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火依旧》书会先生

2、结庐

　　“他穿过暖阳，走过来，光晕点燃了他的发梢，香烟灼伤了他的嘴唇。”

　　chapter1 相遇

　　“给你正式介绍一下，这个人是Boss的亲弟弟Corazon。因为血缘关系嘛，实力也是很强。不过注意力不太集中，总是犯傻呢。成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Boss说是小时候受到了点儿刺激。”
　　Law 想起了以前他看过的一本西班牙语的医学书，他经常在那本书上见到“corazon”这个词。
　　Corazon真是一个很强的人，他可以孤身闯敌营，以一敌十，枪法了得。
　　但对于他的亲兄弟Doflamingo ，他也只是他手上的一把枪而已，子弹上膛，自己却被Doflamingo握在手里。
　　Corazon对大哥真的是唯命是从，什么活动都要请示他，然后按照他的计划去做。用“卑恭乖顺”来形容也不为过。
　　这也是Law讨厌他的原因之一。
　　有一次，Doflamingo坐在沙发上给Corazon受伤的肩膀缠上绷带。那幅兄友弟恭的画面，多年后在Law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因为他一直感觉非常诡异。他的关心爱护对上他的低眉顺眼，仿若视而不见。
　　对于Law来说，还有一个最合理的原因让他十分讨厌Corazon，就是他经常下重手揍他，还有Donquixote Family 的所有小孩儿。
　　那些小孩儿都被他揍跑了。

　　chapter 2 秘密

　　Law怎么会原谅Corazon的拳脚相加？那本关于西班牙语的关于Corazon的书，他虽然还不怎么能看懂，但是作为医生的儿子，他可是知道人类的心脏长在哪边的。他一定会杀了Corazon。
　　但是人类中确实存在很小概率的一部分的心脏是长在另一侧的。Corazon也许是这一类人。谁让Law很精准的那一次刺杀没有让他死呢。
　　Law在看到好好地端坐在Doflamingo旁边的Corazon的一刻，觉得自己一定完了。铁之家规，他一己之躯是对抗不了的。正在他内心筹划赶紧逃跑时，却看到Corazon将写完的东西交给Doflamingo，那是对于Doflamingo质问他的伤口的回答。
　　Doflamingo看了看纸条，对Corazon说，“那你好好养伤，”他用手掌轻轻地拍了Corazon的肩膀，“你很强。”

　　也许Corazon是一个讨人嫌又善良的老好人呢。不过Law马上想起了他揍小孩儿的那些镜头，摇了摇头。

　　Corazon的嗜好是烟和酒，这两种东西似乎都能让人放松神经，脱离现实，但他还是得回到现实。就像现在这样，他漫不经心地烧坏了自己的衬衫，旁边的人也许都习以为常，都懒得在心里嘲笑他的粗心大意。其实是Corazon在听完Doflamingo关于那个实验计划的陈述后，手情不自禁地狠狠抖了一下。
　　在其他Donquixote Family成员的眼中，也许一个身世堪怜的小孩子的人生和他们Boss领导他们要建立的大业相比什么都不是。
　　但是偷袭他那天，Law握着刀刃的苍白瘦小的双手和眼睛里灰暗荒凉的景色不断地在Corazon眼前回旋着，就像他缓缓吐出的烟圈一样。
　　“Boss毕竟也是Law的Boss啊，我想他也是能够接受的吧，看得出来，他很仰慕您呢。”Jora说着，并在结尾发出一阵惊悚的笑声。

　　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圣诞节到来了，这是Law在Donquixote Family过的第二个圣诞节，跟第一年一样，他还是感觉不到任何Family的感觉。
　　Baby-5竟然和Buffalo在窗户上玩起了无聊的对话游戏。
　　Baby-5在贴着一层雾气的窗子上画了个小狗，然后Buffalo在它的尾巴后面画了个大个的老虎。他们相视而笑。Law的鼻子发出嗤笑声，“幼稚”。
　　“Law，快去圣诞树那里吧，Boss要给大家发圣诞礼物了。”Baby-5提醒Law，Buffalo一溜烟跑到门口，回头奸笑道：“Law的那份归我喽。”
　　Law不去理会扬长而去的两个人，一转眼却瞥见Corazon站在窗外，他正像Baby-5和Buffalo那样，在窗子上写着什么。

　　Law虽然讨厌他，但很好奇从来没和他说过话的人想告诉他什么。
　　“我欠你个秘密。”
　　Law看到窗户上的字，想不通他要表达的意思。
　　“你刺伤了我，我掌握了你的秘密。”
　　“所以我欠你个秘密。”
　　写在雾气上的字会随时消失。
　　“我的秘密是：我是卧底。”
　　Law：
　　“那你真是个疯子。”
　　Corazon：
　　“跟我走。”
　　“待在这里，你会成为一个没有自由的奴隶。”
　　Law：
　　“什么？”“疯子！”

