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浮生》牧学渣

3、村庄日记３

　　这天俩熊孩子拉着无双撒丫子往后山跑。
　　无双：“太快跟不上。碰到狼记得往回跑。”
　　于是俩熊孩子乖乖放慢了脚步。

　　所谓后山，是一片连绵的山头，山上树木郁郁葱葱，前面几座山头是村民们砍柴的主要地方，倒是没什么凶猛的动物，但是再深里走一些，就是冬日里打猎的地方，有一些比较小型的动物，足以满足村民日常的需要，再往里就没什么人进去了，据说会有狼，但是谁也没真正猎到或者看到。千百年来，动物和人类似乎都是各自默默划定了界限，互不打扰，日子倒也过的相安无事。

　　半山坡上，夏天的山林里分外凉爽。俩熊孩子嬉闹着往草丛里钻。
　　无双默默地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坐着坐着……就躺了下来。
　　然后开始打盹。

　　“阿姐阿姐！”阿福拉着妹妹跑到无双面前，小脸上渗着微微的汗珠，几缕头发贴在额上，脸蛋发红，眼里透着兴奋的光。
　　无双懒懒地睁开了眼睛。
　　阿福神秘兮兮地说：“我看到一辆马车了！”
　　薇薇使劲点头：“阿姐，马车马车！”
　　无怪俩孩子这么兴奋，在长这么大村子里见过最多的就是牛车，马车见到的次数屈指可数，除了很久之前新上任的县令大人来视察的时候近距离观察过一次之外，几乎对马车没什么概念，大概只停留在“坐马车的都是当官的有钱人但是当官的有钱人是极少出现在村子里的”的印象上。
　　无双不感兴趣地应了一声：“哦。”
　　阿福和薇薇急了：“阿姐！马车哎！我们去看看好不好？”
　　无双不置可否，于是又一次被闹腾孩子拉着往前头的山脚跑去。

　　马车边已经聚集了一些人了。
　　只听见一个穿着麻布衫的白脸男人客气的声音：“各位……乡亲，我们叔侄四处飘泊，不曾想到了贵村，方觉到了世外桃源，遂愿在此安定下来……”
　　无双家对门的二花妞扭着帕子羞涩道：“这位小相公……呃……你说的话我们不太明白……”
　　白脸男人一愣，有些尴尬地拱了拱手：“我们觉得这里景色不错，想在这里住一段时日，不知道贵地有没有地方租住？”
　　“不贵不贵，我们这地方一点都不贵。”村民Ａ欢乐地接口道，“难得有外乡人看得上我们这穷乡僻壤的，我们这东西可便宜了。”
　　“没错没错，住的地方有现成的。”邻居Ｂ热情接上，“想住多久都没有问题！”
　　“唐家的！唐家的！唐——家——的——”村民Ｃ运足了气超田里吼。
　　一时间，白脸男人只觉得耳朵嗡嗡直响，竟是被这声音生生给震住了，待反应过来，慌忙掀开马车的帘子，只见一个睡眼惺忪的小男孩揉着眼睛爬起来，一脸不开心：“德……德子叔……”
　　白脸男人慌忙将孩子搂了过来：“没事儿没事儿，大伙说话呢。”
　　大伙儿这才注意到马车里有个半大的小男孩。
　　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啊……这位……这位……”
　　白脸男人这才发现自己忘了自我介绍：“在下……我叫郑德，大家唤我德子就好。”
　　“噢，原来是郑家的，”村民Ｄ毫无违和感地接口，“你们来得巧，去年唐家的邻居搬走了，还剩下一间空屋……”
　　正说着，远远的隔了一个山脚，那边传来一个声音：“谁——喊——我？”
　　“是——我——李家——大牛——”村民Ｃ吼回去。
　　“喊——我——干——啥——？”
　　“找——你——要——房——子——！”
　　郑德一脸斯巴达的表情看着隔空交流的人。
　　到是小男孩觉得分外有趣，搂着男人的脖子听得津津有味。

