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末亦

55、拜访严府，回忆往昔

　　严府。
　　翌日，且顾和萸落一早便来拜访。看门小厮看这二人气度非凡，虽然是陌生面孔，但怕得罪不起，连忙去找了管家。
　　光是看二人的衣着打扮，都是上等料子，管家客气问道：“恕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敢问二位是？”
　　此时，又是萸落上前开始扮演起来，“我们是昆仑下山办差的，严明师兄知道我们要来宁城，便托我们带声好。”
　　“大公子……”，管家的神情仿佛有些难以置信，又有些怀念，“二位贵客快快跟我进来坐，我马上进去通报。”
　　管家将二人带到厅堂，差下人奉好茶，就急匆匆去通报了。这个时间，确实还早，估计大家太太们，要么还没起，要么还在用早膳。
　　不一会儿，管家便搀着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过来了。随行的还有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位长相俊秀的年轻人。
　　看这情形，不难猜测，应该是严府一家子都出来了。
　　虽然昨日的俊秀一说纯属胡扯，不过，这年轻人应该就是掌柜所说的严平，确实……比不上身边这位俊秀哈。
　　严夫人还未踏入厅堂，就略带担忧地问道：“二位贵客，可是……我们家严明有什么不测？”
　　“胡说什么呢！”严老爷斥道，“就不盼点儿子好吗？”
　　且顾和萸落相视一眼，这严夫人怕是忧虑过了头吧……看着严家人这番神情，萸落在想一会儿要怎么即兴编这个故事了。
　　“二位仙子……你们是从昆仑来的？”严平问道。
　　萸落朝着严家人行了一个拱手礼，回道：“正是，此行乃是办差，严明师兄得知后，托我们向家里带声好。”
　　“哦……大哥离家之后，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严平轻声嘀咕，转而又兴奋道，“原来是去了昆仑山啊，那真是太好了！”
　　严夫人靠着严老爷，喜极而泣，“那真是太好了！仙子，那我儿现如今过得可还好？修行可认真？”
　　“自然，上次师门功力大赛，严明师兄还拿了第三名呢！”萸落笑眯眯地说道。
　　只有且顾知道，昨日朝着徐双的父母，她也是原封不动的这句话。
　　“好好好！”严老爷的神情也开始变得软和，有些欣慰，又有些自豪。
　　天下应该没有哪个父母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有出息，有作为。严明能在昆仑山上挣一个地位，可是比这世俗红尘里难多了。
　　“那大哥还会回来吗？”严平问道。
　　萸落想了想，“这……我们不清楚，不过，万一哪天严明师兄想回来了也说不准。”
　　严老夫人站在后面一言不发，从见到萸落和且顾开始，就仔细打量着二人。她的年纪估计有个八九十岁了，在人间已然是高寿。
　　“二位仙子，快快请坐，可有用过早膳啊？”严老夫人问道。
　　“用过了，多谢老夫人。”萸落回道。
　　“二位仙子……不知如何称呼啊？”严老夫人略显混浊的瞳孔，好像有了些精神。
　　一般自报家门是来自昆仑，多数人便以仙子相称。昨日徐双父母如此，今日严明父母也如此，没想到这严老夫人却细究了起来。
　　萸落信手拈来，“我叫洛虞。”
　　“我叫古伽。”且顾跟着说道。
　　严老夫人听后，有些许恍惚，颤颤巍巍拄着拐杖任，由管家搀扶着走到厅堂的主位坐下，对严老爷、严夫人和严平说道：“你们先下去用早膳吧，这里我留着便可。”
　　按理说，应由家主接待宾客才是，严老爷怎能让自己的老母亲劳累呢？
　　出言道：“母亲，这……还是我来吧。”
　　严老夫人严肃道：“下去。”
　　见状，严老爷犹豫片刻，还是听话带着严夫人和严平下去了。
　　“你也下去。”严老夫人对着管家说道。
　　管家应下。