　　Law不想理会这个疯子，Jora扯着大嗓门叫他：“Law！Boss要给你礼物哦！”

　　“Law，今年圣诞节的礼物就是，你的病可以治好了，现在市面上出现了一种药，可以治愈由于致命的化学元素导致的绝症。我们会抢到这种药，然后你就能活下来了。”
　　“无所谓了，反正我都是要死的。”

　　chapter3结庐

　　Law一觉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地方。一阵低沉嘶哑的男音从身后悠悠传来：“Doffy要给你吃的那种药，确实能够救你的命，但是当另一种药做为它的辅助，你就会变成Doffy的一个培养皿，一个试验品，他会通过你实现寿命的延长，然后你的器官就会迅速萎靡，最后成为一个废人。”
　　“你编故事真有一套！你是谁？你不是Donquixote Family的人，我没有听过你的声音。
　　“你当然没听过我的声音。”烛光摇曳中，Law看到了对方模糊的脸。“抱歉，这个房子太简陋了，连电灯都没有。”
　　“Corazon？”

　　在那之后，一直在挣扎的Law仍旧打败不了经常对他拳脚相加的Corazon，他也找不到回到Donquixote Family的路，他只知道他所在的地方是一个隐僻的渔村，离Donquixote Family的根据地似乎很遥远。
　　Corazon的日常就是出门，然后回来看一堆厚厚的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医书。
　　Law终于明白了，在Corazon想来，他是在救他，把他从Doflamingo的魔爪中解救出来。出门是在搜集情报，看医书是在了解化学元素中的致毒物质。没有一个跟他没有血缘关系的人会这么做，也许，Corazon一开始告诉他的话是对的，也许他了解Doflamingo的计划。可是，他不是一直对Doflamingo都是顺从的吗？
　　也许，是因为Corazon是一个讨人嫌又善良的老好人吧。

　　“你说你是卧底，你是警察吗？”Law啃着冰凉的三明治问道。
　　“你讨厌警察吗？”Corazon叼着烟盯着窗外。
　　“一提到他们我就恶心地想吐！”
　　“我不是。”Corazon回头看着他说道，一双眼睛澄澈无比。
　　“不过我们得换个地方了。”

　　“那是我一生中生活得最艰苦的一段日子，我们住过的房子没有不破败的，连电灯都没有，只有依稀的烛光照亮夜晚。从冷僻的小渔村，到繁华都市的贫民区里的阁楼，他带着我穿越了狂风与暴雨，闷热与寒冷，异国与他乡。在最昏暗的屋子里，度过了我最闪亮的时光。”

　　chapter4 存款

　　药物贩卖的确切消息已经到手了，他支付不了那天价的费用，只能做个强盗了。昔日的世界警察沦落成强盗，也是个笑话。Corazon发出一声冷笑。
　　“Cora-San,你在笑什么？”Law从他身后冒出来。
　　“你小子吓我一跳！你不去睡觉吗？”
　　“睡不着，我怕梦到妹妹，如果当初我没有去找修女她们的话，或许还能再早一步…… 把她救出来。”Law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臂弯里，Corazon只能用宽大的手掌抚摩着他的后背来宽慰他。
　　突然Law抬起头来：“我的爸爸妈妈妹妹还有修女和朋友们都是被世界警察杀死的，你真的不是世界警察吗？”
　　这个问题让Corazon手足无措。
　　“说什么傻话！我怎么能是世界警察呢？我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卧底在堂吉诃德家族的！”
　　Corazon的暴躁并不使Law感到惊奇，Law开心地笑着：“那就，太好了。”

　　破旧的书桌上，是Corazon刚才在写的两封信，一封这样写道：
　　“尊敬的长官：
　　万分…… 抱歉，以后的任务也无法完成了，这是我的一封辞呈。
　　因为我…… 太自私了，我寻找到了我所喜爱的生活，一种不用每天提心吊胆，噩梦连连的生活，一种自由温暖，有人陪伴的生活。于是我自私地抛弃了信仰。……
　　…… ”

　　Corazon从银行里走出来，手里是他的长官发给他的存款凭证。像他这样从小专门被培育成卧底和间谍的警官，大多是无父无母，无依无靠，在世上没有牵挂的孤儿。他以前认为自己也是一个在这个世上没有什么羁绊的孤儿。但是可笑的是，因为世界警察的工作环境极其残酷，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所以他们要锁定一个遗留人，让所有的工资存款和遗物遗体都要有个交代。还要留下遗留信，一旦他们去世，这封信就会被开启。但很多人都是没有了交代，就从这个世界离开的。他以前想，他也不会例外。

