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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七节 ...

  •   第七节莫名官司

      日子便这样倏忽间过去,一晃眼间便是数载。

      这年桂花飘香时节,秋闱揭榜,骆辰并无太大意外地拿了头名。骆辰本喜静,从不参加任何诗社文馆,但此次乡试夺魁,无论如何免不了各种应酬,一来二去,新解元的容颜,倒比他的文章得了更多当地才子名流的赞叹。写诗写词赞这少年解元郎的着实不少,篇篇不忘感叹骆辰仙人之姿,绝代风华。

      如此,上门做媒的,自也络绎不绝,能来开口的,不是现任的官员,便是缙绅世家。骆淮自己都未成家,自不会理他这些琐事,骆辰不胜其烦,对娶妻又无尽茫然,自不想娶个一无所知的女人便成了终身的伴儿——-可是,大约人人都是要娶妻的吧?连叔都说了,待你成了家,我的责任也就尽到,就去云游天下,兴许就去西域,到底看看他们那邪法怎么治病救人。然后我也去找个不啰嗦的女人,成个家。

      于是叶骏当传声筒地对他讲,他娘看中了他,四姑娘自己更是认定了若不能嫁给骆辰,便守在家里不嫁了,骆辰却问叶骏,你想我娶你四姐,当你姐夫吗?

      那瞬间俩人心里几乎是同时地莫名扎了一下,叶骏立刻就想伸臂将他紧紧拥进怀里,然而实际上却是左手紧紧握住右手。如今,他们都不是小小孩童了——骆辰将近十五,又有了举人身份,人称一声“孝廉老爷”。叶骏虽还是披发童子,却承了叶老爷祖上山东府的血统,个子比这蜀地的成年男子还要高上大半头,又高鼻浓眉,宽肩长腿,俨然就是英武少年(嘤嘤嘤骏骏你不会武功太不像话了!)——也不知何时起,叶骏再不好意思让他搂着,讲着故事同眠,便连拥抱一下,心里都莫名其妙地打鼓。俩人个子窜高骨骼长大,骆辰那张床,也再也不能并肩同榻了。

      听骆辰问,要不要自己做他姐夫?叶骏道,若说我小姐姐总是要嫁给个人,那……如若是你,当然最好。可总要你喜欢。

      骆辰又呆了好一阵子,想想,若说喜欢,全天下的女人,叶四姑娘蓝秀,确实是他最喜欢的一个。蓝秀漂亮,最美是一双深深双眼皮的杏核眼,同骏儿一样,有着比常人更黑更大的瞳仁儿。更重要的,是她同自己一起长大,自己也曾把着她手教她写过字,画过画;她时常准备精致点心,让丫鬟送来给自己吃。亲厚虽不能同叶骏比,但哪个女人,天下谁人,能跟叶骏比?他与叶骏,又不能成家。

      想到此,觉得这想法好笑,但心中莫名难受起来。

      叶骏又再催问,你到底嫌不嫌弃我家,我姐啊?

      骆辰便对叶骏说,我怎么会嫌弃?我乐意。不过,等我叔办药回来,明年春闱考完,有了一官半职,再下定吧?

      叶骏拍手开玩笑“以后你就是我家的女婿,旁的人再做什么媒,尤其那不要脸的姚家,儿子惦记我四姐,如今又想把幺女说给你,真想呸在他们脸上。这下好了,我妈明儿就去堂堂正正地回——莫惦记蓝秀了,有了她自己选定的婆家。”

      这番十分解气过瘾的言语,说完之后,却不知为何并不舒服,叶骏只觉得胸腔里堵住般的难过,这会儿,骆辰问他,

      “骏儿,以后你想过什么样的日子呢?”

      “功名还是要考的——毕竟念了学。如果能中,做个闲散的官儿,有大把功夫,平时能如现在这样,给人看病开方,有闲空,继续写中法西法诊病治病的笔记——可惜现在的笔记,都是在猪狗猴子野兔身上试的,若用在人身上,还欠妥当。”

      “你难道还想在人身上试?真真走火入魔!”骆辰无奈苦笑,这几年,叶骏的医术,颇有所成,单是中法治病,早就超过了骆辰,更胜县里任何普通郎中。骆淮倾囊以授,俩人又在4年间不知在多少动物上验方,骆辰甚至知道,他叔为了验证西法书中绘制的人体,曾去盗过死囚尸体——-而后告诉叶骏,他们西域人的医法先不论,那些图,是当真准确的。

      “这些终究会在人身上验证。其实中法西法,何必分正宗邪法?还不都是为了救命。”叶骏说得笃定,而后问骆辰,“那么你呢?”

      骆辰仔细考虑,答:我就想做一方父母官,把一个地方治好,百姓安居乐业。

      “那我便跟着你做个主簿,给你辖制的这地方的百姓,看病——-不,防病。”

      俩人说到这里双手相握——但不知为何旋即分开了,叶骏强笑,回去告诉我娘我姐姐,她们定都高兴万分。骆辰不答,晚上莫名焦躁难眠,打坐练功,还是安静不得,干脆想以天山心法贯通经脉——然而心思烦乱,运气鼓荡经脉,脑子里却反复是,骏儿问自己,以后想过什么样生活?喜欢我姐姐吗?

