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顾红妆落》末亦

38、昆仑留宿，飘渺坦白

　　“念儿，还不快过来！”苏庸皱着眉头说道。
　　苏余念还没松开且顾的衣袍，抬头看看且顾，轻轻碰了碰且顾的右手，提醒且顾他们之间的约定可得遵守。
　　见苏余念站着不动，余氏担心苏庸和苏世明一会儿罚他罚得更重，朝他招招手，轻声哄道：“念儿，快到母亲这儿来~”
　　“母亲……”看着母亲都哭了的样子，苏余念很想过去。
　　“还望苏老前辈，答应且顾的一个不情之请。”且顾向苏庸鞠了个躬，毕竟答应了苏余念的事情，还是要做到。
　　苏庸不明就里，“青帝殿下严重了，您把念儿带回来，是我们昆仑的恩人，何来不情之请？”
　　且顾摇摇头，“苏小公子年幼天真，此次外出游历与我相遇也算缘分，还望苏老前辈看在我的面子上，切勿责罚与他。”
　　明明是偷跑出去玩，被且顾说成了外出游历，看来且顾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还挺厉害的，萸落在且顾身后，心里默念着。
　　“这……”苏庸迟疑了一下， “老夫遵命，必不会责罚念儿。”
　　苏余念听到这句话，开心地笑了，终于撒开且顾的衣袍，冲到余氏的怀里，开始撒娇。
　　“母亲~”
　　出于双方面子，昆仑倘若真要责罚苏余念，也不会当着且顾的面。
　　苏堇作为父亲，明白青帝殿下公然维护苏余念，也感恩与他，不过祖父答应了，那便是说到做到的。
　　“祖父，父亲，是我对念儿的管教疏忽了，还惊扰劳烦了青帝殿下。子不教父之过，苏堇自请家法三鞭。”
　　苏堇先是朝且顾鞠了一躬，再向苏庸和苏世明行礼，自请领罚。
　　这算是人家家事了，且顾也不好插手，免去苏余念的责罚已是遵守约定。
　　苏余念听到父亲要为自己代受罚时，小小的身子突然紧张起来，“父亲……”
　　苏庸则摆摆手，“罢了罢了，日后引以为戒。”
　　一干人等都站在昆仑山脚说话，终究不合适，苏庸也想趁机宴请且顾，聊表心意。
　　“青帝殿下，此次多谢您寻回念儿，天色已晚，不如就在昆仑用个便饭吧？今日辛劳，我派人将厢房收拾出来，您与上仙好好休息一番。”
　　萸落倒是觉得这个提议不错，昆仑是第一次来，看看昆仑的风景也好，不过留不留，只能是且顾说了算。
　　且顾回头看了一眼萸落，萸落挑眉，轻声说：“我都行。”
　　萸落没有直言拒绝，且顾便应下了苏庸的邀请。
　　苏白也在人群中，当听到且顾带着苏余念来昆仑的消息时，她兴奋不已，自己的侄儿能与青帝殿下相识，那日后借着侄儿的名义，说不定也能和青帝殿下更进一步！
　　萸落在且顾身后，尽可能地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苏白在人群中，却想着法子要亮相。
　　“祖父，飘渺苑房间宽敞，且景色独好。不如就让青帝殿下和上仙在那儿休息吧”
　　苏庸想了想，确实缥缈苑的位置不错，“嗯，那便由你带着青帝殿下和上仙过去吧。待晚宴时分，再到正厅。”
　　苏白得了指示，赶快应下了。