　　“Oggi Il Tempo è bello!”坐在银行对面的路边长椅上的一个老妇人大声地对他说。
　　“什么？”
　　“刚来这里不习惯，就把家乡话脱口而出了。抱歉，刚才那句话的意思是：今天天气真好！”
　　“是啊，今天天气真好啊！”Corazon不自觉地在长椅上坐下来。这个老人让他感觉很放松。
　　“我今天是来取我儿子留给我的遗产的，我儿子他，是一名警察。”
　　Corazon手里的存款单抖了一下，他笑了一声，“不会是个卧底吧？”
　　“对啊，他在给我的遗留信里说，很久没有人叫他原来的名字了，他让我叫他的本名。可是他也…… 听不到了。”
　　“你说存钱的地方能存下回忆吗？”Corazon说道。
　　“小伙子，那可不一样。存款能取出来，可是回忆取不出来。过去是无法磨灭的。”
　　“啊，是啊。”Corazon笑了。
　　“我走了”，老妇人起身，“我看你也像是新来的，有困难找我，我在布拉尔公寓303 。”

　　chapter5 药

　　又是一个冬夜，Law在阁楼里等着Corazon，他说，今天晚上，他的病就能治好了，药找到了。
　　最后他等来了穿越过枪林弹雨的Corazon，和他手中紧握着的救命药。
　　“Cora-San！你满身都是血！”
　　“先别管那些！都是小伤，对我没有什么大事。要赶紧注射！”
　　Corazon撕开包装，里面有两瓶针剂，他看清针剂包装上的文字后，发现这是两瓶内容完全不同的针剂，可是上面的文字他看不懂，分不清哪个是辅助药品，如果两个都打进去，那就让Doflamingo的阴谋得逞了。
　　“你认识这上面的字吗？”Corazon把针剂拿给Law看。
　　“我也看不懂。”

　　Corazon的眼睛一下子变得黯淡无光。完了，就这么功亏一篑了，刚才抢药的事情已经被Donquixote Family发现了，他们已经被盯上了，要赶快离开这里。
　　Corazon背起了Law，手里攥着针剂。连行李都没带，就冲出了阁楼。突然，他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掉头向布拉尔公寓的方向跑过去。

　　Angelica 打开了门，眼睛一下子睁大，嘴里却悠闲说道，“哦，小伙子，要来点薄饼吗？”
　　她赶紧关上了门，然后有些慌张地说，“你怎么满身是血？这孩子是…… ”
　　“先不说那些，麻烦您帮我看一下这两个针剂。”
　　Angelica接过针剂，看了一眼说道，“确实是我的家乡话，让我认真看一下。”
　　“这个是辅助作用的药剂。另一个是…… 化学元素解毒物…… ”
　　“麻烦您给这个孩子打一下化学元素解毒物，谢谢。”

　　chapter6 子弹

　　“从他睡觉的样子看有很明显的好转了。你打算怎么带他出去，我刚才出去打探了一下，外面都是堂吉诃德的人。”
　　Angelica一脸愁容地看着Corazon，Corazon把卧室的门关好，带Angelica来到了阳台。
　　“我们两个，只能逃出去一个人，Law是最容易逃出去的，他还是个孩子，体形不引人注目。我有个方案，但还是需要你的帮助。明天早上…… ”

　　“他被打了药之后就昏睡到现在了，估计得明天早上才能醒过来。”Angelica看着Law的睡颜说道。
　　“让我和他道个别吧。”
　　“好。”Angelica走出了房间。

　　比烛光强烈得多的，白炽灯的光芒灼烧着Corazon的眼眶。

　　“其实我说谎了，我就是一名世界警察，我说谎，只是为了不想…… 被你讨厌而已。
　　有时候，你能让我，想起我小时候。小时候，我也以为自己的世界被摧毁了，但我无力改变。后来，我被一名警察收留了。我从小成长于警署，那里的人们每天都尝试着去改变什么，于是我想，我是不是也能去改变…… 让这个世界变得好一些，让一些人的命运不再被摧毁。可是这个过程，对于我来说，真是太痛苦了…… 我都快忘了，我的本名是什么了。然后…… 我就遇到了你。
　　我们是战友，Law。我们在一起同自己的命运对抗，同这个世界对抗。
　　谢谢你的陪伴…… ”
　　哽咽声悄悄在这个明亮的房间里响起。

