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第五章·星魂 ...

  •   -星魂-
      “二位大人稍候,公子就快到了,”一身披甲胄的兵士道,示意眼前的房间,“水已经备好了。”
      “知道了。”星魂说。
      “属下就在门外,大人有事尽管吩咐。”那兵士说着退下了。
      星魂将房间上下打量一番,只见这屋子宽敞透亮,西方设一主榻,傍着黑木凭几,右方下陈雕花木几二张,另设次座二个。薄纱之后又有一片天地,想是艺妓用的。南面一大开的窗户,透过那窗,正可观水天一线,晴空浩渺。他挑了那主榻之下的上座,见他入座,云中君方在旁坐下。
      “京中竟有这等好的地方,我以前倒不曾发觉。”星魂道。
      “此处名月满阁,是后来修的了,”云中君道,“闻道是哪个公子家的营生,只当那些权贵们的去处便罢。”
      “只此还不算铺张的,你若见过先韩那大将的家业,定要感叹嬴氏的俭省了。”星魂冷笑。
      “月神大人先日得东皇阁下指点,方知苍龙七宿与十八公子有关,”云中君道,“不想阴阳家还没找他,他自己先一步找上门了。”
      “他手中握有筹码,现下时机成熟,自然找上门了。”星魂道。
      “七个国家,七个秘密。眼见指望一个个破灭,不知这胡亥有何了得,竟然招摇自诩帝国继承者。”云中君道。
      “他又何曾自诩帝国继承者了?”星魂冷笑道,“我看他未必有那本事。不过此刻跑来同阴阳家联手,也真算准了时机。”
      “胡亥所欲为何,你我都心知肚明,”云中君道,“以他的见闻,岂不知当年死于非命的韩非和燕丹。既要联手,就该知道无用之人是留不得的,这般张狂,倒颇令人吃惊。”
      “不过仗着世子身份罢了,又有赵高的罗网护着,料想旁人动他不得,”星魂冷哼,“自从蜃楼被毁,被几个不争气的儿子争权夺利一闹,嬴政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若非云长老的仙药养着,他怕早随了蜃楼见仙人去。”
      云中君轻咳了声。星魂给自己斟了水,道:“折腾了这些年,原本还闹嚷嚷的百家如今也没了声。嬴政虽独揽大权,可终究抗不过天命。前朝勾心斗角得厉害,没用的都死了,剩下的都想给自己找个靠山。胡亥怕早觊觎这位子许久,闷不做声的,现在跳出来,收尽了渔翁之利。”
      “胡亥不是扶苏,不好对付,”云中君皱眉道,“此人若以苍龙七宿要挟阴阳家,将奈若何?”
      “真假尚未可知,都不好妄下定论,”星魂阴沉地道,“只一点,阴阳家纵是寻苍龙七宿到了困处,也断不可被帝国的人彻底算计了去,否则——”
      正说着,门忽然开了,一阵朗笑传入耳中,让他生生把下面的话吞回肚子里。
      ——否则,就十分危险了。
      只见,来人一身青木灰缎花袍,尖颌细目,脸色苍白仿佛不甚见天日,只一双异色瞳孔妖冶非常。星魂起身,行礼道:“见过十八公子。”
      “国师大人,不必多礼,”胡亥满目笑意,忙将他往座上请,又对云中君道,“这位想必是父皇身边的高人云中君了,从来只在宫中潦草一瞥,今私下得见,恨不早日相识。”
      “能伴君效力乃鄙人之幸,公子此言怎敢当。”云中君谦道。
      胡亥行至主榻,衣袍一展,轻捷入座。这时进来了个兵士,往他案上摆水,他提壶闻了闻,笑道:“这水名‘白英真天露’,是取了冬日的白梅,靠山上采的冰雪留香,在此处是极负盛名的。”因令人斟了两杯清露,端给二人,二人均领谢了。
      “听闻国师大人闭关三月,可还顺利?”胡亥问,“李丞相朝务繁多,偏逆党不时生乱,无国师在侧,他连月来形迹都消瘦了。”
      “劳公子挂怀。本想闭关以修身养性,不想反害了丞相大人,我是罪不容辞了。”星魂答道。
      “这确是不干国师大人事的。如今边疆不安,朝中蝇营狗苟,李大人一心为父皇效力,岂能不烦?”胡亥摇头道,“说到此,不得不钦佩皇长兄,结党营私半分不沾,事情办得妥帖,是最能为父皇分忧的。”
      “扶苏公子乃是长子,自当为人先表。”星魂道。
      “说起来,令门也曾与皇长兄共事过的。李大人不是几次托令门,与蒙将军一同剿匪?那原是皇长兄督察的。”胡亥道。
      “的确如此,”星魂答道,“有次,我等已将叛逆逼至绝境,但蒙将军顾虑大公子之教,也怪我不坚持,到底错放了他们去。”
      “这却是长兄不是了,”胡亥叹道,“对那乱国扰民之人,岂能姑息?”