　　在去缥缈苑的路上，苏白担任起昆仑东家的职责，为且顾和萸落介绍着昆仑的处处景观，声音婉转动听，神情俏皮可爱。
　　“缥缈苑平日是不住人的，从主院的窗外探出去，便能看到昆仑的云海，层层叠叠的云海令人目酣神醉。所以啊，祖父可是把那儿圈作自己的秘密领地般，鲜少让我们小辈进去，说是怕我们把这云海搅混了~”
　　不禁想起苏余念说起的瞬移香炉……
　　萸落看着苏白的模样，好似真就这么回事儿。因为没有旁人在场，萸落跟着且顾仿佛是个侍从，苏白自以为控制得很好，实则，眼神总是忍不住往且顾身上飘去。
　　“这里就是缥缈苑了，二位有请。”
　　别的不说，这儿的景色的确与路上所见到的，风格不同。昆仑山仙气缭绕，在这缥缈苑更甚，和着微风，漫山松林簌簌浅唱，映着一池碧潭更加幽静。
　　苏白带着人到了缥缈苑的主院，吩咐好下人为且顾收拾床铺，稍作休息。又存了一丝私心，看向萸落说道：“男女有别，上仙还请随我来，您的住处在东侧。”
　　东侧的房间，距离主院大约百步。其实主院边上就有一个侧间可用，但是苏白就是想将两人隔开。
　　其中的计量，萸落不懂。
　　她看了一眼且顾，即便苏白不说，自己也不会和且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更何况在昆仑，多的是外人的眼线。
　　“劳烦仙姬。”萸落朝苏白揖了个礼。
　　“且慢，我与萸落还有事商议，一会儿让下人带她过去吧，有劳仙姬。”且顾向萸落点头示意，让她过来，又朝苏白揖了个礼。
　　苏白的笑容突然僵了一下，又马上恢复如常，“青帝殿下言重，您是我们昆仑上下的恩人，我不过带路而已，不劳累。”
　　“倒茶。”且顾握着空拳，敲了两下桌面。
　　萸落和苏白都愣了一下，不过萸落马上反应过来，且顾这话是看着自己说的，抽了抽嘴角，腹议着：不会自己倒吗？手是伤了不成？
　　身体还是很遵从地马上凑过去，为且顾倒上茶水。
　　只此一句毫不客气的差遣，苏白直觉二人之间的关系定然亲昵。下人还在屋里候着，没有理由让一个上仙动手。
　　“青帝殿下，若是您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下人们去办就好了，或者我替您去办，萸落上仙也是我们昆仑的客人，若是怠慢了，我实在是说不过去。”
　　“仙姬若有要事，便先去忙罢，不好再耽误你时间。”很明显，且顾已经下了“逐客令”，虽然且顾才是昆仑的“客”。
　　苏白面上有些挂不住，“是小女欠考虑了，还请青帝殿下好好休息。”
　　还是顺从地屈了屈膝，带着下人离开了主院，礼节不能少。

　　“殿下有何吩咐？”等屋内只剩下萸落和且顾二人时，萸落问道。
　　“坐下。”
　　萸落乖巧地坐在且顾的对面，双手叠放在桌上。
　　“你今日怎么了？”
　　从御剑之时，且顾就发现了萸落的心不在焉，若是在想树灵和细作的事，她应当会主动提出她的想法吧。闷着不说话，说明她在想别的，一直都有旁人在场，且顾没有出口问罢了。
　　还以为早上出门时，她一如往常，应该是不再芥蒂他自作主张把她带回楚云洲一事了。之后左杨山和梵天口之行，她也还是如常。
　　且顾担心，也好奇。
　　萸落赶紧回忆，她今日没闯祸呀，好像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对吧，礼节到位，也不多嘴，“难道是我在昆仑山上哪里没注意，犯了什么禁忌？”
　　且顾摇头，“是你心里闷了什么，一直心不在焉。”
　　“我……”，萸落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了，真的心里闷了什么吗？为什么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和幽谷相关的事吧。
　　“我在想树灵去天庭有可能见谁，因为没有证据，一切都是我自己瞎想，所以也不好向殿下乱说。”
　　且顾喝了一口萸落倒的茶，觉得萸落这句话可能是搪塞，但也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猜测是去见望天教的人，昨日盛典，太清真人孤身一人前台，还来迟了，身份地位这么高，却一个贴身弟子都没带，我觉得有蹊跷。而且，他与我们幽谷又一直不对付，我知道，我这般猜测他人不对，但这仅是我一个人的想法而已。”
　　凭空猜测一个人是坏人，万一是诬赖，对双方都不好。
　　太清真人和上清真人之间的陈年旧事，且顾明白。事关幽谷，萸落紧张一些也是正常。
　　萸落说完，愣愣地看着且顾，且顾也不回话。
　　就以为气氛要继续沉默下去时，且顾突然开口。
　　“我与苏白仙姬，并不相识。晚些时候，我会请她把楚云宫的瞬移术法解除。”且顾定定地看着萸落说道。
　　这坚定的眼神，萸落蓦地不知所措起来，可心里好似有一块石头，且顾说出这句话之后，本来有点压抑的感觉骤然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萸落不知道要怎么接话。
　　“是看你有些疲惫，我才应下苏庸老前辈的邀请。如你觉得昆仑不想呆，那我们便回楚云洲去。”
　　既然都留下来了，且顾自然少不了与苏家有一番应酬，临时反悔，于礼不合。且顾虽然身份高，但是也算个晚辈，总不能让且顾担一个自傲不懂事的无礼之名。
　　“昆仑挺美的，这个缥缈苑着实不错，我没有不想呆。”
　　其实，且顾了然于心。
　　方才的话，说给萸落听，也说给正在通过铜镜偷窥他们的苏白听。
　　且顾向着榻边的铜镜一挥手，铜镜上附着的术法就消失了。
　　此时，在铜镜的另一侧，苏白用法力幻出的缥缈苑主院的场景，即刻破碎。
　　原本听着他们的对话，苏白的嘴唇就差点咬出血来。霁月清风的青帝殿下，传闻中丝毫不近女色，可是却对萸落处处维护，这意味着什么？
　　现在偷窥的事情也被揭破，苏白嫉妒得眼睛都要红了。
　　萸落，你凭什么？