　　不一会，无双爹扛着农具一脸汗地奔了过来：“啥事儿？”
　　“去年你家隔壁不是搬走了么，空了间屋子下来，这个小哥想在咱们村住下，你看就住你家隔壁，你看行不？”村民ＡＢＣＢ问。
　　无双爹擦了一把汗：“多大点事儿啊，反正屋子空着也是空着，住呗。”
　　想了想：“里边堆了点杂物，回去我喊孩儿他娘收拾收拾。”
　　“别回头收拾啊，要收拾就现在，客人还等着呢。”二花妞接口，“你没时间我回去帮你收拾。”说着对郑德羞涩一笑。
　　大伙儿都抖落一地的鸡皮疙瘩。
　　“回家收拾！拉马车回去！”阿福使劲拍手，“我要坐马车！”
　　无双爹这才发现自个儿几个熊孩子也在人堆里凑热闹。顺手拍了阿福一巴掌：“胡闹！”
　　“不嘛不嘛！”阿福气呼呼地说，“我就要坐马车！”
　　薇薇也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他爹。
　　“你们这俩熊货！学学你姐！”无双爹觉得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的，转头对郑德道歉：“不好意思啊……”
　　“不碍事儿。”郑德摆摆手，“小孩子嘛。”他对着阿福他们笑笑：“想坐马车？”
　　阿福和薇薇不顾老爹发黑的脸色使劲点头。
　　“好嘞～那上来和……和我们家小侄子一起坐。”
　　“这怎么好意思……”无双爹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郑德笑道：“没事儿，以后还要做邻居，让小孩玩熟了好一些。”
　　阿福和薇薇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们爹。
　　无双爹无奈地点点头。
　　俩孩子欢呼一声就往马车上爬。
　　奈何手粗脚短，折腾半天都上不去。
　　“阿姐……”阿福回头望了望至始至终都没吭声的无双，“要上去……”
　　这头的郑德见俩孩子扑腾半天都没上马车，正要拉他们一把，却见俩孩子求救地看向了另外一个小女孩。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喊老爹老妈或者叔叔阿姨帮帮忙吗？
　　无双看了一眼阿福，慢吞吞地走到阿福旁边：“上去了。”
　　拎起阿福的后领口，提起来，手一甩，动作一气呵成，像扔个小石子一样把阿福“咚”地一声扔进了马车。阿福摔得七荤八素，捂着额头在车里嚎：“阿姐你轻点啊……”
　　……全场默。
　　下一个。
　　“阿姐，我不坐马车了。”薇薇怯生生地说。
　　“哦。”无双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去。
　　郑德和怀里的小孩表情都不太对。
　　这个弟弟也不比姐姐小很多吧？啊？一个看起来八/九岁的小女孩就这么轻轻松松地单手把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单手提起来还扔进了马车？
　　“呃，无双从小力气比较大。”无双爹恨不得把仨熊孩子统统塞回娘胎里再造一回，尴尬道，“没吓到你们吧？”
　　郑德回过神来，笑道：“没事儿，力气大好啊。不会被欺负。”
　　怀里的小男孩一眼不眨地盯着无双，无双也睁大了眼睛盯着他。

　　一行人就这么其乐融融（？）地来到无双隔壁家。
　　自从去年无双家的邻居嫁到镇上去之后，这间房子就空了下来，无双娘是个精明的，花了两只鸡从邻居家把这间草房换了下来（郑德：这里的房子是有多不值钱……）
　　“郑德兄弟，不好意思啊。”无双爹憨憨一笑，“这还是间草屋，原来、想着是留来做杂物间的，既然你要住，等改明儿我去山里砍点结实的木头，给你搭个木屋……”
　　郑德连忙推辞道：“不用麻烦，这怎么好意思呢，砍木头的事儿我自己来就行……”
　　“也成。”无双爹说，“最近田里忙，我也没什么时间，你看看哪里不满意就说出来，我们帮你好好拾掇拾掇。”
　　“好好好，我不会客气的。”郑德笑的牙齿都露出了１２颗，他是明白这村里人的热心肠了，不仅没有多高的警惕性，还分外热情好客，不由让他感叹：果然偏远的地方民风就是淳朴啊……
　　无双爹接着又说：“你要是进山砍柴打猎，尽管在前面几座山头就好，莫要走得太深，里边有狼的。”
　　“还有狼？”郑德吃惊道。
　　无双爹摸摸脑门：“说是有，但是谁也没见过，指不定是以前老一辈编出来唬孩子的，传着传着大家都觉得是真的。但是山里树多草杂，路不好走，我们从小在这生活的也不敢走太深，怕迷路，所以郑兄弟你也不要走太深了，”
　　郑德深以为然。深山老林的，的确是不太容易玩转的地方。
　　无双爹又说：“你要是去山里了，放心不下你家小子，就让他跟我们家的一块玩，无双看着呢。有无双在，你就放心好了。”
　　郑德看看在一旁盯着俩弟弟妹妹的小姑娘，细胳膊细腿的，怎么看都觉得只是个普通的小姑娘，可是亲眼看见她甩了一个小男孩进马车是个不争的实情。
　　“无双这孩子这里有点……”无双爹指了指脑袋，有点难为情，任谁都不愿意承认自己家的孩子是个傻的，但是不说清楚，又怕无双那那傻愣愣的性子得罪人，“但是也不是很傻，就是反应慢一些，所有如果有什么……莫要怪罪。”
　　郑德露出白白的牙：“没事儿，我看无双挺好。”
　　“无双除了反应慢一些　，其他也没什么。俩弟弟妹妹都是她给看着长大的，所以你如果要进山或者要出去，就放心把你家小子交给他吧。”
　　……这满满的“我家闺女是个你从来没见过的优秀小保姆”的语气是怎么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