道：“这是应该的，前阵子我不舒服也是你照顾的我，我没什么好报答你的，你不要跟我见外，我拿你们当家人看。”
　　郑德木然接过二花妞手上的鸡蛋没说话。
　　二花妞见郑德接过了鸡蛋，心里乐开了花，自己刚才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估计这郑德被无双给打击懵了，都没怎么反应过来。自从前几回自己“偶然”在郑德面前扭伤脚踝扭到腰骨各种不舒服之后，察觉了她“含情脉脉”的目光的郑德，似乎可劲儿地躲着她，连着好几回各种“伤”都被他给躲开了，送的东西也不收了，要不就是收下了也很客气，隔天就给回礼了，那架势，简直就是分分钟在划清界限，搅得人心里直痒痒。
　　二花妞默默给无双在心里点了三十二个赞，决定以后只要无双来学武，自己就蹲着门口给他送东西，双管齐下（？）之下，她一定能把这个男人拿下！

　　阿福这个破坏气氛小能手适时冒了出来：“花妞姐，我家薇薇也不壮实，你也给我们家几个鸡蛋呗？”
　　“去去去。”二花妞摆手道，“你个小屁孩儿，想吃鸡蛋找你娘去，你们家养的鸡不比我家的少，少来这添乱。”
　　薇薇笑嘻嘻地接上：“花妞姐姐，我家的鸡都是光吃粮不下蛋的，你明个儿让你家的鸡多下几个呗，让我们也补补。”
　　郑德终于从沉痛的事件中恢复过来，拱手对二花妞说：“这些时候多谢你们家的照顾，改天等我进山猎几只野味给张婶儿送去。”
　　又来了这个死男人！二花妞简直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自己的表现那么明显，所有人都看出来了，就是这个男人一直装傻充愣，但是呢，虽然在村里女追男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但是姑娘家的矜持还是有的，她也不能明明白白捅破这层纸。
　　来日方长。
　　二花妞燃起熊熊斗志，这样的男人才是她想要的！
　　郑德没由来地觉得脊背一凉……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了得的事情给忽略了啊……

　　照例结束了一天的武学教程之后，郑德终于有时间来思考一下人生。
　　可能是因为他的背影看起来格外萧索，小玉安慰他：“没事儿，这儿这么偏，你看我们住了那么久都没有人找来……今天发生的事情不会有人知道，我保证不说出去！”
　　郑德哀伤地问：“主子……我们在这也住了有一段时间了，我们换个地方好不好？”
　　连伪装的“小玉”都不叫了。
　　小玉冷哼一声，“想都别想。”
　　郑德表示，今天绝对是他人生中最黑暗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