　　翌日早饭后。
　　“今天我们去临街的游乐园玩吧，Law。”
　　“我们难道不是在被Donquixote Family追杀吗？”
　　Corazon轻松一笑：“Doffy已经放弃了，毕竟我是他的亲弟弟，而且，失去了一个培养皿，他还会找下一个代替。”
　　Law表情平淡地说：“那太好了，不过此地不宜久留啊，我们玩完赶紧走吧。”
　　“这么快就要走啊，不会想念我做的薄饼吗？”Angelica在旁边问道。

　　“Cora-San！看我的面具！”Law在炫耀他的鬼脸面具，在看到Corazon和他戴着一样的面具之后，“你竟然模仿我！”
　　“明明是你在模仿我！”Corazon瞥了一眼远处，对Law说道：“走，我们去玩一个好玩的。”
　　“什么好玩的？”
　　“一个可以带你去更辽阔的地方的箱子。”
　　“听起来很神奇的样子。”

　　“Cora-San，你说的箱子在哪里啊？”自从Corazon把他带到这里之后，他的心里就升起一阵阵的不祥的预感。
　　“就在这里，看到那个滑道没有，你跳进这个箱子，然后就可以去很辽阔的地方。”
　　Law看着那个箱子，眼里升起重重的雾气：“那个辽阔的地方，有你的存在吗？”
　　Corazon慢慢蹲下来，扳过Law的肩膀，让他正视着自己。
　　“你发现了什么，对吧？”
　　“所以你在骗我对吧？我昨天晚上听到你的话了…… ”
　　“听着！Law！你必须活下去，这个世界非常辽阔，你还没有见识到。”
　　“那你呢？”
　　“我也会出来，只不过会有些迟。因为…… 我也想见识到这个辽阔的世界啊。我非常强，我比Doflamingo还要强，相信我。在外面等着我，和Angelica一起。我都计划好了，一定万无一失。”
　　“我不信！你这个骗子！”
　　“信不信由你！”Corazon的暴躁脾性被激发出来。他把幼小的Law塞进了牢固的透气箱子里，确定打包好后放在了滑道上。
　　箱子迅速地滑向了隧道的尽头，Corazon忽然想起了什么，朝箱子的方向狂奔着。
　　Law透过箱子的出气孔，绝望地看着Corazon在空空如也的运货隧道里狂奔着。看口型，他似乎在反复地说着一句话，但终究，被隧道里呼呼的风声淹没了。他记得的只有Corazon的鬼脸面具，最后成为了一个黑点。

　　Corazon最后还是没能出来，他成为了一颗自由的子弹，可以遵从自己的心愿，点燃自己，完成他人生的最后一个任务——将一个男孩从深渊里拉出来，将他带到这辽阔的天地中。
　　他其实，非常非常想走出去，他差一点就走出去了，可是他要声东击西，引起Donquixote Family的注意。
　　他珍藏了许久的那颗炸弹，还是派上了用场。他怎么会留给那么痛恨他的“背叛”的敌人自己的全尸呢？

　　chapter7 遗留人

　　在那以后，那两封信的另一封兜兜转转来到了Law的手中。
　　“Dear friend：
　　你打开这封信的那天，我的肉身就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与你相遇，是我此生最幸运的事情。
　　因为你，我找到了我最向往的生活，最亲密的战友，最自由的结局。
　　希望你自由地活着，世界太辽阔了。
　　这一切，无论如何，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请原谅我。原谅我自私的谎言，也许我不是一个诚实的人，但我的感情是真诚的。

　　我不惧地狱，因为我心向光芒。

　　最后，请叫我一声我本来的名字：Donquixote Rocinantte 。”

　　信封里还有一张存款凭证，上面是Donquixote Rocinantte 中校八年的全部工资——三百万磅。

　　尾声

　　“Cora-San，这个世界是太辽阔了，但我有我不得不做的事情，所以我回来了，回到了Donquixote Family。这是我自己的选择，希望你原谅我。”

　　十三年后，Law走回了当初与Corazon相遇的那个门口，那天，他高大的身影穿过暖阳，走过来，光晕点燃了他的发梢，香烟灼伤了他的嘴唇。

　　“你终于回来了，Law。听说实验进行得不错？”Doflamingo的声音响在耳畔。
　　“是啊。”Law猛然回头，一张脸埋在逆光的阴影中，“我在等你呢。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无惧地狱，因为我心向光芒。

　　—————end——————

　　在氤氲着薄饼香气的房间里，在夕阳晚照的柔光中，Angelica在她的书中写道，“人与人之间的感情，就像日升日落那样自然。…… 他背负了一个沉重的生命，只得陶醉于仇恨，再也不醒来。”

　　后记：
　　本文题目结庐来自于陶渊明诗：“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是建造房屋的意思。
　　感谢尾田先生的这个故事。
　　Angelica的家乡话是意大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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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是2017年写的了。怀念他们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