　　厅堂正上方挂着“厚德载物”的牌匾，两张太师椅看样子有些年份了，属是老物件。从一进门，且顾便觉着，这严府的陈设和当初许府有多处相似，想必是这新主人对原来的布局还是中意的，便没有大改。
　　严老夫人低头看着手中端着的茶碗，像是在斟酌什么。
　　屏退众人，定然是有什么要事相告。原本是萸落想要从严府套话的，这下情形好似变了……
　　“严明这孩子，从小就叛逆，不听管教。六年前，有次他爹打他打狠了，他竟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本以为消停两天就好了，不曾想他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这么多年，我们依旧没有放弃寻他，但心里也都以为他……”
　　“如今，他既然能得昆仑山的庇佑，是他莫大的福气，是我们严府的福气。二位仙子，方才说严明是您二位的师兄，怕不是诓我这个老太婆吧？他如何有此能耐呢？”
　　严老夫人像是在自言自语，却又是在娓娓道来严明的过往。但是最后一句话，萸落倒是有点懵，如何就被发现严明不是自己的师兄了？
　　“老夫人……严明师兄他……”
　　严老夫人摆摆手，“您二位从进来，我就觉得眼熟，仔细回想了很久，终于想起来了。不知洛虞姑娘，可还记得小荷？”
　　萸落一时毫无思绪，心想，小荷？是哪个荷花精吗？
　　可且顾一下就回忆起来，小荷，是当年伺候过萸落的一个小丫鬟。算算这人间的时日，莫非，眼前这严老夫人便是当年的小荷？
　　“古伽公子，您……您实在是太像我当年的主子了，您就是……大公子吧？”严老夫人双手有些颤抖，茶碗险些没有端稳。
　　还以为不会再有人记得，毕竟是过去几十年的往事，且顾和萸落此次仅是隐去仙气，并未幻化面貌，皆是以真容示人。
　　萸落看看且顾，有些惊讶，当初自己在人间停留的时间也不算多，而且自以为和人间不会有太多牵扯，自然不会将这段经历放在心上。
　　看来，在人间，不管怎么都还是得换个面孔才行啊！
　　面对严老夫人的问题，虽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且顾点头，“严老夫人好眼力。”
　　“果然是……果然是……”严老夫人愣愣地念叨着，“没想到……我还能再见到您二位……”
　　小荷原名陈荷，自小因家境贫寒就被卖到了许府当丫鬟。自从许成析去世之后，整个许府就一厥不起，王菁和许成俊逐步败光了家产，就也遣散了许府原来的家仆丫鬟。
　　小荷去了一家染坊做工，这染坊的老板是个寡妇，招的也都是女工。许是脑子机灵，好几次帮着老板创新出了新花样，很是受欢迎。久而久之，染坊慢慢做大，老板收了小荷当义女。小荷便也开始接管染坊的经营。
　　后来，小荷嫁给了一个名叫严宏的商人，两夫妻老老实实地经营着自己的生意。有一天，得知王菁要变卖许府的宅子，因是着急用钱，而且王菁的名声信用也不太好，所以出的价格实际上是压低了的。不过，这么大一个宅子，对于这夫妻俩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但不知为何，小荷当时心里有个念头，万一哪天大公子或是洛虞姑娘回来了……
　　可是，大公子早就没了，洛虞姑娘一个外乡人，早已不知去向。这个念头不切实际，但她就是想要买下这宅子。
　　现如今，的确是没想到啊……
　　听完严老夫人的一番陈述，萸落也有些感慨。小荷是个心性善良之人，且不说今日严府有多荣华富贵，但能从一个小丫鬟，成长到严老夫人，这般也是她应得的回报。
　　“多谢你当日细心照顾我，还冒险来跟我说她们要……呃……许成俊的事，为此你还受了伤。”乍一下，想到边上还坐了个且顾，差点萸落就要说出自己被安排嫁给许成俊的事了，这可太丢脸了。
　　赶紧含糊过去。
　　“洛虞姑娘不必谢。当初啊，那些老妈妈们的话其实我只偷听到一半，她们是要打着幌子，在成亲当日来个偷天换日。把您嫁给大公子，让丁彦小姐嫁给二公子，这样王夫人便可仗着丁家，掌握许府大权了。不过，阴差阳错，您和大公子……还是走到一起了。”
　　且顾了然，现在虽不在意前尘如何，但听严老夫人所说，便也解释地通成亲当日，许成俊突然发疯引起的混乱场面了。
　　还来不及细品严老夫人说的话，萸落直接先是下意识地摇头，想要否认和且顾的关系，“不是不是……”
　　“现在这些人呢？”在外，且顾一向少言，都是萸落忙前忙后地问话。难得主动，突然出声打断自己，萸落心觉异样。
　　他是想知道丁彦的去向吗？
　　丁彦便是还活着，那也和小荷差不多年岁了，怎么？还想再续前缘不成？
　　严老夫人抿了口水，说了这么多，也有些口渴，“许家败落，实在是供养不起二公子了，王夫人也做不了工，吃不了苦。最后，二公子是活活饿死的，而王夫人变得神志不清，也不知去向了。”
　　“丁彦小姐当日就没过府，直接被接回了丁家。后来丁家的生意南迁，便都离开宁城了。许府的家仆丫鬟，我们一开始还有过联系，但现在，估计都和我一样在家等死了吧……” 严老夫人说着说着，有些感慨，用帕子轻轻拭去眼角的泪。
　　萸落再次惊讶，丁彦当日没有过府？这措辞怎么……难道是成亲当日发生了什么，以致许成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