      心思不定,真气行逆,虽是及时收势,还是微伤心脉,连喷了好几口鲜血。

      骆辰自知伤势是并无大碍,只是骆淮不在,无人能助自己运功打通八脉疗伤,就只能等着慢慢复原,期间既不能练功,更不能动武,否则伤上加伤。

      这一夜无比郁闷地过去,第二天,竟得知,荷花塘村东,数人染病,三天间已有两人死,像是瘟疫。

      村里郎中们遇疑难病症通常都来请教骆淮,而这几年骆淮总是带着叶骏出诊,偶尔骆淮不在,人找到家里,叶骏也出诊,每每等骆淮回来,给的方子,基本都与叶骏相同——这小神医的名声就打响。这回,各种方法尝试均无用,便自然敲开骆家大门骆淮不在,就央骆辰找叶骏。

      人命关天,骆辰顾不得自己才伤了心经,当卧床静修,立刻带郎中们去找叶骏,找着叶骏,又担心他医术虽高,却年幼,思虑不周办事冲动,于是自己便也提了药箱,跟他同去。好在叶骏见了患者,诊了脉,又问了一通症状,再又检查病人皮肤眼底种种,最后确定这些病人都食用了同一种山禽,便断定这瘟疫虽烈,恰恰是骆淮年前在邻村诊过的,还记过一整本的笔记。

      叶骏带着群医诊脉开方,隔离病人,找到了传染源——忙了3天,没再有发现人新感染,大部分患者身体也开始好转,只两个孩童,却病极重,汤药难进。眼见人要不行,痉挛起来,口吐白沫,小脸眼见紫黑,幼童爹娘哭得悲恸,叶骏多种尝试无效,急冲骆辰,

      “辰哥,可否试试用内力替他稳住心脉?推送药物?师傅曾以天山独门内功这样救过一心疾濒死患者!”

      骆辰立时运功,登时心口剧痛几乎一个踉跄,然而此时怎能见死不救?说不得,顶多就是再伤重三分,骆淮回来替自己打通经脉多休息数日也当无碍。于是强忍刀割般疼痛强行运气,一面护住孩子心脉,一面以内力推送参汤和药物。这样两三个时辰,反复送了三回参药,孩子终于不再痉挛呕吐,平静睡着,骆辰放下心,但觉气血翻涌,喉咙腥甜,几大口血偷偷掩在袖中。

      叶骏如今是医生的眼,方才紧张,全在孩子身上,此时哪儿能看不出他容色惨败气色极坏?急的连连追问,骆辰哪儿肯让他知道,偏生这么巧自己昨日伤了,他为救人的法子,让自己伤上加上如今心脉大损?于是只答,前段中举之后应酬太多,食得油腻,胃肠不调,已经难受了几日。方才又喝了凉风,突然肚痛得厉害,回家躺躺便好。

      叶骏知道他自小不喜油腻,最近应酬果然吃不消,听他说难受几日,又埋怨不早说,该给他配药调理。这家人家住在山里,车马难行。叶骏不由分说,把骆辰背起来,骆辰确实胸腔内气血翻涌,实不该再用半分力气,就由他背着。只是伏在叶骏背上,想起儿时两小无猜,自己背着他上树,夜里共眠,他总是爱往自己怀里钻,再大些他北地人的骨骼,竟比自己宽出寸许,个头也赶上,再也不好意思像小时那样撒娇……而今,就要做他姐夫,怕以后更不能像从前。这时趴在他背上,又是舒服暖软,又有种说不出的凄惶难过。

      到了家里,叶骏给他盖好被子,煮了热汤端来,喂他喝了,就坐在床边陪着。他在汤里加了宁神助眠药物,对骆辰道,保管你雷打不动,睡到明天——身子就舒服了。

      但这会儿又有另家病人状况不好,叶骏虽不舍得留他一人,却也知道医者仁心,他这里不过是睡一觉驱了寒就好,那边却等自己救命,于是给他再燃上安神香,掖好被角,匆匆去了。

      叶骏在那病人家足足忙了一整晚,天亮时回,也没回自家就直接来看骆辰。他恰恰才醒,叶骏忙问他现在如何,好些了没有?骆辰笑答,好了,好了,怎么能不好,神医亲手煮汤……

      便在这会儿,外面一阵嘈杂喧哗,俩人正疑惑间,冲进来的竟是府衙大捕头,跟着一对捕快。骆辰完全不解,就听大捕头问,

      “骆孝廉,昨夜可是一直在此地?”

      骆辰点头。

      捕头又再问叶骏,

      “叶公子,昨晚可是在此地?”

      叶骏摇头,“我刚刚诊病回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

      捕头再走上几步,打量四周,目光留在不远处一竹篮上,不动声色,又看他床下,回头再问,

      “骆孝廉,叶府的叶四姑娘蓝秀,你可曾见过?”

      骆辰摇头。

      “一派胡言!”捕头突然大喝,大步过去,先是抓起竹篮,掀开盖布,里面是个食盒,是叶宅标志,竹篮的盖布也颇讲究,上秀一个蓝字,正是出自叶四姑娘亲手。而骆辰床下露出一角绿色,捕头用手一勾,却是撕开的半片女装袖子。那捕头大怒,一挥手,四个捕快挥刀逼上。

      “物证带上,先把这奸杀叶蓝秀的疑犯骆辰给我押到府衙大牢,等老爷问话!”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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