      “扶苏公子爱民,是仁善心肠,”星魂冷笑,“只是那群贼人不懂恩恤罢了。”
      “二位有所不知,我那皇长兄从小便谦恭爱人。有一回百越来了新奇玩意,父皇一心要给长兄,长兄道‘予弟妹更善’,父皇因道‘尔自度之’,”胡亥笑道,“你道如何?皇长兄真四处打听谁想要那玩意。如今一想到此事,我真要笑断肠。”
      星魂但笑,端水啜饮。云中君陪笑道:“啊呀,扶苏公子原也是好心。”
      “自然,彼时年幼,谁还懂得什么,”胡亥笑道,“皇长兄为人刚直,颇受世人尊敬,军中亦树立威风。”
      “鄙门长与扶苏公子共事,却不想十八公子虽在京中,仍心系齐鲁局势。”云中君道。
      胡亥笑:“是了,说了半日皇长兄,倒忘了正事。”他顿了顿,问:“实则,我总有一事不解:那苍龙七宿之力究竟为何?我曾听风言无数,也不知孰真孰假。”
      “苍龙七宿中藏着一股神秘力量,需藉由帝国继承人之手加以开解,”云中君答道,“此力浩大无边,关系到阴阳家的壮大,乃至帝国的存续。”
      “这力量竟是兵力?还是什么非凡的武功?”胡亥又问。
      “这一层,尚不知晓。”云中君答。
      “按长老之言,若我将这力量拱手相让,不怕于帝国不利?”胡亥笑道。
      云中君作揖,沉声道:“百年来,阴阳家为主君效劳,只图自强,其忠心可鉴。今蒙赏识,竟得以入朝侍奉,心中感激难以言明。若得苍龙七宿之力,阴阳家愿誓死保卫帝国,但求帝国庇护,许我一方天地。”
      星魂闻言,心中有些好笑,却见胡亥笑盈盈的目光扫了过来,也做出一副坚决赤诚的面孔。
      ——求帝国庇护。如果能足够强大,要庇护又有何用?
      这样浅薄的说辞,胡亥,真的会信?
      不料片刻,只听榻上之人哈哈大笑。“罢了罢了,我与二位开个玩笑,大可不必如此肃杀,”胡亥好笑地摆手,“说实话,二位乃阴阳家的护法和长老,便是连你们也将这‘力量’说不出个所以然,别人又怎么会信?”
      星魂微微一愣,和云中君对视一眼,有些诧异。
      “我虽不知这东西是有是无,不过,我确知苍龙七宿秘密,此绝非一两日之事,也绝真不欺。”胡亥肃道。
      “若得公子指点,阴阳家必感恩戴德,从此倾力为公子效劳。”云中君道。
      星魂好容易盼到了正经之处,正心中恹恹,却当此时,他忽觉窗外有可疑气息一闪而过,心下一惊,凛道:“慢!”
      那二人吓了一跳,看向他,不明所以。星魂调动内息,那紫色内力有如触角,贪婪地向外攀去。刚触到一人袍角,当此时,他愣了一愣,略一沉思,将那内力不动声色地收了回来。
      “如何?有何不妥?”云中君狐疑地问。
      “无事。方才有生人之气一闪而过,是我多虑了,”星魂挑了嘴角,冲胡亥颔首,“请恕在下失礼。正如方才所言,若得公子相助,阴阳家必感德昭,尽心侍奉。”
      “阴阳家向来说一不二,对我大秦之忠贞也是不言自明的,”胡亥笑了笑,又往窗外看了看,道,“与二位所通心意,我已铭记在心,只是今日不巧,宫中有事待我处理,改日再与二位细细说来。”
      说罢,他径自起了身,松松筋骨,往门外走去。星魂二人起身相送,行至门口,胡亥回过身来,又道:
      “虽话还未至那步,我倒先可向二位透露……那解开苍龙七宿秘密的关键,将有关我父皇的十九子,我的……十九弟。”胡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他前脚才走,那一直萦绕不绝的剑气也随之消失。
      剑奴么。星魂嘲讽地想,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十九子……”云中君在旁瞪着眼,喃喃道,“嬴政何来的十九子?”
      “你做甚自言自语?”星魂看他一眼。
      “我伴嬴政多年,什么十九子之说却是闻所未闻,”云中君摇头道,“怪就怪在,嬴政皇子众多,而十九那个位子却好似空悬在那一般,无人提及。”
      “竟有这等事,”星魂奇道,“莫非是那人从前无端暴毙,而不为人所提了?”
      “只怕,今后是不得不留意了,”云中君叹道,“只不知他所言有几分可信,万一他编了个由头诓我等,又如何是好?”
      “他既说得出,往后必有真东西给我们看,只等着便是了,”星魂冷着脸拂了拂袖子,“胡亥城府颇深,比他那大哥心细百倍,不怪话里话外都在奚落那扶苏。”
      说罢,他又道:“罢了,我去走访几个贵人,你不要耽搁,即刻还阴阳家。东皇与月神在那殿中,想必等得心都焦了。只可惜,他二人仰着脖子占星,那星星竟一点不懂怜悯,也该将胡亥此人可信不可信告诉他们才是。”
      “……是。”云中君只得应道。
      星魂轻哼了声,转身离去。
      等出了楼阁,他想起才先自己打断胡亥之言时,那股熟悉的气息。此时万丈晴空,路上人影攒动,他一面回味,一面生出几分阴沉的玩味来。
      ——荆天明。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